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克里斯，罗曼是怎么发现你在衣柜里的？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一句低语，在克里斯耳边炸裂开来。
猛地一下，克里斯就抬起头看向柯克，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慌乱，尽管依旧站在原地却已经节节败退。
柯克静静地看着克里斯。
黑暗之中，顺着朦胧月光探索过去，明明看不清楚表情和眼神，但柯克却读懂了那一抹光晕里的脆弱。
然后，柯克懂了——
一切，全部都说得通了。
“珍妮。”
柯克给出一个答案，一个残酷而真实的答案。
克里斯下意识地就开始反抗，“你给我闭嘴。”
但是，柯克拒绝。
不仅拒绝，而且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
柯克的声音微微扬起，吸引克里斯的全部注意，“‘原谅我’，你妈妈说，但是，她要你原谅什么事情呢？”
“因为是她，她告诉罗曼，你躲在衣柜里。”
克里斯慌了，彻彻底底慌了，“闭嘴。”
柯克，还在继续，“在阁楼里被弓虽女干的人，不是你妈妈……”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啊啊啊！”
“是你！”
“……”一下，世界安静了，克里斯的呼吸就这样被掐断，张开嘴巴，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柯克。
时间，似乎摁下了暂停键，然后就在这个阁楼里，他们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夜晚，一切悲剧开始的源头——
一直到现在，事情才能够说得通，罗曼的说辞、克里斯的说辞，那些互相矛盾的地方、那些缺失时间的空白，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找到了真相。
“是你。你妈妈为了脱身，她出卖了你。”
“罗曼是一个疯子，一个被欲望蒙蔽双眼的疯子，不在乎对象，只要能够宣泄，他就没有任何问题。”
“你反抗了吗？”
“你逃跑了吗？你呼救了吗？你竭尽全力了吗？”
“克里斯，你，反抗了吗？”
克里斯陷入痛苦的挣扎，似乎可以看到瞳孔里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毁灭，悄无声息，却分崩离析。
“你没有。因为害怕？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你希望妈妈能够救你？”
“然而，她没有。”
“他抓住了你，弓虽女干了你，你妈妈就在旁边看着。”
“她，静静地看着。”
“她能够看见，她全部都能够看见。”
“你恨她，你痛恨她，但你更加痛恨无力反抗的自己，那么脆弱那么渺小，轻轻一捏就可能粉身碎骨。”
“所以，你才选择了那些猎物。”
“你想要成为上帝，你想要控制局面，你享受她们眼睛里的恐惧和无助，你想证明自己能够主宰命运。”
“然而，你失败了……”
一字，一句，宛若匕首一般狠狠刺入克里斯的心脏。
克里斯终于清醒过来，马上就注意到了柯克的靠近，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再次握了握枪柄发出警告。
“停下！”
“立刻！”
克里斯死死地盯着柯克，眼睛里饱含泪水，他狼狈地抬起左手手背擦拭一下脸颊，却依旧控制不住泪水滑落下来，绝望地、愤怒地对着柯克嘶吼着。
“让我告诉你，在树林里，我就是上帝。”
“你听到了吗？”
“我！就是！上帝！”
声音，越来越大，右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可能爆发，声嘶力竭地嘶吼出灵魂深处的呼救。
柯克的脚步不得不停下，但话语却不行。
柯克轻轻摇了摇头，沐浴在月光里，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温柔，视线余光快速瞥了一眼内特的位置，试图继续干扰克里斯的注意力，判断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选择。
“不，克里斯，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妈妈不爱，妈妈还出卖你……”
“啊！”克里斯已经丧失说话能力，只是嘶吼着只是呐喊着只是尖叫着，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地。
然后，柯克轻轻地抛出一枚重磅，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微微抬起下颌，“也许，我们确实不一样，因为我的妈妈爱我，她为了保护我挺身而出，即使被死亡威胁也是始终保护我们。”
克里斯愣住了，完完全全愣住了，如同木偶一般愣在原地。
机会！
柯克猛地一个上步，弯曲膝盖、降低重心，准备来一个橄榄球的擒抱，掀翻克里斯。
然而！
克里斯早就已经有警觉，尽管已经没有意识，尽管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后撤半步，避开了柯克的擒抱。
下一秒，克里斯就已经扣动扳机——
砰。
整个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耳朵之上一阵轰鸣。
昏昏沉沉地，迷迷糊糊地，内特终于清醒过来，但他只是觉得脑袋特别沉，眼睛几乎就要睁不开。
满地月光的朦胧光华之中，内特隐约捕捉到一个身影轮廓，倒在血泊里，甚至没有来得及唤醒记忆，一种难以想象的痛苦就已经抓住心脏，瞪大眼睛，呲牙欲裂，本能地呼喊起来。
“柯克……”
“柯克！”
救命，救命！谁能够前来帮帮忙，救命！
内特试图挣扎试图站立试图上前，身体却被五花大绑地控制着，无法动弹分毫，一点忙都帮不上。
“柯克，醒醒。”
“求求你了，柯克，醒醒，你快醒醒。”
不！
不要，他不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噩梦。
无助和绝望，就这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撕心裂肺地呼喊起来。
“啊！”
路边，瑞凡才刚刚停好车，阁楼方向传来的枪响打破街区的宁静，夜色汹涌，心脏狠狠地蜷缩起来。
“草。草草草草草！”
推开车门，第一时间掏出配枪，一路狂奔一路冲刺，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快点。”
“再快点。”
柯克有些迷糊，一股冲击一股刺痛顺着右肩撕裂开来，瞬间释放的疼痛着实太凶猛以至于大脑断线。
短短刹那，前往黑暗探索了一番。
而后才回过神来，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排山倒海地冲击着大脑，反而让他清醒过来，在一片混乱之中可以看到克里斯正在不断转圈的身影，嘴巴里絮絮叨叨地咒骂着，似乎正在思考收拾残局的办法。
突然，克里斯就已经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正在挣扎的内特——
举起手枪。
柯克一喜，注意到内特的动作，这也意味着内特清醒过来，可能状态比预期得更好，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没有时间欣喜，他必须抓紧时间，否则好事可能就要成为坏事。
身体，在颤抖，强烈的疼痛似乎抽空全身的力气，膝盖发软，竭尽全力试图控制自己，却力有不逮。
然而，柯克不在乎。
“柯克，保护好内特。”
他，依旧记得。
脑海里，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唯一的一个想法。
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他需要自己需要思考，但是，只有当自己真正经历的时候才知道，那并不容易。
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他需要行动。
左手稍稍支撑身体，也不需要站立，趁着克里斯还没有回过神的缝隙，一个原地打转，扫堂腿就已经瞄准克里斯没有任何防备的下盘攻去。
一扫一撞。
克里斯，应声而倒。
砰！
但是，就在混乱之中，克里斯再次扣动了扳机，一声巨响惊扰了夜色，一片清冷激荡起层层涟漪。
整个世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