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 后半夜这位老太太没有见孙子们,而是把儿子叫来了。

她的大儿子就是端木家的家主,当时正搂着一个小厮呼呼大睡, 被人推醒后迷迷糊糊出门,风一吹,这才醒过来。

老太太还在拜佛,这位家主心想:这都念了半晚上的经了?

“母亲,怎么还不睡?外面的事儿明天再说, 他们一时半会打不进来。”

老太太从蒲团上站起来, 对着菩萨连连拜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菩萨恕罪, 小儿性子直率, 不是对菩萨不敬。”

这位家主四五十岁的人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上去扶着她, “母亲,哪怕虔诚也要注意身体。”

“人老了, 就睡的少了。”他们母子转过屏风在堂上坐了, 仍然没点灯。

老太太直接问:“到了如今, 家业要散了,你是怎么想的?”

“儿子想着......先靠着庄园撑一阵子,过几天下雪,天冷他们就退走了。”

“如今天天掉石头下来, 就算是砸不死人,也砸坏了不少房子, 听说外面的院墙也坏了不少, 这庄园还能撑到下雪吗?”

“这......咱们花钱买平安, 那丫头出身贫寒,没见过好东西......”他说到这里,才觉得这招用过了。

“她没见过,难道西园县的那个母老虎没见过?”老太太的语气很悲观:“已经撑不下去了,你也别拿话来骗我。趁着这会儿能走你赶快走吧。”

“走哪儿去?您怎么办?”

“找地方隐姓埋名,你也知道咱们在山东有资产,海外还有小岛,躲那里去吧。我替你打算好了,你呢,换个姓氏接着过日子,重新娶妻生子,有人找你麻烦,你躲到岛上去,一辈子安乐无忧。至于钱财,你爹在岛上藏了不少,够你折腾了。”

家主松了一口气,他接着问:“您呢?”

“我在这里,我就不信那丫头会杀了我。孩子你也别带走了,我现在只能顾着我儿子,其他人顾不了了。”

“我带着您走,妻子儿子以后都会有的,老娘只有一个,您别说了,就是背我也要把您背着走。”

“我老了,走不动了。我走了这里群龙无首,必定大乱,那丫头奸猾的跟个小鬼一样,肯定会发函请周围协助抓捕,到时候你就走不了了。毕竟想要去山东,要么经过北郭,要么经过均县,这俩家一旦有了防备,你怎么走?从江上不是不行,但是太危险,你走吧,别管我。”

“可......”

“现在就走,这年头,子女可以不孝,但是没有做娘的愿意害孩子的。听我的,你逃出去隐姓埋名,一辈子做个富家翁,什么都别想,也别报仇。还有,儿啊,你的这些坏毛病都改改吧,也年纪也不小了,不可多杀生,要为自己积德。也别在色上荤素不忌,早跟你说过,色是刮骨刀,有命在多享受几年比什么都强。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可再争狠斗勇,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儿子都记住了。”

“外面给你准备好了马车,快走吧。”

家主赶快磕头,然而抬起头后在黑暗中定定的看着老太太,一字一顿的问:“您真的不跟儿子走吗?儿子舍不得您。”

狡诈的老太太没听出儿子的别样情绪,反而很柔情的嘱咐他“我年纪大了,会拖累你的。乖,走吧,天快亮了,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老妇人扶着他起来,带着家主转过屏风进了老太太的卧室,卧室的衣柜板后又是一扇密道的门。

机括的咔嚓声消失后,老妇人回来了。

老太太问:“送走了?”

“老奴看着他上马车,赶车的都是可靠的人。”

“唉,一代人不管两代人的事儿,只要我儿子好好的就行。”老太太叹口气,“把老二带来吧。”

她有俩个儿子,后半夜把两个儿子送走了。

天亮之后,山下的秋叶看着运送齐公子的马车离开,山上的老太太手腕上挂着佛珠打开了门。

天气太冷,呼出一团白雾,婢女给秋叶披上棉披风,秋叶裹着披风吩咐套马,她要去看看昨日一晚上的战绩。

山上的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呼出的白雾在废墟间飘散,慢慢的走出房门走下台阶:“一千七百八十七年经营,三千六百余代家主积攒,一朝成了废墟。”

马蹄声清脆,棉披风根本没用,一旦坐骑动起来,披风就裹不住来,冷风让秋叶透心凉,大喊一声:“真冷啊!”

站在废墟之间,老太太转动着念珠,“皇帝老儿都管不到这里,哼!”说完之后,立即转身出了院子,对身边的老妇人吩咐:“让管事的都到前厅,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凡是拖拖拉拉的,斩立决。”

山道上有些地方不能骑马,太危险了。秋叶只能下马牵着缰绳过去,她踩着石头用马鞭指着看到的庄园一角对婢女说:“将来这条山道必须要修。”

婢女笑着问:“神女,那庄园都打成破烂了,还要吗?”

秋叶忍不住说她:“看把你得意的,修修补补那还是好地方,都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居然学会摆阔了。”

端木家的管事们纷纷小跑到了前厅,侍女们簇拥着老太太坐上了主位,管事们不敢问家主去了那里,估计还在后院抓屁股睡觉呢。

老太太看了看这些管事,“昨晚上你们也经历了这顿乱砸,把你们的眼睛放到园子里看看,看砸坏了多少好东西。哼,别的我也不说了,我们端木家吃肉,你们也跟着喝汤,如果我们端木家倒了,你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想去做西园那个神婆的奴才,也要看她要不要你们!”

管事们都把头低了下去。

老太太就面无表情的吩咐:“都往后退,把中间的地板留出来。”

管事们立即退后,老太太把手放在椅子上,左右手同时轻轻的转了三圈半,中间大概约三丈见方的地板突然掉下去。

管事的都忍不住伸脖子去看,随后他们发现这是放银子的窖。

“银啊!”

管事们的眼睛都直了。

老太太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来:“现在你们拿着银子出去,劝山上的那群泥腿子们住手,西园县的神婆给他们多少,我给双倍!”

这下这些管事的各个眉开眼笑。

秋叶到了山上,看到储存的石头一晚上消耗下去一半。有人给秋叶出主意:“神女,我们寻思着,反正是要砸东西下去的,砸什么都行,就把大家昨日吃喝拉撒剩下的都扔下去了。”

“什么?”

“守城的时候还倒金汁呢。”金汁这个东西说出来干哕,这是把某些东西煮了,滚烫滚烫的浇下去,烫的攻城的人皮开肉绽,因为里面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总之在杀死敌人这件事上,攻守双方都尽力了,而且常常卷起来,这真的是卷不赢就要死。

秋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忘了,他们不怕水不怕火,感染呢?这是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这时候对面庄园上有人用篮子往下运人,随后一筐一筐的银子被运出来。

这些管事们派出几个大胆的,在庄园外挥舞着手大声喊:“乡亲们,咱们都是十里八村的邻居,祖祖辈辈住在一起,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我们老爷说了,愿意下山的我们都送银子,乡亲们看啊,这白花花的银子都是真的。”

正在吃早饭的所有士卒看着银子从高墙上倒下来,堆满了墙根。

管事的还喊:“我们老爷说了,我们漫水县的地送给神女了,神女若是退走,我们还有厚礼相送。”

连秋叶身后的婢女发看着他们一筐接一筐的往下倒银子都忍不住感慨:“这财主好有钱啊!”

哼,秋叶冷哼一声,对王大有说:“跟咱们的人说,这庄园里的金银多着呢,拿出来的也就仨瓜两枣,接着砸石头,砸疼他们了,拿的更多。”

但是秋叶心里却没底了,因为她深知人性贪婪,怕是今晚上会出事儿。

果然当天晚上有不少人趁着夜色悄摸摸的下山去墙根捡银子。这类人大部分是漫水县的,毕竟西园县的人更崇拜长生老母,而且经过秋叶几个月的修渠折腾,目前已经有了令行禁止好习惯,哪怕喜欢银子也不敢下去捡。

秋叶心一横,对王大有说:“把这些人全部抓了,明日执行军法,格杀勿论。”

王大有就问:“咱们有这一条军法吗?”

秋叶很想说我说有就有,但是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才能恐怕管不住一个军。杀人容易,但是军心不稳很容易哗变。

“王叔叔,我要在七天内攻破庄园,你说目前这些士卒三心二意,我该怎么办?”

王大有看了看庄园,又看了看那些偷偷摸摸去捡银子的人,他们还以为长官不知道,既愚蠢还好笑。

王大有叹口气:“民心可用,神女,民心可用啊!”

秋叶一开始还不知道,看到那些抹黑爬过去的人,立即恍然大悟!

“王叔叔,你这主意可真够损的。”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秋叶摇了摇头,“我还要再想想,这主意真是一条绝户计。”

就在这时候转机来了,婢女惊呼了一声,随后一个侍卫喜气洋洋的跑过来,对秋叶说:“神女,今天我们兄弟奉命护送齐公子,您猜猜看我们路上遇到谁了?”

作者有话说:

(我打这个字的时候还在想,你们大概是不想分享这个词!算了,不想分享的可以跳过去哈。)干哕读作gan yue 我一直认为是方言,打不出哕这个字,后来我朋友说这也是个书面语,然后和你们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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