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欢迎光临。”

“您好,需要点什么?”

陆锦锦微微弯腰, 在橱窗面前打量了一圈,最后指了指一个白色的盒子。

“这是什么?”

店员笑着介绍道,“这是今天的新品,牛乳糕。”

陆锦锦微微愣了一下。

小店内安静了许久,陆锦锦才声音微哑的开口,“就要这个, 包起来吧。”

“好的。”

拎着袋子走出甜品店,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陆锦锦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是她回现代的第三天。

她却好像还是没有习惯过来, 总觉得还是静华宫的小宫女, 晚上闭上眼睛,梦里也都是那日大婚的场景。

陆锦锦叹气。

她掏出手机,上下滑动刷新,可手机干干净净的,连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父母离异又再组家庭, 完全把她抛之脑后了。

陆锦锦甚至怀疑。

自己当初那么的执着要回家到底对不对。

甜品店离她租的小公寓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拐个弯就到了。开门回家, 她一手拎着兜子, 一手拿钥匙开门。

就在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涌出熟悉的电流声。

系统:哈喽又见面了。

陆锦锦惊得差点拿不住手里的东西。

系统: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的任务被评级为失败了。

陆锦锦不可置信:怎么会?感化值不是100%了吗?

系统:但是在你走后,谢承的黑化点数突破, 直接飙升到100, 黑化点和感化值是挂钩的, 所以你的任务会被评级为失败。

“失败……会怎么样?”

“任务失败, 会被抹杀。”

系统挺喜欢陆锦锦的, 自然也不忍心看着她去死,“我这次来就是帮你的。因为谢承突然黑化,导致世界观崩塌出现漏洞,我可以偷偷的把你送回古代。”

在古代生,或者在现代死。

这个选择题简直太好做了,陆锦锦连思考都没思考,“我要活着。”

系统:我在古代已经检测到一个和你灵魂匹配的身体,我会把你送过去。这次新生,就当做我送给你的礼物。

系统话音刚落,陆锦锦已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手里的袋子掉落,牛乳糕咕噜噜的滚落出来――

【a市新闻播报,我市某小区单身女性突发心脏病死于家中,年仅二十三岁。我市医院提醒,定期体检,保护健康身体――】

-

景国,嘉承五年。

江南商家。

陆锦锦半倚在榻上,一手卷着本游记,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这两天实在是热,外头的芭蕉叶都被太阳烤的卷起来,屋里放了好几盆冰,陆锦锦仍旧热的不愿意动弹。

“小姐。”春桃走进来,手里端着一小碟子牛乳糕,“玉小姐过来了,说后日和咱们一同进京。”

陆锦锦皱眉,嘟囔着,“她怎么去哪儿都要跟着。”

“还不是想进宫。”春桃没好气道,“谁不知道新帝后宫空悬,她想一步登天做娘娘呗。”

“就她那模样,还不及小姐万一。要是做娘娘,也得是小姐你……”

“好了。”陆锦锦忙打断她,“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春桃笑嘻嘻,“我知道,小姐才不想进宫呢。小姐心里惦记着许少爷呢。”

“越说越不成体统。仔细嬷嬷听见了罚你。”陆锦锦不想再听,赶忙找了个借口撵她出去。

“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春桃忙起身把外头帘子放下,“那奴婢先出去了。”

嘎吱一声门响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陆锦锦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是她‘新生’的第三个月。

她现在的名字叫商锦,父亲是一个六品小官,外放到江南一地。

不同于现代的冷漠父母。

在这儿,商父商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自小万千宠爱的。她还有一个未婚夫,是父亲同僚的儿子,今年正准备进京赶考。

一切的一切都很好。

她可以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可偏偏每次午夜梦回,都好像能看见大婚那日谢承抱着她的模样。

一连折磨了她几个月后,陆锦锦终于决定要进宫一趟,进宫去看看谢承。

她安慰自己,只要见一面就好。

远远的见一面,解开自己的心结,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到江南过自己的人生。

恰逢新帝生辰,百官入宫朝贺。

陆锦锦也终于能有一个进宫的机会。

只是――

她微微侧头,瞧着镜中的景象。

商锦的模样同她至少有八分相似。

不知道这会不会引起谢承的注意。

陆锦锦烦躁的把头埋在被子里。

但愿谢承早就把她忘了个干干净净才好。

毕竟此时,距离她死在谢承怀里,已经过了五年了。

陆锦锦心里又烦又闷,不知不觉就躺到了晚上。春桃见屋里一直没动静,忍不住的敲了门。

“小姐,晚上要去老太太屋里吃饭。”

陆锦锦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半晌才沙哑的回应,“进来吧。”

老太太膝下两个儿子,一个是商父,如今在朝为官。另一个小儿子如今不成器,头年才靠着商父出银子捐了个官。

她这个便宜伯父有个女儿同她年岁差不多,叫商玉,是个话呢你听到没有,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挡我的路,我……”

“没人想挡你的路。”陆锦锦心底莫名的有些烦闷,她有些不耐烦,冷声道,“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商玉愣了一下。

等再回过神的时候。陆锦锦已经走远了。

她气的不行,在原地狠狠的跺脚,“等着吧,等我做了贵妃娘娘,看你还怎么神气。”

-

因着老太太的话,翌日一早,春桃就把陆锦锦拽了起来,说要去街上成衣店买衣服。

陆锦锦前一晚一直在做梦,没怎么睡好,连梳头发的时候都在打哈欠。

“小姐,今儿带这个吧。”春桃举着一根玉簪道。

陆锦锦看都没看就点头。

春桃笑着说,“还是许少爷眼光好,这根玉簪衬的小姐气色好――”

话没说完,玉簪已经被陆锦锦拿走扔到了盒子里。

“换一只吧。”

春桃一愣,可瞧着陆锦锦的脸色也没敢多说,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觉着小姐自从几个月前落水后就一直不待见许少爷――”

陆锦锦微微闭着眼,只当没听见。

她虽然无数次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要接受,要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没感情就是没感情。

她心里就是忍不住的别扭。

锦绣阁是这儿最出名的一家成衣铺子,许多官家小姐都来这儿订制衣服。

春桃拿了一件绯红色的裙子在陆锦锦身上比了比,“这件好看,颜色也好。”

陆锦锦摆了摆手,“太艳了。”

穿这么明艳的颜色是生怕谢承注意不到自己么。

她随手拿了一件月牙白的,“就这件吧,春桃,去给银子。”

春桃知道拗不过自家小姐,叹了口气,正掏出荷包要付账,却不料有一人抢在了她前面。

“这衣服我买下来送给锦妹妹吧。”

春桃一见来人,惊讶道,“许少爷?您回来了?”

许泽轩的目光落在陆锦锦的身上,眼底带笑,“昨儿刚回来了,本想着今日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不想先碰见妹妹了。”

陆锦锦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这个便宜未婚夫。

初次见面是她刚来的时候,正逢原身落水,高烧不退,她病的迷迷糊糊的,只略见过他一面,连话也没说上。

没过几日,许泽轩便外出求学了。

“锦妹妹瞧着瘦弱了许多,是病还没好吗?”

陆锦锦没看他,反而转头对春桃道,“把银子付了,衣服包好。”

许泽轩急了,忙走上前道,“妹妹是不是气我一直没给你来书信,实在是馆中课业太忙,规矩也严,轻易不许通信。”

陆锦锦客套的笑了笑,“这大庭广众之下,许公子同我讲这些话实在不合适。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再看许泽轩那难看的脸色,匆忙就转身往出走。春桃见状,也忙捧着衣服跟着。

“小姐?”春桃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生许少爷的气了?”

陆锦锦没什么表情,“我没有生气。”

“那你怎么叫他许少爷,你往日不都是叫泽轩哥哥吗?”春桃一脸不解。

陆锦锦抿了抿唇没吭声。

春桃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小姐,你该不会是和玉小姐似的,也想着入宫做娘娘吧?”

陆锦锦顿住脚步。她面无表情的对春桃道,“再多话,就把你送去杂役房洗衣服。”

春桃立刻闭嘴。

回府后,老太太嫌弃她挑的衣裳太素净,又塞给了她一匣子头面,“你瞧瞧,这金的成色好,你们小姑娘就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陆锦锦打开盒子,里面金灿灿的头面确实好看。

她正要笑着道谢,却听老太太下一句话道,“这是昨儿晚上泽轩派人送来的。你看,他对你多上心。听说他晚上刚回府里,马上就派人来给你送东西。”

陆锦锦一噎。

顿时觉着手里的盒子有些烫手。

“等你从京城回来,就把你俩的婚事定了吧。”

她同许泽轩是自小家里长辈口头商定的,倒是没有过明路的文书。

闻言,陆锦锦忙道,“祖母,我还小,婚事也不急。”

“行了,婚事有长辈商议,你也不用多管,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理,你瞧你,又瘦了。”

陆锦锦心里堵得慌。

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强颜欢笑的又应付着陪老太太说话。

当晚,陆锦锦又做噩梦了。

这次倒是没梦见谢承,反而是梦见了许泽轩。

梦见她在家里长辈的安排下,和许泽轩大婚了。

不同于在东宫那次的匆匆了事,这次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宾客盈门。

她盖着红盖头,规规矩矩的坐在喜床上。

门开了。她紧张的厉害,一颗心砰砰砰的直跳。

红盖头遮掩了视线,她只能从下面的缝隙隐约看见男人的玄色暗纹的靴子慢慢的走近。

只是靴子上不知道沾了什么脏东西,黑乎乎一片。

来不及她多想,男人已经走近,掀起了红盖头。

眼前嚯的一亮。

她扬着笑抬头,却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猛的愣住。

不是许泽轩。

是谢承。

他头发有些凌乱,脸颊处还不知道在哪儿擦了血,他眼神阴冷,周身带着戾气。

陆锦锦听到自己颤抖的问他许泽轩去了哪儿。

男人似乎是笑了,他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迹,漫不经心道――

他啊,刚刚被我杀了。

他抬手掐住陆锦锦的下巴,不悦的开口。

锦锦,你真是太不乖了。

-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山间小路上。

陆锦锦因着那日的噩梦,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更别提连日的车马劳顿,脸色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春桃捧着一小罐子酸梅子递到她面前,“小姐,吃两颗压压恶心。”

陆锦锦拿了一颗,梅子酸甜,倒确实让她舒服了一点。

“还是许少爷细心,怕小姐在马车上不舒服,连酸梅子也带着。”

陆锦锦差点把梅子吐出来。

她靠在软垫上,有气无力的开口,“春桃,让我安静一会儿。”

这次去京城,不仅天天想着做贵妃娘娘的商玉跟着,连带着许泽轩也一起。

他要进京赶考,在京城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刚好商家在京城有一处宅子,便一同跟着来了。

这可把陆锦锦烦死了。

她现在一看见许泽轩就会想起那日的梦,不由得浑身冒冷汗。

她甚至有点后悔进京入宫了。

正烦着,就见听见外头许泽轩的声音,“锦妹妹。”

许泽轩撩开帘子,皱着眉道,“你脸色实在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陆锦锦侧开脸,没什么表情,“还好。”

“在马车里难免憋闷,不如妹妹下车同我骑会儿马。”

陆锦锦拒绝,“我不会骑马。”

许泽轩像是察觉不到她的冷漠,执着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陆锦锦一噎。

上一次说要教她骑马的是谢承。

然后她就一边吐血一边从马上摔了下来。

然后她就死了。

由此可见,骑马不吉利。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躺一会儿就好。”陆锦锦冲着许泽轩笑了笑,“你自己骑马吧。”

许泽轩盯着陆锦锦的笑,只觉得脸颊发烫,口舌也笨了,“那……那好。”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陆锦锦拽了下来,遮了个严严实实。

许泽轩:……

江南离京城相距甚远,马车在路上奔波了数日才到。商府在京城的西南角,位置有些偏远,但胜在清静。

陆锦锦累了好几日了,终于到了,她几乎是倒头就睡,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一直到晚上,才被饿的爬起来吃饭。

晚饭在正屋用的。

因老太太身体不好,这次倒是没有跟着来京城,只有商父商母,外加一个商玉同许泽轩。

用饭的时候,许泽轩一个劲儿的给陆锦锦夹菜。

当着商父商母的面,陆锦锦不好躲的太明显,只能勉强笑着,只是那些许泽轩夹过来的菜,她都堆在小碟子里,一口未动。

商母心思细腻,也瞧出了这段时间陆锦锦对许泽轩态度的变化。为了让两人多亲近亲近,吃过饭后,特意让许泽轩送陆锦锦回院子里。

长廊小道上,许泽轩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陆锦锦远远的跟在后头,两人相距甚远。

走了一会儿,许泽轩突然顿住脚步。

陆锦锦也警惕的站住。

许泽轩回头看她,微微叹气,“锦妹妹,你最近是怎么了?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只管告诉我。”

陆锦锦低头看脚尖,不知道该怎么说。

平心而论,许泽轩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家世殷实,人也上进,可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早已经不是商锦了。

“这个给你。”许泽轩递给她一个玉坠,“上次把你荷包上的坠子弄坏了,赔给你。”

“不必了,一个坠子而已。”

可许泽轩不收手,执拗的举着玉坠子。

陆锦锦不想把场面弄的太僵,想了想,只能拿过来,“好吧,那我收下了。”

许泽轩这才没说什么,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

陆锦锦微微松了口气。

-

夜色朦胧,而此时宫城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谁也不知道,表面上庄重严肃的乾坤宫,实则在地下有一个祭坛。

本是先帝修仙之所。而现在――

是新帝关押爱人的囚牢。

祭坛中央摆着一块硕大的圆台。

而圆台之上,躺着一女子,女子还身着红色的嫁衣,只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如同死人一般。

谢承半跪在圆台边,手轻轻碰了碰女子的额头,“今日,是最后一滴血了吧。”

南哲咽了咽涂抹,“是。”

最后一滴血,谢承的最后一丝希望。

五年前,陆锦锦身死。

谢承命令南哲来招魂。

可当南哲施法,却惊觉发现,陆锦锦体内一丝残魂都没有。他又猛的想起,那日陆锦锦的脉象。

本该是早亡之人,又为何活了下来。

他心中有一个恐怖的猜想――

或许陆锦锦并不是真的陆锦锦,她只是一缕魂魄,借住到陆锦锦这个宫女的体内。

她像是带着使命而来,等完成了使命,又抽身而去。

当他把这个猜想告诉谢承的时候,意外的,谢承没有暴怒,反而是淡淡的问――

那她还会回来吗?

南哲不敢肯定。

他取了陆锦锦的心头血。每逢月圆便滴于罗盘之中,若罗盘有异动,那便是那缕魂魄回来了。

可陆锦锦已经死了。

哪怕南哲用了秘药保证她尸身不腐,却也不过取了数滴心头血而已。

今日,是最后一滴了。

若是罗盘还是毫无异动,那谢承便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南哲心里恐慌。

他怕……他怕谢承会疯。

或许也不对。

南哲心里默默的想――

他早就疯了。

早在五年前,在陆锦锦死在他怀里的时候。

祭坛内一片寂静。

南哲屏住呼吸,将陆锦锦的最后一滴心头血滴到罗盘之前。

与之前数次并无差别,罗盘安安静静的毫无反应。

南哲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

身旁的男人冷着脸,面目猩红,身形高大的站在那儿,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罗盘。

活像是地狱里的阎罗。

南哲大气都不敢喘,只颤着声音道,“陛下,看来是――”

话没说完,只见罗盘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

那光四处晃动,最后停在了一处方向。

南哲愣在原地片刻,突然扑过去,大叫,“陛下,有动静了,这光如此近,说明她就在京城。这个方向――是西南。”

“她在京城的西南方向!”

谢承站在那儿,看着罗盘中微弱闪烁的光,只觉的那光像是一团火,在他的心尖骤然点燃。

他早就冷却的心好像一点点又温热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那光又转瞬暗淡。

男人静静的站在那儿,沉默良久,才声音微哑的开口,“去派人把京城西南方向的每一个人都录入名册呈上来。记住,连一只猫一只狗也不要放过。”

南哲松了一口气,如逢大赦,“是,臣告退。”

南哲走后,祭坛里又是死一样的安静。

谢承低头看着怀里的陆锦锦,突然笑了。

“怎么还是这么笨,连藏也藏不好。”

“被我抓到了,后果你能承担的起吗?”

-

此时还不知道已经被掀了老底的陆锦锦正埋头挑首饰,准备第二日进宫的时候戴。

“这套黄金的多好看,小姐干嘛不要。”春桃举着匣子,里头的黄金头面正是许泽轩那日托人送来的。

“我一个小官家的女儿,进宫实在不必如此奢靡。”陆锦锦随手拿了一根翡翠簪子,“就这个吧,这个素净,也配我的衣裙。”

春桃有些不满意,“奴婢刚刚瞧见丫鬟捧着衣服去给玉小姐送,桃红色的薄纱小衫,还有几套镶着红宝石的头面。小姐你穿的这么素净,岂不是一下子就被玉小姐比下来了。”

看来商玉为了进宫是下了血本了。

陆锦锦一时觉着好笑,“我又不想进宫做娘娘,和她比什么。”

春桃不懂了,“小姐又不想做娘娘,可对许少爷又没个好脸色,到底是为什么啊。”

陆锦锦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夜夜做梦,都是谢承。

这好似成了她放不下的心魔。

“等宫宴一过,咱们回江南,就还会是像以前那样了。”

陆锦锦这话,更像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等见过谢承一面,放下心事,她就回江南嫁给许泽轩,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春桃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把首饰都收好,又伺候陆锦锦洗漱。

熄了灯,屋里陷入黑暗。

但愿今晚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陆锦锦就被春桃拽了起来。春桃几乎拿出了看家本领,给陆锦锦挽了一个精致大方的发髻。

“给我拿一个面纱来。”

春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小姐花粉过敏,宫里定然种了许多花,是该戴个面纱。”

陆锦锦面不改色心不跳。

花粉过敏?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马车一早就等在了府门外。登上马车的时候,商玉已经等在了里面。

一如春桃说的,商玉今儿打扮的鲜艳又娇俏,满头珠翠。她瞥了一眼陆锦锦,没好气道,“磨磨蹭蹭的,非要叫人等你。”

盛气凌人的模样,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玉贵妃’。

陆锦锦心里正烦躁,压根没心思搭理她。

商玉不依不饶的,轻摇团扇,做出一副扭捏样子,“还带着面纱,装腔作势的。”

陆锦锦依旧没说话。

此刻离宫城越来越近了,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新帝登基后,宫中几乎没有大宴。每次按规矩办的宫宴也都是底下的人操办,新帝不过匆匆露个面罢了。

况且……新帝残暴,众人皆知。

陆锦锦想到此处便心里一沉。

她实在无法将残暴与谢承联系到一起。

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宫宴在晚上,但诸位贵女需得先去后宫拜见各位太妃,故而约莫午后,就可见一辆辆马车驶入宫城。

一下马车,就有小太监引路。带着二人左拐右拐,一路去了临安宫。

刚一踏进宫门,便瞧见屋里热热闹闹的场景。

几个太妃坐在上头,各家的贵女都在下头陪着。父兄身份地位高的就坐在前面,像陆锦锦这种身份低微的,自然只能坐在最后面。

陆锦锦谨言慎行,低眉颔首,只借着喝茶的功夫微微往前扫了一眼。

竟发现没有一个认识的。

没有柳贵妃,也没有云妃。

陆锦锦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谢承登基后,将所有皇子都处死了。

只留下了谢豫。

乍一听见的时候,陆锦锦还很是惊讶。

本以为按照谢豫同谢承的关系,他肯定会最先被谢承处死,没想到反而只有他活了下来。

但是柳贵妃……

陆锦锦想,估计已经被谢承杀了。

不同于陆锦锦的沉默寡言,商玉在那儿可谓是左右逢源,亲亲热热的同周围几个贵女说话,倒像是亲姐妹似的。

陆锦锦冷眼瞧着,那几个贵女也不是真心同商玉交好,反而同她说话的时候言语都带着一丝鄙夷。

毕竟身份低微,没人会瞧得起。

在临安宫略坐了一会儿。几个太妃身子不好,便要去后头歇着。

一宫室的贵女便都纷纷告退了。

几个贵女商量着要去后花园坐坐,商玉连忙凑过去,“我也同姐姐们去吧。”

为首的那个贵女连目光都未曾分给她,语气淡淡,“你想来就跟着吧,我们还能撵你不成。”

商玉落了面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又不敢发作,只能冲着陆锦锦道,“你要不要去?”

陆锦锦倒是不想去。

可又怕商玉言行无状犯了错,还不是得商父给她收拾烂摊子。

略想了想,便点头,“好。”

不同于这儿的和风细雨,此时乾坤宫内,众人都敛声屏气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啪。”一个茶杯猛的摔过来。

为首的大臣惊得一抖。

“你们是瞎子吗?亏空了这么多都看不出来,年年呈上来的都是一笔烂账。”

谢承阴沉着脸,眉宇间尽是不耐。

那大臣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磕头。

“喵。”

一声轻微的猫叫扰了屋里的宁静。

众人这才瞧见,一只黑猫卧在谢承的膝上,它掀着肚皮,模样懒洋洋的。

谢承低眸瞧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了几分。

“滚下去吧。”他懒懒道。

几个大臣连忙叩首退下了。

昨夜未眠,谢承此刻有些倦怠,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摸着膝上的猫。

“陛下。”成顺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了厚厚一沓子纸,“这是底下人送来的,说是京城西南方向所有人的户籍资料。”

“嗯,放下吧。”

谢承勾了勾嘴角,低头看着黑曜道,“她回来了,你高兴吗?”

黑曜听不懂他的话,摇了摇尾巴,从他的膝上跳下跑开了。

谢承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跟着。”

成顺忙弯着腰退下。

-

宫中花园凉亭内。

几个人坐着看花,都是年纪轻的小姑娘,话里话谈论的也不过是胭脂水粉,珠宝首饰。

为首的贵女瞥了一眼商玉,语气不屑,“其实首饰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满头金灿灿反而显得土气,不过也大概是乡下地方和我们这京城里不大一样。”

商玉气的脸都红了。

她没怎么和人吵过架,平时也不过就是挑挑商锦的毛病,但商锦一般都不大搭理她。

她一拍桌子,咬着牙,指着那贵女愤愤道,“你是京城贵女,你金贵,可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长的丑戴再好的首饰也是白费。”

“你……你敢说我?”

商玉冷哼一声,把陆锦锦推出去,“这是我阿姐,我阿姐的美貌可是数一数二的,你连她万一都比不上,还敢自称是美人吗?”

陆锦锦:……

那贵女把目光落在了遮着面纱的陆锦锦身上,气的咬牙切齿,“既然美貌,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陆锦锦瞥了她一眼,“我花粉过敏,会起红疹。”

“怕是编出来的谎话吧,遮着面纱就是美人了吗?想学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套勾引皇上吗?不愧是乡下地方来的,尽是学的下作娼妇模样!”

话越说越难听了。

陆锦锦拧着眉头,语气不善,“这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话吗?仔细被宫中哪个贵人听了去。”

那贵女气上心头,哪里管得了这么许多,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摘陆锦锦的面纱。

突然,一道黑影猛的窜过来。

“喵。”

只听一声猫叫,紧接着就是贵女的惨叫声。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贵女已经捂着疼的红了眼睛,而在她面前,是一只养的油光水滑的黑猫,正懒懒的舔着自己的爪子。

脸颊的刺痛让贵女心都在滴血。

她的脸被抓伤了!

若她的脸毁了,那她这一辈子……

一股火在心头点燃,她红着眼睛,走过去一脚就冲那猫身上踢过去,陆锦锦一惊,忙弯腰要把黑曜抱起来。却也还是被踢到了爪子上。

黑曜痛的连连叫了两声。

“放肆!”

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

成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正见到黑曜被踢的那一幕,吓得脸色苍白。

谁都知道陛下有多宠这只猫。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指着那贵女,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找死吗?敢踢小主子。”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懵了。

在宫里,一只猫都成了小主子。

成顺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抱起黑曜,见黑曜还在疼的直叫,一时也慌了。

“你们都跟着我去乾坤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对陛下说了!”

-

本是来参加宫宴,却因为一只猫,一场闹剧,此刻这些贵女竟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乾坤宫内,敛声屏气的。

太医也被匆匆叫来,给黑曜上了药,又包扎好,“陛下放心,没有伤到骨头,养养就会好的。”

谢承点了点黑曜的头,“只会闯祸。等她回来见你伤了,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黑曜歪了歪头。

谢承又揉了揉它的耳朵,这才把目光落在殿下跪着的一众贵女身上。

他随意扫视了一圈,突然目光一顿。

他眯着眼,静静的打量着跪在角落里的女子。她像是很害怕,一直瑟缩着,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团。

谢承随意屈指敲了敲桌案,语气平淡,“谁伤的猫?”

那个踢了猫的贵女身子一抖,当场就哭了出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女不知道这是陛下的猫。”

谢承笑了。

他甚至很宽容的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就在那贵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谢承淡漠的一句命令,“拖下去,杖毙。”

那贵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想求饶,她想叫喊,可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就已经有太监过来堵住了她的嘴,拖着她往殿外走。

刚刚那个高贵的不可一世的贵女此刻狼狈不堪,珠环掉了满地,她拼命挣扎着,却也是徒劳。

很快,殿外传来了一声声棍棒砸下的沉重声。

一声声,不仅是砸在那贵女的身上,更是砸在殿内跪着的人的心上。

皇帝没叫起,她们仍旧要规规矩矩的跪着。

可都是常在闺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吓得面色惨白,生怕那棍棒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有胆子小的甚至被吓哭了,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唇,把呜咽声都咽了回去。

陆锦锦跪在那儿,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也吓得不行,只觉得冷汗都一滴滴的滑落。

不过别人是怕谢承的暴戾。

她是怕……被谢承发现。

她垂着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隐隐带着冷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声音终于停了。

一个太监进来复命,“陛下,人已经走了。”

谢承淡淡道,“把她的尸体送出宫,交还家中。”

“是。”

谢承从桌案前走下来,他一步步走到殿下,众人都垂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黑曜也跳下来,一瘸一拐的跑到陆锦锦面前,它歪着头喵喵叫了两声,见陆锦锦不理它,又亲昵的去蹭她的腿。

陆锦锦:……

黑曜,听我说,谢谢你,感谢有你――

她不敢抬眼,只能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那双绣着龙纹的靴子停到了自己面前。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瞧瞧,朕的猫很喜欢你。”

陆锦锦害怕的快抖成筛子了。

“你很怕朕?抖的这么厉害。”男人弯腰,几乎是凑在她耳边说到。

“抬起头,让朕看看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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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衔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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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别太爱,小妖妃日日想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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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都偏心,还不让我复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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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重生乱杀,禁欲世子日日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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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的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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