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祥天,一片荒芜地。

荒芜到那对为了能让他们的儿子活着,为他设想了种种逃难可能的变态父母,都没想过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陈玄丘的《造化不死经》中有许多野外求生技能,可是这儿……用得上么?

陈玄丘把意识投入纳戒,搜检着里边储放的各种东西。

哎!一箱箱的黄金有什么用?早知道的话,全换成大饼了。

最后,他从中取出一个小口袋,打开看了看,里边有一百多粒黄豆大小的丹丸。

这是辟谷丹,陈玄丘在青萍山的时候炼制的,保质期三年。

这也是《造化不死经》中对他提出的要求,身上常备辟谷丹,随用随补充。

显然,虽然他那对受迫害妄想狂的父母虽然对眼下这种奇异的地貌不曾有所预料,但也考虑到了逃难途中,或许有时候无法取得食物或者不方便取用食物,还是做了一番考虑。

一颗辟谷丹就能撑七天,这一百多颗辟谷丹,就能撑七百多天,两年多了。

两年后如何,他现在没想,想了也没用,总不能因为绝望就自杀吧?

况且,他并不晓得这只紫皮葫芦对姜飞熊来说,真的就是个只进不出的宝葫芦,此时姜飞熊也真的认为他已经化为一滩脓血了。

这只宝葫芦存世已不知几千几万年,姜道人当然不可能是它的原主人,他也只是宝葫这一代的持有者而已,对于宝葫的奥秘,其实了解的也相当有限。

有了辟谷丹,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抑制对水的需求,当然,并不是说就不用喝水了。可这地面上虽然没有一滴水,但是天空有雷电啊!既然有雷电,怎么可能不下雨?

陈玄丘仰头看了看天,这地面全部由砂子组成的,下雨也存不住,不过他有纳戒,大不了……把纳戒当成储水箱。

一切考虑停当,陈玄丘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第二天,他就把这块石碑周围包括基座,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因为闲着没事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探索这块石碑。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则躺在石碑顶上,为了不让自己睡觉的时候摔下去,还来不及爬起就被流沙送进大坑,他把衣服都脱了,只留了一块兜裆布,其他布料搓了根绳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自己绑在碑顶。

第三天,他开始尝试探索这块不毛之地。他迎着流沙流动而来的方向,拼命地向前奔跑,直到再也跑不到,便往流沙上一躺,任由流沙把他送回来。

他一天比一天跑得远,他从纳戒中取出几锭金饼子,搓成了一根根金针,在石碑基座上摆放成刻度指针的样子,每天跑一个方向,已经探索过的方向就把金针收起来。

第十天的时候,下雨了。

这一方小世界中没有任何污染,所以从天而降的无根水纯净无比,还带着丝丝甘甜。

陈玄丘已经渴得嗓子快冒烟儿了,他仰着头拼命地喝水,然后想尽办法搜集雨水,他甚至抓着衣服搓成的绳子,冒险悬在沙池上用纳戒接流过来的雨水。

直到纳戒内的空间全被雨水灌满,那些金饼子银锭子全都泡在了水里。

至于那两箱子鬼门宗的符箓,他怕弄脏饮水,全都取出来丢进沙池了。

据说银离子对身体是很有益的,所以银制茶器、酒器很受欢迎。

想必泡着三大箱子银锭的无根水,对身体更有益吧,陈玄丘是这么想的。

因为头几天的时候,他每天跑那么远,累得精疲力竭,所以趴或躺在石碑顶上睡觉的时候,一觉醒来,完全没有一柱擎天的感觉。

但是从他开始饮用这雨水开始,他每天早上都是被胀痛弄醒的,他甚至有一种感觉,用刀剑他在这石碑上刻不了字,可要是用他的……,他觉得,能行!

大概一个月后,只穿着一条兜裆裤,近乎赤身**的陈玄丘头发就更长了,胡子也开始长起来。

十八岁的他,已经开始长“毛”了。每一个刚刚走向成年的孩子,面对渐渐出现的一些成人特征,都会既新奇又惶惑,有时还会羞涩于身体发生的变化,会悄悄向人掩饰这种改变。

陈玄丘也不例外,所以,当他还在青萍山上的时候,他的颌下第一次出现了细细的茸毛时,他马上就小心地揪住,偷偷拽掉了。可现在,他也无心去管他的胡子,就算光着屁股乱跳,他都没有一丝顾虑。

摆成刻度的金针在一根根地减少,今天要搜索的方向,是这一侧的倒数第三根刻度。等这一侧全都搜索完毕,他就要在另一侧摆上刻度,绕过那口沙池,去探索另一边了。

只不过,探索另一边对他来说,将更加困难。

因为,他要绕过沙池就要耗费相当大的体力,同时,他还不能任由流沙送他回来。每一次探索他都要适当保留一点体力,当流沙把他送回沙池附近时,他要再跑回这一边。

陈玄丘看了看石碑基座上的刻度指向,便纵身向前跑去。

奔跑,奔跑,无尽地奔跑,流沙则与他相向而来。

陈玄丘在流沙之上,仿佛一缕风。跑到酣畅处,他甚至扯下了兜裆步,双臂张开,宛如御风而行的一只大鸟。

大鸟翱翔,小鸟晃荡,反正这一方天地里就他一个生物,不需要顾忌什么。

今日的探索看来依旧是徒劳的,陈玄丘一路跑去,没见过一棵树、一株草,没见过一个活物,哪怕是一只蚂蚁。

天空中紫色的雷霆在翻滚的铅云间不时炸响,似乎今天又要下雨了。

看那天空的模样,很像是他想像中鸿蒙初开、万物尚未诞生的新世界。

难道要冲到那云宵之上,找到那个葫芦口儿才能出去?

陈玄丘不会御空飞行,更何况,他相信在那石碑上刻字的前辈们,应该是会腾云之术的,那又如何,他们还不是死在了这里?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草木虫兽,茫茫天地间,除了不时炸响的神雷,就只有他那一道孤独的身影。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陈玄丘觉得疲倦了。他穿回他的小内内,沮丧地往流沙上一躺,仰面看着雷云翻滚的天空。忽然间,他理解了创世之神的选择。

他一直不理解,好好活着不好吗?创始之神――盘,为什么非要开天呢?现在,他懂了。

如果他现在有一柄利斧,如果他现在有开天之能,哪怕劈开这一方天地的那一刻,他就会陨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举起他的斧头。

不然,生的意义何在?

这儿,真他么的太无聊了!

“嗷!”陈玄丘突然不动了,流沙还在滚滚而去,他却被定在了原地。

陈玄丘佝偻着身子坐起来,他肉身固然强大,可一个男人最要害的地方毫无防备地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那也吃不消啊。

陈玄丘抽着冷气看向沙土地面,愕然发现在他裆部位置,竟然卡着一只黑黝黝的枪尖儿。

陈玄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在这片混沌天地中,现在哪怕能够看见一块石头,他都能兴奋老半天。

陈玄丘想把那东西拔出来,却发现它牢牢地卡在流沙里面。

那枪尖儿不长,下部还有一个碗状的东西,就像剑的剑锷。

陈玄丘用双手抓住那小碗,奋力一拔,一下子仰面摔倒在流沙上,身子立即继续随着流沙继续向前移动着。

那东西终被他拔下来了。

陈玄丘定睛打量手中之物,还是没看出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两尺多长的杆儿,杆顶有一个碗状护罩,碗中矗着一个枪头儿般的东西。

碗状物下边有两个小铁环,同样黑漆漆的。这两个铁环儿上也许原来是拴系什么东西的,因为陈玄丘发现那铜环上竟然还有丝织物的残留。

看这器物的岁月痕迹,也不知在这儿扔了几千几万年了,上边居然还有丝织物的残留,可见当初拴挂在上边的丝织物也不是什么凡品。

那黑漆漆的杆儿上,似乎还有一行古拙的小字,由于糊上了细沙砾,一时看不分明。

陈玄丘躺在流沙上,任由流沙载着自己流向沙池方向。他从纳戒中取出利剑,用剑刃刮去了铁杆儿上黏着的细沙,赫然看见一行古拙的小字:混沌六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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