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妃继续冷笑道,“再来说说我,当初你答应我会想办法救我,我才会铤而走险,去偷玉玺给你。谁知你翻脸不认人,拿到玉玺直接称帝,还宣称是太后的意思。不仅没有想办法救我,还在江南诛杀我袁家众人。我袁家的百年基业,就这样被毁于一旦。你说,我该不该恨你,该不该报仇。”
她手上的匕首已经在杨忌的胸口刺了一半,血顺着被子流下,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杨忌痛苦的大呼,“住手,你给我住手。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你住手……”
穆王妃冷笑的看着杨忌,“我要你的命。”
刘琼正吓得哆嗦,感觉身旁有人。微微侧头,边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正背着手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穆王妃和杨忌身上。
他的皮肤白的不像话,带着半截面具,整个人透着浓郁的孤寂感。
“阿蕾,够了。”黑衣男子低声道,声音厚重极了。他缓缓走过去,抓住穆王妃的手腕,夺过匕首。
可床上的杨忌更害怕了,“你……是你……怎么会是你。”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黑衣人低声道,“是我。”
穆王妃转头看着那黑衣人,也露出几分刚才没有的胆怯,“你答应过我,让我报仇。”
“杀了他,南燕怎么办。”黑衣人问道,“他一死,南燕必乱。”
穆王妃咬着唇道,“难不成让我继续看着他坐在皇位上享受这不属于他的一切?”
“阿蕾,南燕的百姓,还指望着过太平的日子。”黑衣人轻声道,“他死不足惜,若是因他的死,动摇了南燕的根基,那就不行。”
穆王妃愤愤的瞪着黑衣人,“所以,你哄我来南燕,也是诓骗我的,你根本不愿助我报仇!我要回金京去。”
黑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匕首还给穆王妃,“阿蕾,杀他若是你的执念,那你便杀吧。我只希望你杀他之后,能得解脱。”
穆王妃拿过匕首,在杨忌惊恐得眼神中,一刀刺中他的心脏。
“这是你应得的。”穆王府咬牙切齿的看着杨忌。
杨忌死的惊恐又害怕,二十多年的高高在上的生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命会这样结束。
黑衣男人叹了口气道,“他死了。”
“他该死。”穆王妃转过身,面对黑衣人,语气变得温柔了不少,“他死了,南燕岂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阿蕾,我志不在此。”黑衣人低声道,“我陪你来这,只是替你复仇罢了,既然你的大仇已报,我们回去吧。”
穆王妃着急的抓着黑衣的手臂道,“杨忌一死,南燕群龙无首,你若肯亮明身份,凭你的手段,定能坐稳皇位。”
“南燕没了皇帝,还有太子和皇子,于我有什么干系。”黑衣人的声音冷了下来,“阿蕾,你若不愿意与我走,我可以送你回金京,回穆王府。”
穆王府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这么多年,我谋划这么多年,眼见就要成功,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离那个位置那么近,不论是当年还是如今,可你为什么不肯踏出那一步!你若肯踏出一步,或许……”
“没有或许。”黑衣人道,“当年我不会做的事情,如今我也不会做。阿蕾,即便你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也难满足你心中欲壑。你看看杨忌,他不一样死在你的手里。”
穆王妃咬着唇,露出不甘的神色,“我不甘。”
黑衣人沉默了半响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金京,临安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
“不!”穆王妃拉着黑衣人的手,痛哭道,“你又要丢下我吗?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了,你还要再丢下我一次吗?”
“阿蕾,跟着我,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黑衣人说的很平静,“跟着我,过平凡人的生活,你愿意吗?”
穆王妃茫然地松开了手。
黑衣人轻轻掰开穆王妃的手,然后对着一旁帘子道,“你们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戴望公拄着拐棍,激动的走到黑衣人身旁,行了个大礼。
“王爷!”
黑衣人摆手道,“凡尘俗世于我,早已烟消云散。你不必叫我王爷。”
戴望公道,“您是燕国皇室正统,是这天下的主人,谁也改变不了。”
黑衣人并不说话,而是看着戴望公身后,步履迟疑的沈骄阳。
他的目光温煦,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沈骄阳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感觉那么亲近,又那么陌生遥远。
“你出生时,日光正盛,是为骄阳。阿晨出生时,已是第二日晨光熹微。你是兄,烈日骄阳,他是弟,清晨之芒。”黑衣人道,“皇家重长子,百姓疼幺儿。”
沈骄阳嘲讽的笑笑,扫了一眼四周道,“我的妻子在哪。”
黑衣人笑着看着沈骄阳,“南燕皇帝死于床榻之上,塌天之变近在咫尺,你担心的居然是你的妻子?”
“她在哪?”沈骄阳加重了声音再问了一次。
黑衣人指着一旁的穆王妃道,“她是你母,我亦是你父,你究竟知不知道当时当下,你可以做出何种选择!”
戴望公拉着沈骄阳的手臂道,“少爷,只要你愿意,以你的身份和血脉,卧龙山和南燕朝廷上的正义之士,愿助你得到这天下。”
沈骄阳冷笑的看着戴望公,“二十多年了,你还做着什么春秋大梦。”
“我只问你,我妻子呢。”沈骄阳看着黑衣人和穆王妃道,“当年你们既然将我送走,便当我已经死掉了。我只想和我的妻子过平静的日子,至于你们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黑衣人低笑出了声,“阿蕾啊阿蕾,你的儿子可都不像你。”
穆王妃此时已经端起了仪态,无奈道,“不像我,自然是像你。”
这屋子里,最一心一意要复国,怕就是戴望公了。沈骄阳说完之后,他眼底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他红了眼睛,“你,你对得起为了复国死去的那些义士么!你对的起杨家的列祖列宗么!你对得起葬身火海的太后和先帝么。”
激动之余,一口鲜血从嘴中涌出。沈骄阳连忙扶住他道,“戴先生,你又何必执拗如此,燕国覆灭,如今只有南燕。金国、西番虎视眈眈,南燕百姓战战兢兢,存亡之秋。”
“那又如何,这都是杨忌的报应!”戴望公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