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长乐而言,赚钱都是次要的,满足她制作糕点的乐趣才是最主要的。
当然,想要在一起呆一下午的想法,终究还是破灭了,因为人家的老娘找上门来了。
躲在后院避开风头以后,李泰这才坐上马车,来到芙蓉园看看。
芙蓉园如今可谓是焕然一新,目光所及再也看不到杂草杂树,凡是地面,要么是石板路,要么是砖路,有土的地方,全都是单纯的土壤,等待着今年的栽种。
曲江池虽然多了一道河堤,但并不影响它的美观,周围的芦苇除了需要点缀一下的地方,全部清除,上下游全都疏通以后,池水也没有那么绿了,可以预见,等化冻以后,这里绝对是游船的好地方。
老旧建筑,除了结构完好的,全都推平重建,整个芙蓉园从里到外都透着一个“新”字,哪里还有当初荒草丛生的样子?
方志硕和崔孝正陪同在车厢里,见王爷满意,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只要王爷满意就好,他们就怕王爷回来以后看到现在的格局不满意。
坐着马车将芙蓉园逛了一圈儿,李泰满意道:“你们两个事情办得不错,翻新后的芙蓉园,本王很满意。尤其是本王在东宫的时候看了一遍账目,花销可以说被你们控制到了文,该省的地方省,该放开手脚的地方也敢大方,很不错!”
终于等到了这个评价,崔正孝和方志硕一起拱手道:“为殿下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只要殿下满意就好。”
“等回到王府以后,你俩每人支五百贯,给钱赫世他们每人发二百贯,年前的时候我就告知了张勋,谁知道这家伙认为本王不在府内,不该动用这么多的银钱,不然你们正好领了赏赐回家过年。”
五百贯啊!
方志硕咽了咽口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就是崔正孝也是一样。
越王殿下的赏赐,真的是太震撼人心了。
轻咳一声,崔正孝拱手道:“殿下,此事不怪张内侍,张内侍提过,是微臣拒绝的,微臣觉得,既然要赏赐,还是殿下在长安的时候赏赐的比较好,否则,赏钱再丰厚,微臣等人也会觉得有些失落。殿下若是以为不妥,责罚微臣一人即可。”
当面赏赐才是收买人心的最佳方式,这一点李泰自然是清楚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有崔正孝在,对王府内部也形成了一种牵制。也难为这家伙既要处理封地的事情,又要当业务员当会计了。
果然,凡是李世民挑选的人,都不会太差。
“责罚谈不上,本王不在王府的时候,有你管着些是好事。”
说完,看了一眼外面空落落的地面,李泰道:“本王在东宫的地窖里面收藏了好多的花种和花根,等到天气好些以后,就取出来栽到芙蓉园,等到这些花都开放的时候,本王要办一场游园会,届时会叫上所有的皇亲勋贵。这件事....”
看了一眼崔正孝,李泰已经不好意思给他加活儿了,便转向方志硕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方志硕拱手领命。
到王府的地方看了一下,特别是进屋看了看。
王府庭院内的建筑还都是毛坯房,需要后续的装饰,然而跟王府相比,旁边的太子别院就有点嚣张了,这家伙的房子看起来还是木质的,甚至还有点破旧,但其实主体也是水泥房,木质的外表纯粹是伪装罢了。
这才是真正的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用进去看,也知道自己的瓷砖地面他也没少,就是不知道内部其它的地方,他准备怎么装了。
这小子,现在也学会面子功夫了。
看完李承乾的房子,行宫李泰压根就没去看,也不必看,虽然出资的是他,但是主持修建的却是礼部和工部的官员,这群茅坑石头要是肯通融才是怪事情,必然是按照典制修建的。
离开芙蓉园,来到朱雀街,等马车停到明德门前的时候,李泰还是下了马车,驻足北望。
朱雀大街现在也已经投入使用了,水泥路出现在大唐的长安,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气势恢宏,宛如登天之路。
跟以前的脏乱差不一样,现在的朱雀大街在各个牙行的管理之下,开始有序的摆摊,再也没了随地可见的烂菜叶等垃圾。
然而,鹤立鸡群也不是好事,跟两侧的土路比起来,朱雀大街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可以预见,将来等到朝廷有钱、边防换新以后,必然会把周围的街道也一并硬化的。
好些时候,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朝着“精致”的目标前进。
“殿下驻足在此,感慨不已,可是思有所得?”
看了一眼方志硕,李泰道:“杜如晦给我送了一封私信,准备将水泥作坊也一并纳入兵部,却被我拒绝了。你看看,有朱雀大街打样,咱们的水泥作坊想不赚钱都难啊!没有好处,本王能白白把这么好的产业拱手送人?”
方志硕笑道:“殿下说的是,这么赚钱的产业,自然不能交给他。”
李泰笑了笑,便回到了马车上。
后世的某些国企,尚且那啥,放在唐朝,这样的产业要是交给兵部,且不说价格会飞涨,就是品质也没办法保证。
只要有利可图的地方,就必然会有蛀虫,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才回到丰收殿的王府,谁知道阎立德就来拜访了。
今天才跟阎婉见了面,人家的老子就过来,李泰还是有些尴尬的。
不过阎立德并没有注意到,行礼过后就禀告道:“殿下年前来信,要求微臣找一些先生和术算高手,教授工匠识字和术算,如今已经有了一些成果。只是,殿下并未回信,可否请殿下解释一下,教这些工匠识字术算有何用处?”
李泰没说,而是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阎立德道:“这是本王抄录的一门学问,名为《滑轮组》,虽说硬教的话,也能让这些工匠学会,但总不如让他们理解通透要好。
你先研究一下这门学问,然后再教给他们,这样,三个月以后,看看你们能不能应用这门学问,弄出一个成果来。
嗯....就以一人之力撼动数百斤巨石为基础吧。”
“一人之力撼动数百斤的巨石?”
阎立德傻眼了,这《滑轮组》究竟是什么学问,莫非是让人力大无穷的法术不成?
不过,当他打开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原来是转轮啊!
一样的东西,工匠们日常总是用得到,就是没正式给它取个名字,叫什么的都有。
但是,凭它也没办法让寻常人有数百斤的巨力吧。
“想研究回去研究,本王打算休息了。”
摆摆手,李泰又补充道:“这个册子你可别弄丢了。”
阎立德拱手笑道:“微臣自有分寸,这毕竟是殿下的手书,传出去不妥。”
见阎立德明白自己的意思,李泰才稍微放了点心。
出名以后就这点不好,谁都想有一份越王李泰的书法作品,哪怕是写错了字丢掉的废纸也行。
想当初自己看到拍卖行的账目之中有一份《越王手书兰亭集序》时候,一度以为是拍卖行的下属逗自己开心的,因为这东西居然拍出了五百贯的高价。
经过核实,确定此事属实以后,李泰就知道,自己不能随便瞎写了,好些东西都是泛滥了就贬值了。
送走阎立德以后,李泰便回到书房,调出《力的相互作用》相关知识,开始一点一点的抄录。
将作院的成立,更像是李世民在放任自己胡闹,虽然有了冶铁坊和水泥两样东西的推出,但终究还是不够引起他真正的注意。
然而,工业的发展,从来都不是无端的爆发,哪怕工业革命也不是一两个人就搞出来了,而是量变积累质变。
正因如此,李泰给自己制定的贞观三年计划,就是尽可能的抄录后世跟工业相关的知识,推动物理和化学两门学科在大唐生根发芽。
而没有什么平台,比将作院更适合了。
这里是自己做主的地方,只要不跟国库和皇帝伸手,就不会有人阻拦。
有钱,才能胡作非为。
抄录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本着为自己的眼睛负责的想法,李泰这才结束了工作,滴了两滴滴眼液,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把绿漪叫来。”
吩咐张勋去叫人以后,李泰则是拿起箫,开始吹奏。
在夏州的时候,一直没吹,实在是有些痒痒,但乐器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熟能生巧,一段时间没上手,顿时就有些生疏了。
一遍下来,自己都觉得难受,再来一遍才觉得顺畅了许多。
房门敲响,李泰应了一声,随即绿漪便拿着一根箫走了进来。
一段时间不见,这丫头竟然成长了许多,本来身材就不错,如今竟然向着圆润的方向前进了不少。
看到绿漪,李泰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拿她跟阎婉对比了一下,随即发现....
没有可比性。
年岁差距的太大了,估计要过几年,才能看出阎婉的潜力如何。
睡前重新温习了一遍,第二天晨练过后,李泰依旧手痒的厉害,又吹奏了一段时间。
一曲作罢,这才发现阎立本过来了。
见越王结束了演奏,阎立本叹息道:“殿下所好虽多,但在微臣看来,却是有些浪费天赋,很容易博而不精。殿下书法有所成,正是磨炼的时候,不该就此弃笔啊,作画与书法同源,兼修倒还没什么,怎么现在竟然又痴迷上乐曲之道了呢?”
听了阎立本的话,李泰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家伙,现在也把自己当成了璞玉,一门心思的想要让自己在作画一道上也跟书法一样,登峰造极,所以对别的东西就戴上了有色眼镜。
只是,好似本王也没顾此薄彼啊?
口说无凭,李泰转身从书桌下拿出一个箱子,推到了阎立本的脚下。
阎立本打开一看,却见箱子里面居然全都是素描画。
随便拿出一副,阎立本立刻就看入迷了。
纸上的士兵肃立营地边,双臂虽然有些缩紧,但腰板依然挺直,抓着长枪的手也没有一点松懈,只是一眼,这个士兵肃立寒风之中的样子,就跃然眼前。
小心的把画放到一边,阎立本又拿出了第二幅画。
第二幅画,画的是柴绍骑马的形象,跟第一幅画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眼看过去,柴绍分明是很严肃的,但看的时间长了,总能体会到一丝欣喜和骄傲的感觉。
这种似乎见到真人就在眼前的感觉,实在是....
太奇妙了!
看完第二幅,阎立本依然没停,而是一幅幅看下去。
再往后,画作上就时不时的出现一些问题,到最后,有一些还是画到一半放弃了的。
若是转过来,这分明是越王画技进步的历程。
“嘿嘿,本王在边境消遣的时候,都是在画画,随便抓个人过来就开始画,总结了不知道多少经验,这些还只是一部分,好多废稿因为画的太丑,都丢掉了。”
重新拿起最后一幅画,阎立本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别的不说,越王在人像之上,不仅是另辟蹊径,还到了很高的高度,这个高度,哪怕是他,也得仰望。
别看他这段时间偷学了不少,要画出这样的画,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虽然见到了学生的成长,让他很是欣慰,但此刻他却有点迷糊。
成长是好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是看着越王一点一点学习作画的,如今再回头,却只有一个感受:太快了!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画有所成了?
就说书法和画技同源吧,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人,得是有多妖孽啊!
回想起自己的经历,阎立本只觉得自己的成就,在越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了。
哀叹一声,阎立本将画作都收起来,拱手道:“殿下,作画一道上,微臣已经不能继续教导了,殿下的画法自成一道,微臣继续多嘴,反而会影响到殿下。不知殿下今日可否为微臣作画一幅?微臣持此画,可以跟陛下复命了。”
“啊?”
李泰也没想到一向孤傲的阎立本,竟然这么干脆的就认了,当下不由得有些着急:
“阎师,本王现在肄业还为时过早吧,虽然我在素描上自成一道了,但水墨画等,还不成熟啊!”
阎立本苦笑道:“殿下的画技既然自成一派,何须向他人效仿?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将柴将军的画作赠予他,看看有怎样的反响。水墨画的话,殿下喜欢,慢慢摸索就是,微臣的建议是,殿下不宜因小失大,将自己的风格持续下去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