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事情的原委, 梁恒波略微蹙眉,建议她先给餐馆打一通电话,是不是落在包厢。

宋方霓根本不需要他提醒, 她已经给餐馆打去电话,领班让她稍等。

度日如年的五分钟过后,领班抱歉地说,小姐对不起, 服务员没有在包厢里看到客人的遗落物品。

宋方霓蹙眉想了一下, 又去鲍萍问了句。

鲍萍还在和合伙人抱头痛哭, 哪里顾得上她。

梁恒波倒是直接把鲍萍的包拿过来,但是,鲍萍的包里什么都没有。

……两块劳力士的表, 价格真的不便宜。甚至比得上她一辆车。

宋方霓确实已经有点着急了。

天黑了,附近的空气,温热中透着湿润,草坪有一股独特的芳香。

路灯却是昏暗的, 照得她脸色越发雪白。

她跪在旁边的草丛旁边,干脆利索地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都翻了一遍。

梁恒波站在旁边, 无可避免地看到她包里的东西, 东西还不少,牙线, 充电宝,车钥匙和笔记本。随后, 他眼尖地看到一个四角被磨得发白的walkman,装在熟悉的昵袋子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捡起来。

宋方霓这时候却抬起头。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脸很小, 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语气很镇定,表情却透露出一种强行掩饰都掩盖不住的绝望:“我觉得我的脑子进水了。”

梁恒波莫名地被这句话戳中笑点,但这种场景微笑实在不合适,好歹忍住了。

“你再想想一切去过的地方。”他提醒,“应该是不会丢的。”

宋方霓再把泥土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塞了回去。

她尽力维持着仪态,却坐在路边的木椅子上,仔细回想今天的行程。下班,去餐馆,和鲍萍在大堂聊了几句,车上,就被拽到这里。

脑海里是模糊的。宋方霓虽然买了昂贵的两块表,但在她刷完卡后,也就永远地、彻底地把这事放下了,并没有上心。

梁恒波坐在旁边,宋方霓则盯着她的双手,完全不管谁在她旁边。他心想,她工作时也这个样子吗?突然间,看到她站起来。

他问:“想起丢到哪里了?”

宋方霓想起来,她刚才拖着鲍萍来的时候,前面有一个大的草坪。她怀疑,可能丢到草坪里了。

已经折腾了半个小时,鲍萍和她的两个合伙人去别的地方喝酒了。

梁恒波也把他的下属打发走,此刻黑天黑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宋方霓却没有任何旖旎和多余的心思。她弯着腰,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徒劳地在草坪上找寻。梁恒波也在旁边,帮她打着光。而天公不作美,就在这时候,飘起细雨,草坪上开始起了雾。

宋方霓在草地上一块一块、很绝望地找,越找越慢。过了会,她站直腰,决心去自己办公室看看。

还有一丝残留的可能,是落在办公室里了。

梁恒波说:“我送你过去吧。你这状态,别开车了。”

一打开她的车门,鲍萍吐过的酒味混合车载香水味,扑面而来,一股子馊味。

宋方霓下意识地看了梁恒波一眼,有些歉意和不安。但他不以为意,坐到驾驶座,稍微调了下她的座位和前后的镜子,就系上安全带。

路上的时候,梁恒波识趣地没有说话,宋方霓则看着窗外不停退后的霓虹灯。灯光闪烁,一瞬即刻消失。过了会,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前方的路,轻声说:“买的是限量手表?”

宋方霓对表的研究不多,基本都是听销售小姐说的。此刻,她只能简单回答:“嗯,好像是。”

梁恒波工作后才考了驾照,在上海属于公派,一直也是有司机的,这是他第一次在上海开车,因此要盯着导航的提示。

过了会,他平静地说:“给欧阳买表,买一块也就够了。为什么,买两块?”

“另一块表是想送给我爸。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戴过很贵的表,我觉得自己不能光想着男朋友。”宋方霓的发丝被雨浇湿了,脸已经冻白了。她揉了揉干涩得眼睛,“其实,我根本都不想送他的。知道吗?我爸今年刚生了一个女儿。而且,我发现我爸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人。”

不需要梁恒波回答,她就想,那自己为什么买两块表?为什么会执着地做一些内心不想做的事情?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哪里出现问题。

她觉得这是一个jinx——明明想摆脱父亲,但又无法摆脱女儿这个身份。她想学着像欧阳文一样生活,但她有时候又自我厌恶。

梁恒波的右手动了动,仿佛是想摸她的头。

他说:“你还有买表时的小票吗,可以给我看看。现在买表,商场都附带保险,有一种保险,如果买家丢了表,商场会赔一半。”

这种善意的谎话,能骗小姑娘,无法骗宋方霓。

她什么也没说。

等车停到车位,宋方霓就急着跑上去。

已经快凌晨了,保安都已经不在了,但两侧的入口依旧要刷员工卡。宋方霓懒得刷卡,一撑着两边,直接就跨越过去。

梁恒波怎么过来?

她一回头,梁恒波单手撑着机器,也是已经轻捷地跳过来。他俩对视笑了一下。

宋方霓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里外外,将宽大的桌子又翻了一圈。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时之间,反而没什么感觉,宋方霓坐在人体工学椅子上,怔怔地看着桌面。她只记得,欧阳文炒美股,有时候赔钱会说多少个数字,自己听听就算,总觉得不真实。

到如今,这一笔数字摆到眼前。她反而觉得真的就是一个冷静地:哦。

丢了,丢了就丢了吧。

等宋方霓重新锁了她办公室的门,两人沉默地下电梯。

千金一掷买来的表,丢了。既然丢了,那是否该给欧阳文买点其他礼物?

买一根金笔算了,或者,去爱马仕随便买一件衬衫。但是,等一下,她为什么要给他花钱买礼物求得原谅,真是岂有此理。

分手吧。

这么一个想法,就像头雄壮的麋鹿跑进了迷雾森林,它头上顶着的大角,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宋方霓突然这么冷静地想。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谈了一场糟糕的恋爱,那又怎么样?以后在朋友间有了谈资。仅此而已。爱听摇滚的人都喜欢谈糟糕的恋爱。

梁恒波等着宋方霓上自己的车,但是,宋方霓却摇摇头。

她打起精神对梁恒波说:“我的车里实在太臭了。这样吧,我陪你等会,你让你司机开车把你送回去吧,时间太晚了。谢谢你陪我找表。”

梁恒波却眯起眼睛,他问:“宝宝,你在你自己车里找表了吗?”

宋方霓怔了下:“当然。”

她刚才已经把车的地板都翻了一个遍。

梁恒波的表情却有点怀疑,她便说:“我真的已经仔细找过了。”

梁恒波摇摇头,他上车,帮她里里外外地重新找了一遍,冷不丁,他发现在后座位的餐巾纸盒里,有两个方方正正的手表盒子。

宋方霓吃惊地想起来,鲍萍第二次在马路边吐的时候,她把车里所有的餐巾纸都搜刮出来,递给鲍萍擦嘴。手忙脚乱中,大概在那时候,顺手就把手表表盒塞在里面。

梁恒波叹口气:“服了,我真想送你去医院治治眼病。”

失而复得,除了松一口气,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令人开心,只有种异样的平静。宋方霓连声说:“谢谢你。”但她没有接过表,却情不自禁地拉住梁恒波的手臂。

他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想甩开她。

但是宋方霓没有放手,她的指甲紧而坚定地抓着他毛衣袖子,没有放手。

她的刘海,被雨水淋湿后又干了,显得乱蓬蓬的,越发显得五官精致,但盯着人的时候像一个不甘心的小型食肉类动物,同时容纳倔强、干净、绝望、阴郁、平静、漠然这些情绪。梁恒波对上她清澈的眼睛,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你知道吗?曾经有三年的时间,我每一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你。”宋方霓说,“我特别想跟你复合。”

梁恒波沉默了片刻,他说:“我有一段时间断网了。”

“不,你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到后来,裴琪跟我说,她和你交往了。”宋方霓想告诉他,其实直到去年,自己才和欧阳文在一起。

但是后面这句,她又说不出口。

梁恒波又沉默了会:“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我那个时候提出分手,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我当时觉得,自己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去谈恋爱。这种感情我自己无法处理,所以就选择直接结束我们的感情,我感到很对不起。”她说,“分手都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宋方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话,到底想做什么?”他稍微提高声音,温和但尖锐地问,“想甩下一个心理负担,再去当欧阳家的妻子,嗯?”

宋方霓的身体顿时猛烈地晃了一下。

自从和他碰面,她整个人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压抑。明明最开始,只是想说,很抱歉以前这么对他。或者,把walkman选择个合适的机会还给他。

梁恒波不带感情色彩地说:“你说完话没有。如果说完了,我要给司机打电话。”顿了一下,他说,“松手。”

他几乎是快意地看着她眼睛里所有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又过了一会,宋方霓一根根地放开手指。

“对不起。”她稍微退后一步,“你说的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跟你说些。总之,谢谢你帮我找到表。非常对不起,非常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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