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做了皇后,不耐管理繁琐的后宫之事,皇帝也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特意把养心殿任职多年、识文断字的慧姑赏赐她使唤,主要协助琳琅看账本。

慧姑以前是皇帝的心腹,日后便是皇后的得力管家。

“杜鹃,你以后就跟着慧姑好好学习,莫要太累着姑姑了。”

“多谢皇后娘娘怜爱,奴婢自当对杜鹃姑娘好生教导。”

琳琅打量着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色慈和安宁的四十几许老宫女,先是赐坐,给予对方丰厚的赏赐,又出言督促杜鹃学习协理,慧姑心领神会,跪拜谢了恩,态度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拿乔。

“如此,以后就有劳姑姑了。”

琳琅浅笑,摆了摆手,吩咐慧姑下去安顿休息,对方既然是皇帝以前惯用的姑姑级别宫娥,颇是能干,琳琅自然不会怠待,给她安排的是独立的房屋,另外派了两个手脚勤快的小宫女伺候,每月的俸银和杜鹃比肩。

“娘娘,如今四个秀女进宫,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安置在储秀宫,祺贵人住在绥福殿,瑞贵人居漪兰馆、福贵人居凤光室、祥贵人居丽景轩。”

杜鹃一壁给琳琅小心按摩,一壁说起几个新人的居所事宜,自从莞妃告病休养,敬妃端妃似乎和莞妃同气连枝,一个鼻孔出气,全都称身子抱恙,宫务反而没有人管理,谁不知道皇后身体弱,不爱理事,这些老资历的宫妃成心想看皇后娘娘出丑。

“嗯,如此甚好,宫务按照从前的例子管理就行,处理不了的再来问本宫,你既然无意嫁人,日后永寿宫掌事姑姑的位置依然是你的,不用担心慧姑抢了你的位置,本宫看她是个老实持重的,你还年轻,日后多学学,对你有好处。”

琳琅舒展着身子,慢条斯理道,杜鹃是她的陪嫁宫女,自从她被册封皇后,母仪天下,杜鹃表现的更加殷勤谨慎,待人接物颇有章法,是个可锻造的好苗子,她可以偷懒,但身边的宫人必须是上进能干的。

“多谢娘娘看重和提拔,奴婢定然不会辜负娘娘的厚望。”

杜鹃喜不自禁,当即跪下谢恩,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缓缓落了地。

她忽的想起一事,禀告道:“娘娘,这些日子莞妃那边,奴婢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发现了点诡秘,莞妃似乎和果郡王府交往甚密,暗中有不少信件往来,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

琳琅招呼杜鹃起身,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你派人继续盯着就行,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莞妃先前安插的眼线,你注意一一拔除,不要留下什么隐患,有什么明面上不好办的,动用孟氏的暗线即可,绝不能做什么腌臜事,害人害己,本宫眼里容不得脏东西,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本宫。”

杜鹃躬身称是,斗志昂扬,比起出宫嫁人,每日围绕着丈夫孩子转悠的百合,她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理想状态,有地位,有体面,还有主子的信任,做什么事都足下生风,走在外头,谁不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姐姐或姑姑,那些想要巴结皇后的宫嫔,从来不敢对她摆脸色。

晚膳时分,皇帝照常到了永寿宫,说起给皇后换宫殿的事情,言语之间格外热切。

“琳琅,如今前朝稳定,朕不想委屈你继续住在永寿宫,朕打算重新修葺坤宁宫,来日你可以住进去,你觉得如何?”

永寿宫虽然是西六宫之一,比较宽敞的大宫殿,距离养心殿最近,但到底不是历代皇后所住的寝宫,皇帝不希望琳琅心里不舒坦,有心给她重新安置新住所,人言皇帝是天,皇后是地,地得一以宁,是故皇后又被称作坤,坤宁宫的寓意很不错。

“皇上的美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住惯了永寿宫,亦不想皇上为了臣妾惹来非议,前朝局势稍稳,国库的银子不必在修葺宫殿的事情上破费,有皇上的庇护和爱,臣妾从来都不觉得委屈。”

琳琅唇角漾起笑意,一字一句道,伸手抚了抚皇帝的衣襟,将其细微的褶皱仔细抚平,抬起剪水双瞳,柔声恳求道:“若是可以,还请皇上用修葺宫殿的钱财,给江南水灾的百姓们多献份心意,如此,臣妾也会心安很多。”

皇帝欣慰地握了握琳琅的手,越发觉得自己封了个称职的好皇后,不骄奢,心怀黎民,处处为他着想,感慨应道:“好,听你的,只是册封你父亲官职之事,你莫要再推诿了,还有你生母的娘家舅舅过于落魄,朕赏金百两、赐田百顷,给对方封个中规中矩的官职,如此你面子也好点。”

琳琅没想到皇帝对她这么上心,连她不是兆佳氏亲生的这件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的生母早逝,亲外祖母家世式微,嫡亲的舅舅都没混上好差事,表哥表姐娶得妻子、嫁的郎君都隶属下三旗。

“多谢皇上如今隆恩,琳琅感激不尽。”

帝后情意绵绵,安眠一宿,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四个新人初来乍到,偶尔拌拌嘴,对侍寝之事翘首以盼,最为瞩目是安陵容和浣碧的肚子。

她们一前一后怀孕,产期相差不多,估计会在这半个月里相继生产,太医和接生嬷嬷们都准备好了。

没过几天,听闻延禧宫的安陵容有了动静,貌似是夏冬春心生嫉妒,不小心推了安陵容一把,导致对方下身出血。

她身子单薄,跌了一跤后,整个人开始痛苦地蜷缩起来,苦苦挨了四五个时辰,方才诞下一个哭声好似小猫崽儿的男胎,也就是七阿哥。

皇帝看着瘦弱的小阿哥,面色不虞,有点担心养不活,相比较六阿哥弘旭出生时的体重和大嗓门,这孩子显然病怏怏的,小身子皱巴巴的,没什么动静。

接生嬷嬷拍了好几次屁股,七阿哥的哭声一点儿都不给力,太医检查后表示,七阿哥体弱,估计是母胎里没有长好,必须好生养着,养到八岁以后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皇上,都是嫔妾的错,嫔妾对不起孩子,没有保护好七阿哥。”

生产体弱的安陵容乍然听到太医的一席话,忍不住自责抽泣,苍白瘦弱的脸颊满是泪痕,颇是楚楚可怜。

“主儿,你怀孕一直按照太医的吩咐吃喝,若不是夏贵人她…她总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你的家世,你性子好,不予理会,临到生产时她还故意推搡,小阿哥肯定是…”

伺候在身边的宝鸢忍不住眼圈发红,跪下说道,一副为主子打抱不平的架势。

皇帝面色阴沉,召来夏冬春询问了一二,见她对推搡柔嫔之事供认不讳,虽然狡辩自己不是故意的,但皇帝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解释,登时大怒,将其打入冷宫思过。

琳琅过来延禧宫走了过场,安慰了安陵容几句,赏赐了不少补品,旋即坐着轿子回宫。

回永寿宫小路上,杜鹃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道:“娘娘…奴婢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夏氏再愚蠢,也应该明白柔嫔怀的是龙胎,轻易冲撞不得,怎么偏偏在柔嫔即将生产的这几日做这样的蠢事,奴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难不成是…”

杜鹃蹙眉猜测着,口中的话临到末尾停住了,不禁谨慎地看向琳琅,不该当说不当说。

“这件事你心里有数儿就行,凡事不要说出口,夏氏就算是被冤枉了,那也是她的命数。”

琳琅眉眼不抬,淡淡吩咐道。

“奴婢遵命。”

杜鹃都能看出来的蹊跷,琳琅如何看不透,何况安陵容先前哭泣的时候,其中的自责过于悲痛复杂。

她的身体向来单薄,心思敏感,吃的东西不能尽数补进去,胎儿发育的自然不好。

安陵容和夏冬春同处延禧宫,日常磕磕绊绊不少,二人恩怨久远,趁着最后生产的机会阴对方一把,顺便把孩子孱弱的大半责任推到对方头上,安陵容十有八九会做,她早已懂得在后宫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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