陈玄丘讶然看着,只见娜扎两膀一较力,轻轻松松就拉开了那仿佛通体铁铸的硬弓。
忽然,陈玄丘心头一跳。
不对!他忽地隐约想起,在他看过的那本《封神榜》中,哪吒初试乾坤弓,可是曾经一箭射死过什么无辜之人,而且那人就是住在山上的。
陈玄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大声叫道:“不要射山!”
“嗯?”
所有人的都向陈玄丘看来,神气有些古怪。
陈玄丘神色不变,淡定地说道:“你这孩子,还是莽撞性子。那山上万一有樵夫砍柴呢?万一有药师采药呢?就算没有樵夫砍柴,也没有药师采药,万一有隐士居于山中,被你误伤了也是不好的。”
娜扎张着乾坤弓,搭着震天箭,瞪着陈玄丘道:“那依你……苏苏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往天上射吗?”
陈玄丘道:“往天下射,它还是会掉下来啊,你看街头人口那么稠密,多危险,来,你往这边射。”
陈玄丘一指海面:“往那边的天空射,这才安全。”
茗儿喜孜孜赞道:“陈大哥不但有一颗仁心,而且心细如发。”
娜扎没好气地把弓向海面上空一引,忽然两眼一亮:“咦,你们看,那里有只大雁!”
果然,海面上空,正有一只大雁翩然飞来。
大雁在这时代可是好东西,不但肉质鲜美,是餐桌上很受欢迎的一种食材,而且还是缔结婚姻时经常用到的吉礼。
殷受喜道:“好!我很爱吃雁肉的,仅次于鸡蛋!若烹调得当,再放些茱萸,那才开胃,我自己就能吃一整只。”
陈玄丘睨了他一眼,心道:“难怪他力能扛鼎,天生神力,这消耗实也不少。”
娜扎一听,更来劲儿了,说道:“看我一箭射中它!”
娜扎奋力一箭,那箭“嗡”地一声,便离弦而出。
箭矢离开弓弦约八九丈距离,速度便越来越快,开始发出震空之时,箭矢破空,轰隆隆直响,声势着实骇人。
摩诃萨翱翔在天宇之上,俯瞰大地,心中赞叹不已,这人间风光虽不及极乐境中金碧辉煌,仙云缈缈,却胜在千姿百态,变化无穷,没有重新儿的,令人百看不厌。
果然,驾云而行有若流光拂影,还是这样低空飞行,才能有所见识。
而且,他感应到,自己在人间收的那个小女徒儿,似乎气息就在这左近。再飞低些,应该很快就找到她了。
摩诃萨怕以本相飞行于空,叫人看见未免惊世骇俗,所以化作了一只大雁。
他挥动化为翅膀的双臂,悠然地掠过海面,任那海风划过他流线型的身体,真巴适哟~~
“咦?那是什么?”
摩诃萨忽然看到远处人类所造的城楼之上,有一道乌光倏然经空,直向他射来。
旋即,摩诃萨坚若磐石的神魂竟然被撼动了,让他感觉到一丝危险。
“这是什么东西?我已修成金刚法体,难道还能被这凡间之物所伤么?”
摩诃萨急忙就想闪避,身形一闪,堪堪避开要害,那乌黝黝的利箭就到了,“刷”地一下,正射中他双腿所化的尾巴。
“造孽啊!”摩诃萨惨叫一声,就从空中栽向了地面。
“射中了,哈哈哈,想不到我儿箭法竟如此出众。”
李镜眼见儿子大为露脸,忍不住哈哈大笑,难得地夸了他一句。
娜扎高兴的直想跳起来,结果被一向看不上他的李镜一夸,倒是有些矜持了。
茗儿刚想拍手叫好,忽然意识到陈玄丘就在身边,忙双手捧心,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儿来,富有同情心地道:“哎呀,好残忍啊。”
殷受咽了口唾沫,附和道:“是啊,太残忍了。我的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李镜哈哈笑道:“三王子既然喜欢吃雁肉,咱们就再加一道菜。来人呐,速去把雁取来。”
当下就有两个兵卒跑下城楼,骑上快马,直向大雁坠落处奔去。
灌木丛中,摩诃萨已经化为人形,坐在被他砸趴下的一丛灌木中,看着大腿上的利箭,愁眉苦脸:“难怪师尊命我下山观察世态,这人间是真的乱了,凡人之兵,竟能伤我……”
他正说着,远处两骑快马驰了过来,两个小校跳下马,大声嚷嚷地道:“好像就落在这附近了,咱们分开找。”
“不好,有人来了!”
摩诃萨忽然看见一只野鸡遛达过来,便忍痛拔下震天箭,一伸手就把那野鸡摄到了掌中。
摩诃萨对野鸡柔声道:“你这山鸡不过七八年寿命,我看你都七年有半了,大寿已近,何如做点好事帮帮贫道呢。”
做完思想工作,摩诃萨就把震天箭往鸡屁股上狠狠一插。
那野鸡痛得咕咕直叫,马上跑了出去,登时引开了两个陈唐关守卒。
摩诃萨趁机扶着大腿,一瘸一拐地逃进林中,觅地养伤去了。
……
无名听完了真武大帝讲道,回去自己住处收拾了几件衣物,打成一个小包袱,心中虽然有诸多不舍,却也不想让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跟着他难过。
当初小师兄下山,他们就难过了许久呢。
于是,无名打起精神,做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儿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庭院寂寂,一个人都没有。
无名呆立半晌,才苦笑一声,如此……也好!
无名还未学会腾云之术,就用仙纸符箓剪出的一只吊晴白额猛虎往空中一祭,登时化为一头真正凶猛的大老虎。
他往虎背上一骑,便向人间飞去。
晚餐的时候,师兄师姐们坐在膳堂中,先为师尊盛了一碗天宫玉田所产的仙米,待师父伸筷子开始夹菜,他们才开始吃饭。
吃完饭的时候,他们隐约觉得今天好像少了点什么,却想不起究竟少了什么。
直到叶离经过后庭院时,看到了无名的卧房,她才忽然想起:“咦?小师弟去哪儿了?怎么不吃饭呢?小孩子正发育,不按时吃饭可不是好习惯。”
……
无名先飞回了青萍山,落下去看了看。
那山中已经看不出曾经有人居住的痕迹了,但是他与小师兄嬉戏玩耍过的溪流、大木、山岩等,却都了无变化。
无名感伤凭吊了一番,站在高高的青萍山上,复又望向西方无尽之海。
师父说,他当年神游西方无尽之海时,在西海与北海的交界处,一处不大的孤岛上发现了我。
那大海之深远,以我师父的本领,也只是御神游之,怎么可能会有人生活在那里,并把我遗弃在那儿呢。
也不知,我究竟是什么身世。
无名黯然叹息一声,这才骑了白额虎,下了青萍山。
他专挑荒郊野岭行走,其行如风。
偶尔有人在野外看见,也只觉一道白光闪过,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如此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无名便想,大师兄入了人间道,也不知道执了什么职业,现在何处高就,我这般胡乱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
得向人打听一下才对。
前方正好有一片树林,林下有十数人正在歇息。
马儿就地放开,由着它们垂缰吃草。
骑手们则坐在树下、石上,正在闲叙聊天。
这些人神完气足,一看就是有些道行的人物。
无名打眼看时,这些人正说笑着起身,牵过马儿,要继续上路了。
无名想着自己有求于人,礼数应该周到,便整一整麻丝缁袍,正一正头上发髻,缓步走出林去。
无名双手结一个太极阴阳印,高举至眉际,再长长一揖。
待他直起腰来,众人已经要跨马而去了,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儿还有个人在行礼。
无名忙急声唤道:“道友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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