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桐乡的名声也因为那几个山匪,变得不那么淳朴了。桐乡的乡长李老住在葫芦村,李家是桐乡的大户,世代都任这乡长之职。
出了这样的事情,李老着急上火的拉着几个村的里长商议,势必要将桐乡的风评扭转回来。
“咱们桐乡可从来都是民风淳朴,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从来没出过什么鸡鸣狗盗之事,如今因为这几个山匪,毁了咱们桐乡的美名,实在气煞我也。”李老捏着椅子,涨红了脸。
几个村的里长也都露出愤然之色,尤其是桃花村的张里长,毕竟是因为桃花村的刘二妹大白天的遇见了山匪,又被那几个学生撞见,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想到这,张里长把头又低了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即便头低的再狠,张里长还是接了个李老分派的活计,桐乡要组织乡勇巡逻,每个村都得出劳力。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谁家愿意出劳力?
张里长的眉头拧了起来。
回到家,却看见月婶已经等在了门口。月婶并不住在张家,张婶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月婶也不愿看人眼色过日子,便自己在附近买了个现成的屋子。
“月娘,你等在这可是有事寻我?”张里长和月婶站在门口的槐花树下说话。
月婶微微叹了口气,道,“大哥,是关于骄阳的事。”
“骄阳怎么了?”张里长焦急的询问道。骄阳和张树一道在魏童生家读书,张树还比骄阳大一岁,可不如骄阳。骄阳学的又快又好,被魏童生夸了又夸。张里长心里头也明白,指望张树成材,还不如指望骄阳呢。
月婶犹豫了一下,才道,“魏童生的意思,骄阳顶多还能再在他那儿读一年,明年就得送到县里头的书院去,不然就耽误了。”
“是吗?”张里长终于露出最近几日唯一的笑容,“这是好事,骄阳是个好孩子。”
月婶却眉目忧愁,“听书县里头书院费银子,大哥……”
张里长一听便知道了月婶的来意,挥挥手道,“缺银子来找我,骄阳的书一定要读,只要孩子出息了就好。”
月婶这才松开了眉头,却还是道,“就怕嫂子有意见。”
“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张里长道,“你放心,好生照看骄阳。”
这时候,张婶子打开了门。她年纪略比月婶大几岁,眉目间多了几分凌厉。眼睛扫了月婶一眼,嘴里道,“哟,月娘这是怎么了,到家门口了都不进来打声招呼。”
月婶尴尬的笑道,“只是来和大哥说两句话而已。”
张婶子微不可见的冷哼一声,然后看向张里长,“怎么到家门口都不回来。”
张里长颇有些惧内,“这便回去。”说完又对月婶道,“月娘早些回去,留骄阳一个人在家可不好。”
月婶点了点头,看着张里长进了家门。这样的惧内的大哥,可真能依靠?月婶不禁犯了嘀咕,回到家,把自己这年攒的钱财理了理,然后叹了口气。
第二日琴娘来找月婶做针线时,便发现了月婶的心不在焉。
“这是怎么了?”琴娘忍不住问道。
月婶便把沈骄阳要去县城读书的事情说了一说。
“这可是好事。”琴娘眼睛都亮了,“既然魏童生都这样说了,咱们骄阳日后肯定能考中。”
一旁的刘琼也竖着耳朵听着八卦,连手上摆弄的花线都忘了。她如今已经跟着琴娘开始打络子和结子了。她的手有些笨,但是她见多识广啊,只要她努力学好基本功,肯定能打出漂亮新奇的络子!
“可不是,只要他能读书,我就心满意足了。”月婶露出浅笑。
琴娘又道,“我看你这模样,是在担心银子吧。”
月婶叹了口气,“是呀,孩子出息,总不能让家里给拖累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琴娘自然明白月婶的苦楚,劝道,“你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实在不行,你去找张里长,我就不信他还能不帮你。”
“大哥倒是愿意帮我,只是他家里上上下下那么些人,能帮的着实有限。”月婶感慨道,“终究还得我自己找个门路。”说着月婶拉着琴娘的手道,“琴妹子,我打算去县城里头找个绣娘的活计。”
琴娘皱眉道,“县城里头的绣房倒是招绣娘,可若是你要拿回家绣,须得交押金。而且他们对绣娘的要求极高。那活计虽然能赚些银子,可是极费眼睛……”
“只要能赚银子便成,我在家也做不了其他事情,倒是手上还有刺绣的功夫。”月婶道,“妹子,明儿我打算进县城去瞧瞧。”
琴娘想了想道,“明儿我陪你一道去,我曾经的姐妹便在县城最大的绣房兰闺做事,咱们一道去,想来她也不好意思哄我。”
“娘~!我也去!”刘琼见机拉着琴娘的衣袖,笑得一脸谄媚。
琴娘笑着抱起她道,“成,明儿带咱们琼姐儿细妹儿一道去。”
一想到明日要去县城,刘琼兴奋的一晚上没睡,把琴娘给她做的几件衣服都翻了出来,换了好几遍臭美。细妹儿更是没有出过门,听见之后也很欢喜,自从上次的事后,细妹儿就和琼姐儿一起住在了二房。
惹得琴娘那这个事当笑话讲给刘老二,谁知刘老二一脸严肃道,“可是琼姐儿没漂亮衣裳穿了?要不你明儿去扯二尺花布,给琼姐儿做件衣裳?”
琴娘恼怒道,“家中如今正是艰难的时候,你还大张旗鼓的扯花布做衣裳,你还嫌你娘不够闹腾啊。”
提到这,琴娘又气了起来。如今正是春末夏初,青黄不接的时候,地里头的粮食尚未成熟,家中存粮早已消耗。刘老二手上的活计也差了不少,每个月五十斤米粮着实有些为难。琴娘便想着和刘老娘商量,这两月先少缴些,之后生意好了再补齐。
谁知话头刚提,刘老娘就撒泼打滚起来,一副刘老二不孝不悌要饿死老娘的话都出来了,气的琴娘肝疼。
她不愿为了几个铜钱和大房争执,拧着一口气再不提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