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儿, 影儿。”
是云濉的声音。
秦影骤然醒来，眸子晦涩的转了转，不远处, 是坐在蒲团上修炼的青离火君。
她一睁眼, 青离火君便回头：“醒了？”
秦影捂着额头：“我睡了几日？”
青离火君道：“不多, 十日。”
上界十日, 下界十年。
秦影指间微微动了动, 五色水滴没有反应，看来是云濉还没有找到打开的法子。
也好, 不然她上来被诛仙传送阵传送到诛仙台的话，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传送阵破了。”青离火君道：“飞升之契，也解了。三千世界对灵兽血脉的压制禁锢, 也已经被取消。”
都是好消息。
秦影松了口气，却转而觉得不对。
“你说三千世界？那玄天界……”
“玄天界，消失了。”
“消失？”秦影眸色一僵, 仓皇起身, 鞋子都来不及穿：“世界树在那里, 带我去看看！”
世界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的。
但秦影身负星辰之力, 迟早可以成神, 昊天大帝便让人给了方便。
仙界正中央, 创世之台中央，参天大树直冲上三天，上面挂着颜色各异的光球，全部是各方小世界的缩影。
青离火君摇摇一指：“玄天界在三千世界中属于上界, 灵气充沛, 在最顶端。”
秦影飞升而起，果然一个枝丫上空落落的。
没有人为毁坏的痕迹, 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她落下来，仔细感受，玄天界并没有消失。
回到元华山，她在四圣池内找到了四圣之灵留下的本命精魂。
每个三千世界都有四圣之灵镇守，全部是从这本命精魂之中分出去的。
所以当初答应青龙圣者将四圣兽复活的话，是实现不了了。
人家压根就没死。
若是仙界真的有动荡，四圣正儿八经归位，怕是修为不在帝君之下。
不过，这倒也让秦影无语。
这不就是另一种方式的契约么？
回到元华殿。
她尝试召唤玄天界，没有动静。
便又将过去镜打开看了一遍。
过去境不愧是天界至宝，凡是元华山发生的一切，都在其中呈现。
这期间，每隔千年，昊天大帝都会来元华殿内，自己与自己下一盘棋。
他走后，墨辰帝君会在山门外战一夜，眸色似是无奈。
又过了几千年，墨辰帝君没再来过了。
小芫荽一直看家护院，有时候无聊在仙界转悠一圈，回来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秦影竟然在小芫荽絮絮叨叨之中，将万年来发生的一切都听了个遍。
下界飞升修士越来越少，昊天大帝并不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但，神魔大战随时可能爆发，墨辰帝君的法子虽然有些残忍，但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也有仙族在修为无法精湛之时，或是修炼走火入魔之时，不想着压制，却是割舍欲念，丢入无妄海。
对魔族来说，是极好的养料。
何其可笑！昊天大帝当真不知道么？
出了殿门。
昊天大帝站在院中看着元华山上的梧桐树，是秦影将腕间梧桐枝放在那里，催生起来的。
“大帝。”
“星月仙尊。”
昊天大帝回首，敛去周身华贵之气，淡然的似是一个老朋友。
仙娥摆了果子和茶，还有棋盘。
两人对饮，对弈。
秦影是个臭棋篓子，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昊天大帝也是个不会下棋的，倒是下的旗鼓相当。
“万年，无妄海中魔族似是有卷土重来之相，但只维持了一日，便停歇。此事，星月仙尊如何看法？”
堂堂天帝来问她这个刚飞升的小仙，着实让秦影无奈。
“不知全貌，不予评价。但一味的镇压，并不是好方法。”秦影道。
昊天大帝落下一子：“听闻玄天界，仙魔合力建造对抗劫门的天罡地煞阵，星月仙尊可将方法传授？如此，便可免了神魔征战之苦，为天界寻一个太平。”
秦影随之落下一子：“魔分两种。天魔，心魔。天帝觉得，哪一种比较可怕？”
昊天不假思索道：“心魔。”
秦影点头：“天魔，乃是上古魔神之后，与仙界的区别，不过是成王败寇。”
昊天大帝没有打断秦影的话。
秦影继续道：“但心魔却是悄无声息侵蚀着每一个生灵。昊天大帝，可有心魔？如果有，昊天大帝的心魔，在何处？”
昊天大帝指间顿了顿，微微一笑：“记得之前在元华山见你的时候，还是唯唯诺诺的一个小仙娥。”
“她不是唯唯诺诺。”秦影打断昊天大帝的话：“只是怕招惹麻烦吧。”
昊天大帝听出来这个‘她’字代表的是什么。
秦影如今，并没有觉醒任何记忆。
经过观察，昊天大帝也明白了秦影的特殊之处，只叹一句皆是造化。
昊天大帝离去。
次日。
秦影在青离火君的陪伴下，想去无妄海走一遭。
忽而，天色一暗，却不是她引动了星辰之力。
天界西边，雷云翻滚。
“是无妄海！”青离火君惊道。
“走！”
秦影与青离火君一同前往，半路上，却遥遥看见无妄海顶上雷云翻滚的同时，有红色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青离火君捂着心口：“是凤凰真火！”
与此同时，秦影眉心一热，心中忽然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靠的近了，雷火翻滚之间，在无妄海边自成一格结界。
这里一片灰暗，比下界魔海之涯更让人透不过气来。
似是浑浑噩噩一片。
众仙家在外围，施法突破屏障想要看看里面是如何。
岂料青离火君带着秦影直接闯了进去。
“她们怎么可以进去？”
“应当无妄海火焰也在青离火君掌控范围内吧。”
众仙家纷纷猜测。
唯有秦影清晰的感觉到，是黄胖子的尾羽让两位长驱直入。
与此同时，结界似乎是感受到了尾羽，自发破了。
然而，这个结界再往里面，还有一重结界。
“这结界是当初元华上神与墨辰帝君、昊天大帝一同布下的阵法，为的就是压制魔族。”青离火君道。
不好的预感渐渐袭来，秦影抬眸。
昏暗的无妄之海上，有一抹光。
光球内，红衣烈烈，墨发飞扬的人儿，傲然立于五彩凤凰之上，与天地气息凝为一体。
明明身处黑暗，却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
神圣而不炽烈，迤逦又殊绝。
“魔神，是魔神的气息！”有仙家喊道。
“魔神怎可与五彩凤在一起？”
“快请墨辰帝君与昊天大帝！”
秦影站在阵法之前，瞧着内里红衣张扬的人，鼻子酸的要命。
“这个傻子，怎么不开天门啊。”
“是，云濉吗？”青离火君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秦影声音哽咽：“可我感觉是的。”
昊天大帝与墨辰帝君前来，一筹莫展。
“这阵法当初是擅长阵法的元华上神为主导，借助星辰之力布下的。”墨辰帝君眉头紧锁的看向秦影：“没想到过了万年，无妄海竟然诞生了魔神。”
昊天大帝也看向秦影：“星月仙尊可有破解之法？”
秦影身负星辰之力，是元华上神神骨与冥筠上仙残魂所化，如今昊天大帝也看透了这一点，继续让她用下界的称谓。
昊天大帝亲口点的仙尊，让众仙家纷纷侧目。
司命立马拿本子记了下来。
倒是疗伤完毕归来的旭光战神眸色不善：“不渡雷劫的飞身，仙体怕是受不了被这魔气，还是乖乖在元华山等着吧。”
秦影却是点头：“没有破解之法，但对阵法之道，本尊尚可一试。”
“秦影。”青离火君蹙眉：“仙尊别勉强。”
秦影微微摇头，抬手，满天星辰之光闪烁，点点碎光落在阵法之上。
阵法立马化作光影阵图，出现在众仙头顶。
秦影双手结印，昊天大帝与墨辰帝君觉得有戏，立马施法帮忙。
可无妄海海水翻涌似是比之前更烈更汹涌。
那红衣女子踏着凤凰疾驰而来。
离得近了，有仙家惊呼：“是元华上神！”
“元华上神不是死在了诛仙阵上，怎么会堕魔？”
“莫不是万年前就入魔了，假死做幌子？”
众仙家你一言我一语，声声入了秦影耳内。
秦影嘴角微微勾起，自嘲一笑。
仙界，也不过如此。
昊天大帝瞧到了秦影的嘲笑，道：“仙是看似完美无缺的生灵，魔是有着极深执念的生灵。其实，与三千世界中的生灵，并无差别。”
墨辰帝君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她不是元华上神。”秦影道：“她是云濉，玄天界，在她身上。”
“你的故人，原来如此。”昊天大帝似是明白了一切：“仙魔殊途，星月仙尊还是……”
昊天大帝话音未落。
秦影手中法印一变，结界竟然碎了。
滔天魔气袭来，各仙家严阵以待，却没有魔兵上来。
唯有红衣烈烈，迤逦殊绝的云濉，眸色猩红的盯着众仙。
她眼神冷冷扫过众仙，却是没有在秦影身上停留。
秦影心头咯噔一下，因为她瞧见已经进化成五彩凤凰的黄胖子，眸子也是红的，似是失去了神志。
云濉抬手。
无妄海海水翻涌，忽而高高卷起，海浪倒卷下来，离得近的仙家直接被扑灭了仙灵，侥幸元神逃离。
“不要！”
秦影大声喊道。
若是云濉此刻大开杀戒，将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