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押着我上了车子,我被蒙着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带我去哪里,直到车子停下,他们按着我的脖子上了楼梯,大概是上了二楼,他们打开门让我蹲下,然后解开了我右手的手铐,把我跟一根铁管子铐在一起时,他们才拿掉了我头上的黑布袋子。

这是哪?

“高阳是吧!”

“是!”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他们开始了问话,我毫不隐瞒的全说了,然后他们让我签字,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以进去了,没想到,问话还没结束,一连三天,他们继续问我然后继续签字。那段时间他们不让我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见我……

有时候会在夜里问话,也有时候会在白天,他们让我睡在凉凉的地上,每天都会有人给我送饭,吃的不好,但是能吃饱。

后来被我转移到了三监,大铁门打开没错这里跟大家电视上看到的一样,铁窗,走廊,还是铁窗。

我被安排在一个十四人一间的房间里,四周全是铁窗,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提审我了,我跟着管教还有大伙每天上午去听课,然后吃完饭就要去车间干活,我们做的是一次性点滴输液皮管,我负责打包装车,我们屋子里的老大叫马伟外号大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也是因为重伤害进来的,听说是把人家胳膊给k掉了,汗……

马伟总是叼着烟,我在他旁边闻着烟味特想抽,可是我没有,到了夜里,他又抽了一根烟,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悄悄的走了过去:“大帅,给根烟抽”

他没吱声看着我,直接把烟头……我的手上。

我疼得哇哇大叫,整个房间的人全醒了,不知是谁直接一脚把我踹在地上,大帅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你在说一遍”

“给……给……给根烟抽”

大帅按住我的头直接朝着墙上撞了过去,我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血,大伙全围了过来,大帅推开人群,再次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依然是那句话:“给根烟抽”

大帅死死的盯着我,他的眼神真的很恐怖:“你叫什么名字?”

“高阳,高大的高。阳光的阳”

他又问:“你咋进来的?”

“有个人我看他不爽,捅了他,就这样,以后跟你混了,求大帅照顾我”

大帅笑了一把松开我,从烟盒里抽出来几根香烟放在他枕头下面,然后把烟盒扔了过来,我接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根南京还有一个打火机。

我蹲在地上赶紧狠狠的抽了一口,大帅一脚踢过来:“以后没烟抽了就管我要”

我赶紧点头哈腰:“谢了,谢了”

我虽然没进来过,但是我懂,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爬着,别逞强,不然……

还好我年龄比较小,他们平时除了喜欢欺负我以外并没有动手动脚,我以为我的生活以后就是这样了,直到有一天管教走进车间,当时我正在装箱子,远处的管教跟大帅嘀咕了几句以后,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高阳!有人要见你”

我问:“谁?”

“一个中年女人”

我知道那是我妈来了,我没脸见她,我说:“我要干活,我不见”

他又说:“人家是外地来的,打了申请上头批了,你赶紧过去,我跟大帅打过招呼了,你这就去”

外地?中年妇女?这会是谁呢?我们家没有外地的朋友啊!再说了刘天真的父母不可能来见我,他们现在躲着我还来不及呢!

出于好奇,我跟着管教去见了那个人。

我被带进了探监室,里面果然有一个中年女人也就四十岁左右,她穿着西裤还有白色衬衫坐在里面,我走了过去,狱警紧跟在我身后。

那女人看我来了微微一笑,我看清楚了她的脸,这个人不是本地人,她应该是新疆人。

“高阳你好!你叫我韩红艳韩律师吧”

“哦!韩律师你好,你是?”

我心里郁闷,我爸哪里有钱给我找律师啊!不对!我想多了,我爸请律师也不会请新疆律师啊!

忽然我想明白了,我连忙问:“韩律师,你是从克拉玛依那边过来的吧!”

韩律师笑了:“小高啊,天真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这次你真的是犯糊涂了,怎么可以捅人呢,你知道后果吗?”

我无话可说点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

韩律师又说:“高阳,你在里面呆着是风平浪静,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热闹吗?”

我依然没吭声,韩律师接着说:“天真的父母对你很失望,天真跪了一整天求张局(天真的母亲张阿姨)开口救你,可是张局就是不松口”

我低着头:“哦”了一声。

然后韩律师又说:“张局现在也很难做,云都这边是魏大志父亲的所在地,而张局在云都这边的关系有限,远远不及魏大志的父亲,你父母东拼西凑筹了十五万给魏家送了过去,可是魏大志的父亲指定就要你血债血还,你要做好准备”

我抬起头小声问:“韩律师,我知道我要付出代价,你可以跟我透露一下,是多久吗?”

韩律师笑了笑:“高阳,我真的没法讲你,你怎么这么傻,天真的家庭你应该比我清楚,她将来是要继承家里庞大产业的,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糊涂了呢!你把你自己的未来葬送了你知道吗?”

我苦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哎……”我又问:“韩律师,要坐多久?你说吧!”

“二十年”

我没吱声,点点头,以魏大志父亲的关系,二十年确实不多,他家有权有势,我一个老百姓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蚂蚁,二十年,我知足了……

算下来,那一天到来,我也应该四十岁左右了吧!

我又问:“韩律师,您这次来是打算……?”

韩律师笑道:“你这么聪明你可以猜一下”

我说:“我猜到了,不过我开不了口,还是你说吧!”

韩律师继续说:“天真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全拿了出来,亲自去魏家道歉,魏家说只要她愿意嫁给魏大志就同意撤诉,天真现在很难做,她又去了他爷爷奶奶家,借了很多钱,让我过来帮你打这场官司,希望可以把你的刑期控制在六年左右”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短暂的思想斗争以后,我想通了,我拖着手铐脚链站了起来:“韩律师,请回吧!告诉她,我不值得,让她……”我语塞了,然后鼓起勇气说:“让她找个疼她的男人嫁了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

我脱着铁链走的特别快,我不想让韩律师看到我哭……我感觉自己好懦弱,一点用都没有,这个时候还要让她在外面为我扛下一切。我不值得让她为我付出这么多。

07年9月我被狱警押到了法院,我父母爷爷奶奶,还有很多亲戚都来了,我站在被告席上,听审,我父母满脸泪水。我不敢看他们……

我的结果是六年零两个月。

我在被告席上朝着父母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爸!妈!儿子不孝……”

我父亲站起来哽咽的说:“去吧!好好改造,听管教的话,争取J刑”

我没有跟父母说很多话,就被带走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家里对我的要求并不高,毕业以后找份工作能养活媳妇就行,可是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蹲了号子……我父母说的对,我要好好表现,希望可以J刑……

狱里生活很乏味,每天早晨喊口号,上午6:30开饭,咸菜跟馒头稀饭,中午12:00开饭,肉馒头米饭都有,晚上是18:00蔬菜和咸菜。饭管够能吃饱。事实上每天都有不少剩饭。如果卡上有钱且表现较好的话,可以到食堂炒小炒,一份十元到二十元不等,不用吃大锅菜。

周一至周五我们每天要去厂子里干活,周六周日我们学习法律知识,管教对我们管理的比较严格,有专门的行为规范来约束,违反了行为规范,会要扣分的,影响J刑。

那段时间我经常瞭望天空,看着西方,那是克拉玛依的天空,而我最心爱的女人就呆在那里,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我本来是要判二十年的,没想到只判了六年,我知道这是冰霜在外面帮我活动的原因,我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钱,更不知道她走动了多少关系,我更不知道她为我流了多少眼泪……

我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打包,装车,有时候也会去流水线干活,他们说是怕我们跟社会脱节,让我们在这里掌握一门手艺,出去也有饭吃,我不这么觉得,我认为,这是给我们表现的机会,只要工作努力,认真服从上级安排,每周听课积极主动举手回答问题,一定会J刑。

那天我们出去放风,我靠在护栏上看着天空,很美,天还是这么蓝,空气跟外面一样没什么不同。

我们放风时,西周站台上全是手里端着枪的狱警,他们跟我年龄差不多,而我跟他们差距却……

三个月以后,我手上脚上的铁链子拿掉了,轻松了很多,白天干活,晚上有时候还要加班,最多的时候就是排队打饭跟洗漱,或者去培训室听课,然后喊口号,直到一年过去了,我的J刑申请由管教帮我提交上去,很快考核开始了,没过多久我的复核也下来了,我被J刑六个月,我当时开心坏了,我想给家里打电话,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就这样吧!

第二年的我记的很清楚是七月十四日,管教说外面有人申请了探视,上头批了,我问是谁,他说是一个女孩年龄跟我差不多大,我问管教具体长什么样子,他说很瘦,我知道是谁,我不想见她,我说:“我不见,你让她走吧!告诉她,我不值得”

下一章:前缘难续,从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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