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胡同的沈家明着留下了彩明,沈鹏作为她的哥哥,也就一直被安排在沈家外院的客房里养着伤,按照张远山开的方子,安心的调养着。

沈灵萱估计的不错,沈鹏自己的身子也争气,在他喝了半个月苦苦的汤药之后,他的冰酒已经完全好了,辗转腾挪间丝毫看不出曾经生病的虚弱,二据他私下里和沈灵萱以及妹妹彩明说,他感觉自己的功力更胜一筹了,几乎达到了他爹生前的样子,这也算是小小年纪的他因祸得福了。

对于沈鹏说的功力什么的,沈灵萱不懂,但是看到他兴高采烈、自信满满的样子,她也跟着高兴,对于拜托给他的事情更是放心了不少。

按照他们的约定,沈灵萱明面上不肯手下沈鹏,在他养好了伤之后就立即送走了他。不过是因为他妹妹的缘故,也送了他一点川资,预祝他一路顺利。

大发了沈鹏去打听安平的消息,绣庄和胭脂铺子有先生默娘盯着,沈灵萱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小娘亲的身上,陪着她一起吃饭,陪着她一直绣花,陪着她一起调弄胭脂,把她的时间都占的满满的,不肯给她留下一点独自伤心的时间和空间。

在沈灵萱一心哄着小娘亲李香秀开心的时候,聪明的彩明也和彩月、彩蝶很快的熟悉了起来。

原先沈灵萱还担心彩蝶排斥新来的彩明,可是一番观察下来她就放了心,别看彩明比那两个丫头小了两岁,可是她从小跟着她爹走镖走过了不少的地方,更是对热闹繁华的济南府熟悉的很,每每都把彩月和彩蝶说的张口结舌。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们三个就笑闹着打成了一片,而且隐隐的有以彩明为首的架势了。彩明也不藏私,她从自家爹爹那里学来的那些武功招式,都很用心的教给彩月和彩蝶。

沈灵萱见了心痒不已,李香秀也很好奇,母女二人也兴致勃勃的加入了她们一起。只不过,跟着彩明这个小师傅习武的只有沈灵萱一个,李香秀才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她们都还是不足十岁的小丫头呢,最大的彩月也才八岁,最小的沈灵萱是四岁,小师傅彩明是六岁,她们的身量没找齐,骨骼也没有僵硬呢,一番学习下来,竟然真的有那么一点子似模似样的架势了。

沈灵萱明白,就像她这样闹着玩一样的学习,想要学成什么武功高手是有些天方夜谭的,就是能达到彩明的身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只不过用来强身健体,当成健身操来练,没有太多的期许的话,还是不错的一件事情的。

沈灵萱有一个成熟的灵魂,可以理智的看待这个习武的事情。可是,彩月和彩蝶还是小孩子心情呢,跟着彩明习武小半年之后,她们总想跃跃欲试的找人练练。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彩月和彩蝶终于求得了李姨娘和二小姐的同意,请管家沈旺安排了一次比试,对手就是前院负责洒扫的杂役小厮们。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就她们练了大半年的伸手,能打的过十岁左右的男童,但是对上再大一些小厮却就占不到什么上风了。

从此,活跃的彩碟熄了心思,而木讷的彩月却仍然跟着彩明坚持了下去。

当然了,在彩明和彩月、彩蝶她们打成了一片的时候,沈灵萱也终于对她放下了戒心,把姊妹胭脂铺子的事情告诉了她知道。

当那一天的午后,在年年的秋日暖阳的沐浴下,彩明得知了姊妹胭脂铺子里的胭脂方子就是二小姐带着彩月和彩蝶琢磨出来的,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除了深深的叹服之外,她还感到有些无地自容,想起了自己那时候为了给哥哥筹措医药费,钻了街坊绣庄有买有送、还能退的空子,骗取了胭脂,又冒充言家的丫头卖出去的事情,彩明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二小姐,您当初肯定气的想打人吧?”彩明有些忐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带着生病的哥哥四处流浪的小野丫头一般。

“嗯,当然生气了。”沈灵萱回想着当初自己刚听闻有人钻了自己的空子的时候的气愤,点了点头,随即又笑了,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不过啊,要不是你买了退、退了买的骗咱们的胭脂,我和娘亲还没想着从奶奶庙的后门绕过去,去抓住你呢,也就不可能遇到你哥哥了。”

“是二小姐心善,也是奴婢和哥哥命好,”说起这个话茬,彩明的眼睛湿润了,感激的说道,“奴婢骗了绣庄里的伙计在先,二小姐不但没有让人直接锁拿了我,还不计前嫌的救了我哥哥。我们兄妹漂泊流浪了这么久,遇到了坑我们、骗我们的人不少。可是肯帮我们、救我们……”

说到这里,彩明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沈灵萱却安抚的拉住了她的手,“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那些都过去,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帮了我很多,你哥哥也帮了我很多的,这一切是缘分,都是咱们之间的缘分呢。”

彩明是个聪明伶俐的,在沈灵萱的劝说下,她很快就收住了小脸上的泪珠,认同的说道,“二小姐说的是,一切都是缘分呢,我们兄妹运气好,遇到了二小姐和姨娘,是咱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缘呢,下一次一定跟着姨娘去庙里给泰山奶奶多磕几个头。”

“哎呀,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彩明说着,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我听石榴姐姐说啊,过两天姨娘就要去奶奶庙里上香呢,说是,说是……”

彩明有些吞吐,沈灵萱的脸色也黯淡了不少,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哎,是啊,娘亲要去上香,要去替沈家一家老小求奶奶保佑,去求奶奶保佑沈老爷和舅舅仕途顺利,娘亲她,她还是不死心哪。”

沈灵萱的抱怨,彩明没敢接话,她有些想不明白,二小姐在劝说李姨娘对沈老爷死心这件事情上为什么这么执着,而她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也总是‘沈老爷’、‘沈老爷’的叫着,很少叫一声‘爹’的。

她是沈家的二小姐,迟早是要回到沈老爷身边去的,如果她劝说着李姨娘对沈老爷淡了心思,那以后她们母女回到了沈老爷身边,不会很别扭么?她们一直不在沈老爷身边已经是吃了亏了,要是她们母女再不对沈老爷上心,那以后在沈府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想到这些,彩明试探着说道,“二小姐,也许姨娘执着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呢。咱们,咱们瞒了她那些事情,以后要是让姨娘知道了,会不会……”

“你可千万别多嘴啊,”沈灵萱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郑重的嘱咐道,“娘亲刚刚缓过了一点劲来,千万别再刺激她了。就方氏那样的出身,那样的行事做派,让刘氏都头疼不已呢,何苦再让娘亲知道了呕心呢。咱们现在是眼不见心不烦,让你哥哥仔细看着她在安平闹腾就好了!”

“是,二小姐,我是不会乱说话,不会让姨娘再伤心的。”彩明吐了吐舌头,有些想不通的嘟囔道,“那个,那方氏也,也太下作了,别说姨娘听了受不了,就是,就是让不相干的人听了,都觉得看不下眼去呢,也不知道沈老爷为什么偏偏就视而不见呢。这幸亏咱们再封津,要是都在安平啊,……”

彩明如此庆幸,沈灵萱也在庆幸,如果她们母女不是安静的躲在封津,就会和方氏正面遇上,她们没有刘氏大夫人的娘家气势,没有她当家主母的身份,遇上行事荤素不忌的方氏,就她那在窑子里多年练就的一身本事,小娘亲不定得暗自吐多少血,留多少眼泪呢。

可是,有一点彩明顾忌的也对,她们这么躲着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她们现在可以暂时向小娘亲隐瞒了方氏的行事和出身,可是能瞒多久呢?将来要是沈老爷脑袋抽筋要接了她们进府呢?

能解决这一死局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小娘亲对沈冠凉了心思,那样关于沈冠的一切也就不那么牵动着小娘亲的心肠,那他和他的小妾如何,也就不能伤了她的心了。只要小娘亲收住了她的心,沈灵萱就有办法护住她们母女不会被那些人所伤的。

慢慢的收回了心思,沈灵萱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哎,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啊,娘亲她,……”

沈灵萱的话还没有说完,彩蝶就一溜小跑的跑了进来,“启禀二小姐,先生来了,说是有事和二小姐商量呢。”

随着沈灵萱一天天长大,默娘就开始有意的给她讲解一些诗书大家或者公卿勋贵府上的规矩,她自己更是身体力行的以一个客卿先生的身份约束自己的言行,现在连来沈灵萱的院子都让小丫头通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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