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媛看着安吉拉,忽然笑了笑:“有人说现在这年代避风塘炒蟹还是穷人吃的东西,是吗?”

安吉拉一顿,蹙眉:“您误会了,这是60年代的时候是这样,但现在即便是港府名流都已经常常光顾香港仔,点避风塘炒蟹。”

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内地北姑!

宁秉宇的声音忽然响起:“没错,那避风塘乱了点,但有极其出名的珍宝坊食肆,历经数次火灾,1976年重新开业,现在也是港府著名的旅游景点和美食地标,我请客也偶尔会在那边。”

宁媛看向宁秉宇,有些意外:“大哥。”

宁秉宇很少起这么晚的,而且眼下的乌青明显,昨晚肯定没睡好。

“嗯。”宁秉宇一脸疲惫地走进来坐下:“你听哪个蠢货说的避风塘炒蟹这时候还是穷人吃的东西。”

安吉拉没有和宁秉宇对视,垂下眼,恭谨地站在一边。

她敢对宁媛不客气,但是不敢对宁大少如此。

宁媛笑了笑:“大哥也说是蠢货了,这类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高人一等,其实说的东西就错漏百出,还喜欢指点江山的蠢货到处有,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免得掉价。”

这种人哪里都有,随便打开微博、小红书甚至一本小说评论都能见到。

宁秉宇淡淡扫了一眼安吉拉:“给我煮一份咖啡,还是上次的那款咖啡豆,加一份树莓芝士蛋糕。”

安吉拉哪里敢说什么,立刻恭谨地去了。

不一会蛋糕和咖啡就送上来了。

宁秉宇挥挥手,安吉拉就带着女仆们下去了。

宁媛看着宁秉宇面前精致的骨瓷餐盘上放着的蛋糕和咖啡,微微挑眉——

“想不到大哥喜欢吃甜的当早餐,不腻?不过……我还认识一个人喜欢吃甜点当早餐。”

宁秉宇优雅地用银勺挖了一块蛋糕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说:“黑咖啡配树莓芝士蛋糕,一点都不腻,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他挑眉看向宁媛,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那个喜欢吃甜蛋糕的是阿南吧?”

宁媛顿了顿,警惕地看向门外,四下张望。

见附近没人,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不让我在宁家和公共场合提他吗?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老太爷和大伯耳朵里……”

宁秉宇漫不经心地用银勺戳着蛋糕,语气淡淡:“怕什么,现在这栋楼里除了佣人就剩你我了,谁敢偷听我说话,嗯?”

他抬起头,凉凉地说:“再说,他们现在也没空管你那些事,老太爷又去医院了,大伯还在外头忙着封海的事,哪有闲工夫管你。”

“封海的事……今晚就要行动?”宁媛没再继续追问老太爷的事,只关心封海。

宁秉宇淡淡地点了下头:“十二点前。”

宁媛沉默了,她垂下眼,纤细的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手里的资料——

那是她问叶特助要的,关于香港仔避风塘的地形图和船只停泊情况,荣昭南那里也有一份。

宁秉宇看着她,难得语气温和了些:“不用担心,对太岁,你要有信心。”

他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等完事儿,咱们一起去珍宝坊吃避风塘炒蟹。”

宁媛抬眸看他,清澈的眼底却并没有多少信任:“可是……”

她欲言又止,这年头港府虽然有了廉政公署,但警队内部依然混乱不堪,七十年代更是贪污成风,她最担心的就是行动过程中出现内鬼,那她的狗子就危险了。

仿佛看穿了宁媛的顾虑,宁秉宇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怎么,你不相信我办事的能力?要不,你亲自去找人去避风塘盯着?”

宁媛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未必不能。”

宁秉宇顿时被她这副模样气笑了:“说你壮,你还喘上了!”

宁媛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两兄妹打完了嘴炮,气氛稍微轻松了点。

宁秉宇喝完了咖啡,用餐巾随意擦了擦嘴角,才看向宁媛:“要不要去见见阿南?”

宁媛轻叹一声,摇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计划,我去了只会让他分心。”

昨晚他抱她,都已是特例。

宁秉宇起身,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语气里难得带了点兄长的关切:“放心吧,今天我会盯着的。”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叶特助进来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宁媛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着窗外美丽的海景,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宁媛回到自己房间,想到荣昭南今晚要行动,总是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忍不住,抓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喂,四叔吗?是我,宁媛啊,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事你个鬼啊!没事别烦我,我很忙的!”对方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不耐烦地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宁媛马上拔高了嗓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是你啊,你这丫头事儿真多!上次老方和老九让你带消息的人情,我不是帮你审了合同吗?我很忙,也没兴趣理会你那些事,不是有钱就能请我做事的,懂?以后别联系了!”

宁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四叔,我请你做完了这次的事,给你的好处一定给,你就当再给我方阿叔和九叔最后一个人情,在内地,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电话那头的四叔沉默了几秒,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什么忙?先说说看!我再决定!”

……

转眼,就入了夜。

夜晚的香港仔避风塘的码头仍旧一片灯火通明,上千渔船热闹非凡。

这片喧嚣的某处,一艘不起眼的破旧渔船却静静地停泊在避风塘的某个角落,仿佛刻意隐藏在黑暗之中。

船舱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和药油的气味。

查申楼光着膀子,身上有不少爆炸留下在包扎的伤口,连右半边脸用纱布包裹着。

他端着猪脚饭,狼吞虎咽地吃着,丝毫没有了一丝往日作为查家家主的气派。

“咳咳……”查申楼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纱布下露出的半边脸上,满是狰狞和怨毒。

“查老板,慢点吃,别急。”一个精瘦的男子递上一杯水,正是这艘渔船的船长。

查申楼接过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才稍微平复了咳嗽,他一把将水杯拍在桌上,语气阴狠地问道:“条子那边还没动静吗?”

船长摇摇头:“没见到条子,这附近一直很安静,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警局里面的线人也没消息。”

“哼,我的好女儿,还真是够狠心啊!”查申楼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和嘲讽,“她这是想把我逼上绝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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