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很快就看明白了厅中的情形。
陈玄丘眉头一皱,突然现身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六具傀儡尸同时转身,霍然看向陈玄丘。
“不要说话!”谈月茗急叫一声,六具傀儡尸又霍然转身看向她,作势欲扑。
陈玄丘道:“这是一家人?”
六具傀儡尸又霍然转身望向陈玄丘,作势欲扑。
茗儿一看这六具傀儡尸智商低下,现在又无人控制它们,未免笨拙无用,胆子大起来,这一下再也撑不住,一下子软瘫在地上。
哎呀,整个身子贴着地面的感觉,真舒服。
茗儿喘息了一下,才道:“这是司鱼官华老爷一家。”
陈玄丘等着她说下去,可茗儿被六具傀儡尸转身瞪过来,哪里还敢说下去,只好冲着陈玄丘使眼色。
陈玄丘诧异地道:“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他一说话,六具傀儡尸顿时扭头看来,作势欲扑。
茗儿趁机道:“你我只能一替一句地说话!”
说完茗儿赶紧闭嘴,作势欲扑的六具傀儡尸又停住了。
陈玄丘一见这般情形,终于明白过来,下意识地向她做出一个OK的手势,旋即想到她不明白这手势,忙又说了声:“好!我明白了。”
陈玄丘往后退开一些,和茗儿拉开了些距离。
茗儿道:“那天我们受伤,被王庆抓住了。”
“……”
“?”茗儿挑了挑眉,他为什么不说话?
陈玄丘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接些什么,他想了想,突然道:“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
嗯?茗儿先是有些茫然,旋即也明白了他不知所谓的一句话只是为了凑数。
茗儿的唇角抽了抽,道:“王庆带着我们,占据了华府。”
“更有沸雪……”
这话说出来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陈玄丘改唱了:
“更有沸雪酌与风云某。”
“……咳咳!他把华老爷一家变成了傀儡尸。”
“我是千里故人,青山应白首。”
“他还想把师兄和我变成铜甲尸。”
“年少犹借银枪逞风流。”
院外,树上。
浅陌“看着“二人一说一唱,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唇角也不由抽搐了一下。
殷受气喘吁吁地追到了华府。他从陈玄丘离开谷园的时候就辍上了,但是陈玄丘跑的实在太快了,殷受只能远远地追着,争取不至于追丢了他,却很难马上追到。
直到此时,殷受才赶到,他呼呼地喘息了一阵,潜到厅下,探头探脑地往里边一看,只见厅中情形怪异,谈姑娘竟在厅中,还跟陈玄丘一说一唱的,弄得殷受顿时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了。
六具傀儡尸站在茗儿和陈玄丘中间,忽而齐刷刷向左一扑,忽而齐刷刷向右一扑,仿佛在为他们打着拍子。
“我和师兄已中术五天。”
“几载风雪卷刃,朔风同孤昼。”
“须得觅地解尸毒。”
“瞧得乱世,一般嶙峋瘦。”
“别唱了,救我走啊。”茗儿姑娘气极。
陈玄丘点点头,便向茗儿举步走去。
他这一动,那六具傀儡尸立即嘶吼一声,向他扑来。
陈玄丘脚下未停,仍然走过去。
“砰砰!”呲牙咧嘴地扑过来的华公子和华老太爷被他一掌击飞,华老夫人和华少夫人猛扑过来的双爪则被他一扭身子避了过去。
迎面,两个七八岁,面色青灰,肌肤枯败的小鬼又扑过来。
陈玄丘掌心一吐,待看到他们稚嫩的面容,不禁心中一颤,将欲吐出的劲道含而未发,倏然向侧方一闪,瞬间出现在两丈开外。
六只傀儡尸又悍不畏死地扑了过来,被陈玄丘摔开的华老太爷和华公子摔出去的时候砸碎了一张矮几,却是浑若无事。
茗儿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她双腿麻了,现在血脉不畅,实在动弹不得,只是急道:“他们……已经被王庆杀了,现在已化为傀儡尸,你不必留情。解决他们,对他们才是解脱。”
陈玄丘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看着那原本是位贤妻良母的小妇人,看着那对年仅七八岁的小小稚童,他如何能够痛下杀手?
“陈兄,别犹豫了,王庆能感应到的,万一他赶回来……,速战速决啊!”茗儿也有些不忍,却还是说了出来。
陈玄丘叹息一声,“砰”地一章,拍在华老太爷胸口。
这一掌拍在一块豆腐上,可以让豆腐浑若无事,可是豆腐下边垫放的东西瞬间粉碎,这是一记摧心掌,可是拍在华老太阳身上却如中败革,华老太爷毫无反应,反而向他狠狠咬来。
茗儿叫道:“只有枭其首级,才能杀死他们。”
陈玄丘脸色铁青,不断地闪避着,可六具傀儡尸,却是嘶叫着步步紧逼。
突然,一个小鬼纵身尖啸,呲着一口已经化作锋利獠牙的牙齿向他颈间扑来。
陈玄丘把牙关一咬,铿然一声,长剑终于出鞘!
“啊~~~”
陈玄丘一声大吼,“噗”地一声,一颗小小头颅便飞了起来,那腔子里居然没有一点血流出来。“卟嗵”一声,一具小小尸体倒在地上。
这一声呐喊吼出,陈玄丘双手握剑,陡然化作了一阵狂风。殷受藏在厅门口,眼睁睁看着厅中的陈玄丘,似乎在那一瞬间幻化出了五六具分身,各自施展着不同的剑招,迎向华氏一家人。
剑气锐啸,如雷霆闪电,激射四方,顷刻之间,又罢如江海凝清光。
陈玄丘双手握剑站立厅中,他一路奔袭而来,头上的冠戴也未落下,此时于激愤中出手,震落了头上的进贤冠,一头长发飞扬。
他脸上绷紧的线条,如削如凿,让此时的他看起来份外可怖。
浅陌坐在树上,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么可怕的气势,竟让她一时生出窒息的感觉。
“砰!”
浅陌眼前的画面陡然消失,她以道术放出的那只飞蛾,在陈玄丘四溢的劲气中,被震得粉碎,纷纷扬扬洒落尘埃。
殷受从厅门口探出头来,眼见得如此一幕,腿儿一软,卟嗵一声摔在地上。
倒是茗儿,怔怔地看着陈玄丘,心头忽然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她没想到能在陈玄丘身上看到如此一面。
她一直对陈玄丘有些反感,因为她在中京见多了那种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实则一无是处,只会夸夸其谈的公子哥儿。要知道,前十八年,可是她白日出现,所以与外界打交道的多是她。
因此她听说妹妹喜欢了一个男子,又看那男子俊美的不像话,顿时心生抵触。把他当成了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可此时的陈玄丘,如神如魔,那凛然的气势,叫她双腿肌肉突突乱颤,原本麻痹了的双腿已经通了血脉,可她竟软软的站不起来。
陈玄丘缓缓抬起头,激扬的长发缓缓地落下,发丝之间,露出一双赤红的眸子。
“谁?出来!”
“是我,是我!”殷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他确信,只要迟上刹那,陈玄丘的剑就会激射而至,那个一尺多高、三寸多厚,还箍着铜皮的门槛儿,绝对挡不住陈玄丘一剑。
陈玄丘眼神儿一缓,道:“原来是你。”
陈玄丘此时爆发出来的气场,把小受受的心肝儿吓得砰砰乱跳。
他急忙解释道:“陈兄,我是去谷园探听……”
陈玄丘截口道:“你来得正好,马上带茗儿姑娘和她师兄避一下。你们去凤凰山,此时那里最安全,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地方。”
殷受心中一暖,陈大哥果然是信任我的。
殷受忙道:“呃……,好,我带他们……噫?那你去哪?”
呼地一声,一股劲风吹起了他的衣衫。
殷受眯着眼睛转过身,望着呼啸而去的一道剑光,刺破夜空,直向谷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