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人马从密道里冲进庄园, 黑夜中到处是喊杀声,还有人趁着混乱打开了庄园的大门,后半夜大军长驱直入, 在天亮的时候,秋叶已经走进来庄园。
那些端木家的人被捆着押送出去,很多奴仆已经被杀,整个庄园一片狼藉,倒塌的房屋和到处散落的垃圾让整座庄园不复当日的气派。
王大有带着秋叶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整座房子被拆了, 院子里面全是一些半截的砖头和到处清理垃圾的士卒。
王大有很兴奋:“神女, 您都想不出来这里有多少的密道!如今我们发现的都有六条了。”
秋叶跟着去看,看到地上整理出来的大坑, 忍不住问:“这都不怕塌方了吗?”
这屋子下面全是洞!
“听董老说, 就是再挖几条也不会塌方,这当年肯定是有大师亲自布局,要不然这庄园和这密道不会如此精妙。这些密道对着不同的方向。”随后指着西边的一个地道入口:“咱们的人看到他们家的老太太往这边去了。目前有人已经追着去了, 我想着一个不干重活的老太太,就是想跑, 腿脚也不如小伙子利索, 应该能抓住。”
“不能这么想, 你别忘了,人家有马车在外面接应,真的想跑很难抓住。”秋叶找了半截砖墙,在上面坐下来, 问王大有:“端木的人除了家主的弟弟,其他人都抓住了?”
“少了几个, 是端木家主的老婆嫡子, 还有一个庶子和这个庶子的生母, 对了,端木老二的儿子也少了俩个。”
秋叶看着地道,“这老太太真是雨露均沾啊!”儿子安排跑路了,孙子也安排走了,剩下的都是留下来吸引人的肉盾。
这样的老太太,也不知道是被生活打磨成这样的,还是本性如此,有狠辣无情也有一点点怜子之心......很矛盾很难理解的一个老太太。
秋叶很想见见她,如何和她有一番交流,必定有趣。但是目前的事情千头万绪,最要紧的是给端木家的恶人定罪,要立即收拢漫水县的人心,已经是冬季了,冬季救灾,准备即将到来的春耕......眼下最该做的是给长生老母写信报告这个好消息。
至于端木家的这位老太太,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逃了就逃了。
秋叶的信传到西园县的时候,老母正在生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前几日冷了,她开始咳嗽了几声。
所以屋子里放了很多火盆,她裹着大袄坐在中间。老母是一个很怕寂寞的人,不愿意一个人独自待着,所以屋子里有很多的侍女,还有两个弹弦子的女人唱本地的小曲。
婢女带着信进来,“老母,神女的信来了,听送信的人说,庄园被攻破了。”
今日老母的心情好,她微笑着说:“这块硬骨头啃了两个月啦,也该有个结果了。都写了什么?”
婢女打开信,开始给长生老母读出来。
听完之后老母点点头:“不论怎么说三分之二的漫水县算是落在咱们的手里了,都是膏腴之地,附赠一处大山,好啊好啊!”
婢女把信收起来,笑着问:“该怎么给神女回信?”
老母想了一会儿,咳嗽了几声,“跟她说,强敌还是北郭,绿水县的老土匪虽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这个老土匪没什么远见,不怕他不来,就怕他在要紧的时候来。早晚要和老土匪打一架,只有打疼他了,他才会老实。所以赶快打扫庄园,陈兵漫水河上游,预备着老土匪派人偷袭。接着让她回来,我有事情交代她。”
这个婢女看了一眼老母,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婢女刚出门,外面有几个涂脂抹粉的男人在等着召见,看到这个婢女出来,嘴里油滑的喊了一声姐姐,挨挨蹭蹭的要往这个婢女身上靠。
婢女在老母门前不想生事儿,没搭理这些男人飞快的闪开走了。
她在出院子门的时候听见有小丫头说:“老母今日不见人,你们走吧。”
这个婢女听见这个说法大步离开了。
等着传信的侍卫还在,看到婢女出来急忙问:“香香姐姐,有信吗?”
“有口信。”这个叫做香香的婢女说完了口信,想了想,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这里,她一咬牙对侍卫说:“你亲口告诉神女,老母病了。”
她在“病了”两个字上念了重音。
秋叶刚刚大胜,整个邬堡喜气洋洋,人心已经全部寄托在秋叶身上,全体上下已经默认她是下一代的主人了,婢女这个时候这么说就是告诉秋叶,老母怕是身体不行了,让她早做打算。
而且,口信里面老母也要秋叶回来一趟。
侍卫不敢怠慢,急忙上马飞快的奔向漫水县的西山庄园。
秋叶收到信后,不敢怠慢,把送端木家上路的事儿交给了王大有,急忙安排后续的事情,把一万多人陈列在两县的边界,立即冒着雪赶回邬堡。
端木家大败的消息也传到各县。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绿水县的老土匪,他一巴掌拍桌子:“妈了巴子,那丫头不好惹啊。”说完看着大儿子,想到一起出兵,人家吃肉又喝汤,他就是啃了点咸菜回来了,就更不顺眼了,一脚踢上去,“妈个巴子,你怎么这么窝囊!连个丫头片子都比不上。”
齐公子被踢了一脚,往旁边站站,“要不你拿我跟人家换换?”
接着是均县,钱家的父子几个坐在一起烤火,烤火的时候还各自拿了一卷书在读,收到消息后就有人摇头叹息:“唉,这也是天注定的,早说端木屠夫一家早晚有今日,看来还是要给孩子们积德才行。”
钱家的少家主对前景很不乐观,他小声的问他爹:“那巫马秋叶儿子是见过的,父女两个绝非是池中物,如果......”
如果有吞并之心呢?
钱家的家主不放在心上,儿子的担心他不是不懂,而是他压根看不起不读书的。
“巫马家别看现在闹得欢,也就是种地的田舍郎,没读过书更没见过世面,你去书中找一找,从古自今有多少泥腿子上位?引申到国家,从三皇五帝到如今的天子,也就当初汉朝的刘邦成事儿了,其他开国换朝的哪个不是一方豪强,他们都是出身底子雄厚的世家大族。咱们家门生遍布天下,怕他们作甚?”
钱家的公子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星苑县那边因为刚才了一场雪,正加班加点的熬盐,他们不和西园县漫水县接壤,所以不太在乎,听听就算了。别管外面是大旱还是大涝,是太平还是大乱,他们这里都不能种粮,多熬点盐换粮食才是正经事儿!
反应最大的是巫马富贵,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是他新婚夫人爆出有身孕的时候,富贵高兴极了,虽然不缺儿女,但是缺嫡出的儿子。
他刚从战场回来,和星苑互有伤亡,这仗打的一肚子气,人家星苑是收好处办事儿,最后落下不少粮食,他是被缠着白白错失了机会,眼看着西园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好歹他媳妇何夫人有身孕的好事儿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他把耳朵贴在何夫人没任何变化的肚子上,对着肚子说:“儿子,慢慢长大,爹娘等着你呢。”
何夫人这时候无疑是非常幸福的,她把手放在富贵的头上,忍不住天真的问:“如果生个闺女呢?”
“闺女怎么了?”富贵忍着不高兴,装着很喜欢女儿的样子,“闺女好着呢,你可别多想,我喜欢闺女呢,看看秋叶那丫头片子,不是挺有能耐的?”
何夫人不太明白这话是不是反话,脸上就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而巫马富贵只觉得闹心,像是秋叶这样的闺女有一个就够了,来的多了自己真的消受不起。
欣赏是一回事,而真正养了几个这样的女儿绝对能让自己呕死,谁养谁知道,绝对蛋疼。
这个时候有侍女请他去前院,“主公,东渠先生有请,说是有要紧事和您商量。”
富贵急匆匆的丢下何夫人去前院,何夫人没把他的离开放在心上,她颇有些愁苦的叹口气,看似美满的婚姻下总有些不够完美的地方,比如说夫君有一群恼人的亲戚。
富贵娶回来老婆之后,再也没为亲爹娘的事儿生过气,但是这份罪是何夫人替他受了。
老太太不安分,特别是巫马平安的老婆一有机会就找老太太哭诉,说家里的钱不够用了,平安父子两个读书需要补一补啊,孩子还要攒老婆本了......老太太就用各种办法偷东西给小儿子媳妇。
这让何夫人大开眼界。
比如说,老太太经常抱怨自己头上的金簪不见了,前两回何夫人还以为是有丫鬟手脚不干净偷老人家的东西,把所有丫鬟拘起来查,后来才知道是被弟媳妇拿走了。
几支金簪不算什么,她也不计较。接着老太太就公然让自己给她每个月送多少金银饰品,又说老两口吃不惯油水大的饭菜要自己开火,却要了各种鲜肉腊肉火腿......什么贵要什么,结果把吃的给了小儿子,老两口吃粗粮咸菜,但是由奢入俭易,他们再吃粗粮咸菜发现根本咽不下去,吃不几天就嚷嚷着新儿媳妇不孝顺,不给老父母吃饭,把何夫人骂的狗血淋头。
何夫人深知是把东西贴给了老二家,辩白了几句,让她目瞪口呆的事儿发生了,老太太居然不顾身份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还撕扯她自己的衣服在地上打滚......
何夫人的三观都被冲击了,她这辈子十几年都没有看过这样的泼妇!
回过神来的何夫人就用自己学到的后宅手段治家。
她先是限制老二家的来府里,结果老太爷也跟着闹起来,老两口一起闹破坏力不是双倍,而是二十倍。老太太非要吊死在她的院子门口,还说她是个毒妇,难听话是一串接着一串,甚至骂她还不如前面的朱氏。
言语之粗鄙让何夫人和她身边的嬷嬷侍女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夫人是体面人,也从没见过不体面的事儿,当时何夫人觉得日月无光,自己一头碰死算了,这是上辈子干了多少缺德事儿才遇上这样的公婆啊。
关键时刻还是富贵的妾撑住了场面,何夫人没法和老太太对骂,但是这个出身豆腐店号称豆腐西施的妾宋姨娘就不一样了,她直接冲到老太太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又把老太爷也骂的抬不起头,说他们老两口老不修,偷大儿子家的东西补贴小儿子,刚逼走一个儿媳妇又想逼走另外一个儿媳妇......
看到老两口被儿子的妾指着鼻子大骂还还不了嘴,何夫人当时觉得,这个世界自己就没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