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父女两人还没来得及和琴娘分享喜悦,便远远听见院子有争吵的声音。
刘老娘正叉着腰杆,指着琴娘嚷嚷,琴娘背对着刘老娘,显然是很生气了,平日里白皙的脸已经气的通红。
刘琼噔噔的跑到琴娘身边,抱着琴娘的大腿,转身恨恨的瞪着刘老娘。“不准欺负我娘!”
琴娘忙伸手把刘琼拉到自己身前护着。
刘老娘气得指着琴娘道,“这就是你教的姑娘?定是你平日里在家说我不好,否则她怎会这样怨恨我?”
刘老二拦着刘老娘道,“这又是怎么了?”
刘老娘推开刘老二,骂道,“都怪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闹得你媳妇你闺女都不听话,忤逆不孝,真该让青天大老爷把你活活打死!”
刘老二听着刘老娘的乱骂,气的脸都青了。
琴娘走过来看着刘老娘,声音颤抖道,“娘,做人要讲良心,当年爹还在的时候,说好这屋两间归大房,两间归二房,五亩田,三亩归大房,两亩归二房。后来您说大房人口多,没个进项,哄着老二把两亩田都给了大房。我想着就当孝顺您了,一句话可都没说。”
“祖上留下的田产不留给长子长孙,还不成还能给你这个外姓人?”刘老娘冷哼道。“你之前不过是个奴才丫头,我儿子肯娶你已经是你的福气,你进了门这么些年连蛋都没下,我没让老二休了你,我老刘家已经对得起你了,谁知道你还这样忤逆不孝,撺掇老二与我作对,你真是丧天良啊。”
听了这话,琴娘脸色一白,咬牙道,“娘,难不成琼姐儿就不是你刘家的血脉,就不是你孙女?”
刘老二也黑了脸,“娘,你说什么胡话,今天又是闹得哪一出?”
刘老娘伸手拉着刘老二道,“老二啊,你大侄子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想着把堂屋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三郎住。”
三郎原本和大郎住在最东边的屋子,如今大郎成了亲,三郎没地住,刘老娘便打起了二房两间屋子的主意。在她看来,二房就三口人,一间房子顶够了,何必多占一间?
“不行,那是琼姐儿的屋子。不能让出去。”琴娘皱着眉头道,“若是大房缺屋子住,便自己多盖两间,为什么要占琼姐儿的屋子。”
“琼姐儿才多大,不是和你们住一屋?”刘老娘冷哼道,“一个丫头片子一个人住那么大屋,也不怕折寿噢。”
琴娘忍不住指着刘老娘,气的发抖,“你这说的什么话?琼姐儿是你孙女,你就这样诅咒她?你这个黑心的老太婆!”
刘老二护着琴娘,拉着刘老娘道,“娘,这事别说琴娘了,便是我也不同意。说好那屋子给我们,如今又让三郎住进来是什么意思?”
看着刘老二目光灼灼,眼神锋利,刘老娘忍不住心虚了起来。三郎是个男孩,既然搬进去了,自然没有搬出来的道理,将来成亲生子,还不都得占着屋子?说白了,还是刘老娘偏帮着大房占二房的屋子。
“老二,三郎可是你亲侄子!”刘老娘激动的说道。
“三郎还是大伯的亲儿子呢,既然屋子不够住,大伯自然该想想办法。”琴娘走近一步,据理力争。
“娘,我晚点去找大哥,总归能想出法子。”刘老二黑着脸,露出强烈的不满。
刘老娘见刘老二真的生了气,倒也不敢再胡闹,只是嘴里骂骂咧咧的,说刘老二不孝顺,琴娘忤逆,刘琼是个小混蛋之类的话。
便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刘老娘也闹别扭不做饭。家里的米粮都归她管着,柜子的锁别在她腰间,她一罢工,一家人只能跟着挨饿。
好在刘琼从县里买了些糕点,还能对付两口,实在不行空间的果子管饱,就怕吓着琴娘。
“娘亲,这是今天我的果子换的银子。”刘琼把银子递给了琴娘,一脸讨好。
亲娘见着银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可是银子,你那些果子能换回这么多银子?”
“我的果子好吃,夫人们喜欢。”刘琼仰着头道,“我改明儿再去捡果子,还往县城送,赚银子给娘亲。”
“傻姑娘,再过些日子入了冬,哪还有果子给你捡。”琴娘忍不住叹息道,不过还是抱着刘琼道,“你还小,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乖乖的和月婶子学针线便好。”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娘,我想吃你做的饭,不想吃奶做的饭,要不咱们回山腰去住吧。”刘琼撅着嘴有些不满道。
若是之前,琴娘还有回山腰住的意思,可自从二妹出去遇见山匪那回之后,琴娘便歇了这个心思。当初她和刘老二承受不住村子里的闲言碎语,才会避到那去,可有如今有了刘琼,琴娘不敢有一丝侥幸。
屋外,三郎饿的不行,使劲拍着刘老娘的门,叫着“奶,奶……”
可刘老娘在屋内骂道,“三郎,不是奶心狠,是你二叔二婶冷心冷肺,不顾念你啊,要怪就怪你二叔二婶……”
刘琼揣了几个果子和糕点,分给了二妹三郎和细妹儿。几个人蹲在院坝里头小声的吃着东西说话。
二妹明显心不在焉,她比之前瘦了好多,脸色也蜡黄蜡黄的。大郎的婚期定在冬月,她的婚期也就比大郎晚个几天。俗话说的好,娶个媳妇好过年呀。
“二姐,你怎么不吃?不吃晚上会饿的。”刘琼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刘琼,因为太瘦,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眼底透着几分绝望的神情。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年纪尚小的姑娘而已,原本应当享受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如今却承受着本不该属于她的压力,甚至看不到希望。
刘琼心里头一咯噔,她见过这样的表情,当年高中的时候,隔壁班一位内敛沉默的姑娘,在晚上课间的时候,一个人站在栏杆旁边看着远方,她远远的看见,就是这样的神色,没过一会儿,那姑娘就跳楼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