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在会议结束之后回去的路上, 就觉得自己激动的颤抖。
作为一个农业大县,在广袤的平原下,并没有什么矿, 也就是说西园县根本没有独立冶铁的能力。一直以来所用的所有兵器都是从外边买的,前些年还属于太平年间,根本不敢大规模的买卖兵器。
而现在已经到了乱世,手中有粮,如果再弄到一些合手的兵器, 就算是手下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歹也是带了兵器的乌合之众。
秋叶一路盘算着到时候弄多少兵器铠甲和战马,回到房间之后, 她对着衣柜那个方向坐下来, 心里面默默想着:“老母,我已经踏出第一步了。咱们的宏图大愿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但是上天是公平的,让秋叶有机会发育, 也会让富贵有所进步。
最近秋叶一系列行动让富贵知道了。富贵就特意邀请了东渠先生一块儿来说话。
外边大雪纷飞,大家坐在屋子里面, 一边烤着火一边欣赏外边的雪景。
每当看到这种景象, 富贵总是生出无限感慨, 他忍不住跟东渠先生说:“像去年这个时候,大家都饿着肚子,我出门之前,家中老母跟我说, 让我带回来二斤肉,我到了镇上, 别说二斤肉了, 连二斤面都弄不来。镇上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关门了, 就算开门的也跟我说没什么可卖的,这会儿能去吃树皮草根都是菩萨保佑了。一转眼,高床软卧……我是无话可说”。虽然嘴上唠叨着无话可说,但是富贵还是说了:“我那闺女,不是我这当爹的抬举,她有的时候确实比我强多了。”
东渠先生知道富贵想说什么,“主公是想说分地的事是吗?”说完之后东渠先生就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关于此事我思考了很久,如果任凭她这么整下去,早晚要出事儿。”这位老求生把手伸出来,“就如一只手,有正反两面。她如今在隔壁折腾一下不算什么事儿,因为隔壁早就被长生老母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反抗。可是一旦她把这样的手段用到外边去,外边的那些地主乡绅大户们谁同意?她分得地是从哪儿来的?现在分的是漫水县的地,漫水是端木氏吐出来的。其他大户人家可不愿意就这么束手就擒,所以早晚都会对她群起而攻之。”
富贵点了点头,他心里面承认老先生说的对。“只是,单单在咱们六县来说,就她这样的做法,早晚必要称霸。说句不客气的,天下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各地豪强无疑是天在养蛊。就看谁成为最后的蛊王吧。”
富贵说的没错,这个样子和养蛊没什么区别。先是每个地区厮杀一阵子,然后厮杀出最厉害的那个和其他地区赢的那个厮杀,最后赢的那个人取得天下。
富贵现在所忧虑的是:“……想要成大事儿无疑是要先出了山阳郡,可是先在山阳郡厮杀,我的闺女是我的拦路石,如果要让她这么折腾下去,我是绝对打不赢她的。”
东渠先生摇了摇头:“主公你只看到了她风光,却没有看到她根基不稳。我的意思并非是她没有彻底握住西园县,而是彻底握住了,只是这个法子用错了,如果将来把地分给了这些人,怎么收税?收的多了,是盘剥百姓,收的少了,她又不够用。”
富贵现在还没有达到这种看破政策好坏的程度,他根本不知道治理一个县和治理一个郡有什么区别。更别说如何去治理天下。
税收……到现在为止,富贵确实没有接触过太多的税收。应该说到现在他还没有收过税,毕竟富贵还没有在此地盘踞满一年。
“没先生你说的那么玄乎吧”?
东渠先生一笑:“您到时候看吧,有她为难的时候。您要知道长生老母给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家底儿,所以她还有钱粮拿出来贴补那些无地百姓,一旦这些钱粮耗尽,哼!”
说完摇了摇头,哼了几句小曲儿,看上去很高兴。
富贵就对这件事儿期待了起来,心想:我就慢慢等着,那丫头早晚自取灭亡。
只是目前大事还是要和钱家斗一斗,在富贵看来,钱家是老牌的家族,对大家的杀伤力很大,无论是齐家还是西园县,或者是自己这里,大家都是泥腿子。泥腿子相斗,用的招呼都熟悉,可老牌家族,总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只有联手才能斗倒。
至于结束之后,当然是各凭手段了。他希望,到时候这个战场放在均县或者是西园县,让这两个强劲的对手先两败俱伤,他在出来坐收渔利。
如他设想的那样,实际情况是钱家在悄悄的准备,秋叶在暗戳戳调兵。可是几方谁都没有想到,先乱起来的居然是老土匪他们所在的绿水县。
自从有一股子的土匪盘踞在绿水县的西边,经常下山抢劫,老土匪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把一股子小土匪放在眼里,他自己有一种前辈看后辈的那种轻视,不认为这一股子的土匪能成气候。
在出发之前还跟儿子说:“老子当年聚啸山林的时候,这一群小兔崽子还没出世呢,现在敢在老子头上动土,这回要给他们个教训。”
听说那群土匪也不过是几十个,撑死了也是上百人,老土匪就带了几千人出发,打算给那些小土匪们个教训。
天寒地冻,他骑着马带着一群人来到了一处山谷边,一个老兄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哥,这地形怎么看着有点奇怪。”
这是一段狭窄的山道,下面窄,上面宽,并且是很长的一段羊肠小道,老土匪根本没有派人先去查看地形,带着人直接冲进来这条羊肠小道。他们现在几千人已经全部进入这个山道里面了。
周围特别安静。
老土匪的老兄弟就说:“我总感觉这里有埋伏。”
老土匪根本不在乎:“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他们才有区区一百多号人,怎么埋伏?”
这个时候,山坡上男女老少被用绳子捆着腰,系成了一串儿,这些人又不敢哭,只能抹着眼泪背着大石头放到了山坡边儿,他们的背后是一群孩子被用东西堵住了嘴,这一群孩子们被绑在一起,周围全是一些土匪举着大刀。各家各户的孩子在这些人手里,当家长的自然是不敢乱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唯恐到时候孩子被刀斧加身。
有一个土匪蹲在山坡边上看着下面的人骑马进入了山道,张狂的笑了几声,跟后面的人说:“大当家的您说的没错,这齐家已经不是咱们绿林好汉了,瞧瞧,那身官皮已经穿上了。”
一个土匪迈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官步,一摇三晃的来到了山坡边上,手里握着一个酒壶,滋溜的喝了一口酒,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
“行了,让他们把石头推下去,够咱们这位齐大当家的喝一壶了。”
其他的土匪都吆喝着推石头,山坡上的这一群百姓们不敢慢,一起将各自推着的大石头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下面老土匪正和老兄弟们吹牛逼呢,没想到滚滚如雷霆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再一抬头两边山坡上石头像是下雨了一样的砸了下来。
可怜纵横了将近三十年的老土匪,这一次终于栽了。
齐公子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天后,老土匪连同他的一些老兄弟,因为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早就不复当年的悍勇,再加上是老胳膊老腿,根本没有逃过石头,直接一命呜呼了。
齐公子披麻戴孝要给父亲报仇,带着人在山林里面搜索了几天之后,把这一股土匪逼的直接逃窜到了绿水和均县边上,这一群土匪得知齐家和钱家这三十多年来都未曾结恩,全是结怨,果断投奔到了钱家那边。
钱家一向看不起周围的邻居,对这些土匪更是瞧不上。但是秉承着能给绿水县填麻烦的念头,庇护了这群土匪,得到资助的土匪胆子更大,直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在绿水,西园,均县三家的交界处来回横跳。
均县倒好,没受什么实际损失。西园和绿水县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秋叶知道这是大战将起的征兆了。
于是就派人联络富贵。
富贵紧急从县城来到了驻军的地方,一身重孝的齐公子,和一身素服的秋叶,以及一身黑衣的富贵,在冰天雪地里,三人共同面对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的是均县的地图。
大雪呼啸,地图很快被飞雪盖住,三个人站在雪里,都没有提怎么分地的事儿,富贵对齐公子说:“节哀啊,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因为当时老土匪来祭拜过老母,秋叶说:“我来的时候带了祭祀之物,因为大战当前,只能先放着,回头抓了土匪,拿他的人头祭祀齐伯伯。”
齐公子看的开:“我们家往前推好几代人都是良善人家,后来过不下去,饿死了。自从祖父上山当了响马,才没有饿肚子的日子,我爹跟我说了很多回,我都记着呢,我们道上的规矩,死了是自己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他一直想着让我脱了匪皮,换身官衣,可也不忘跟我说道上的规矩。所以我在这里跟二位说‘我就按照道上的规矩把杀父仇人结果了’两位不必插手。”
说完伸手在地图上一拽,团吧团吧把地图拿走了一部分。
齐公子走了之后,富贵和秋叶身上都落了一层雪。
富贵笑着说:“孩子,爹爹教你个乖,吃太多容易撑着。”
秋叶也笑着:“爹,闺女从小就没吃饱过,一上来桌就容易吃撑,这也怪您,谁让您不让我在小时候吃饱,要是我小时候但凡懂点规矩,也不至于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都笑着,然后彼此哈哈大笑。
谁也不管桌子上的地图,富贵说:“太冷了,爹爹就回营里。”心里想着:哼,这孩子是不自量力,没事儿,让她抢吧,抢的越多,将来越是难收拾局年。
秋叶就急忙说:“我也是觉得冷,咱们就此别过吧。”
秋叶不把报仇心切的齐公子放在心上,一直盯着富贵,她知道,富贵不好打发。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