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没开灯, 房间里唯一算得上亮的东西是戚闻的眼睛。

淋过雨后,他从头到脚湿透,像一只在狂风暴雨的晚上迷失在森林里的大型犬科动物。链子的尽头, 在他手里,他将自己牵到司瑜面前, 把东西交给他。

春寒料峭,雨水刺骨,戚闻的声音有点哑了,带着凉意。

“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会一直戴着, 唯一能解下它的只有司先生。”

司瑜放下酒杯, 盯着戚闻手里的链子看了眼, 接过掂了掂。

有点分量。

司瑜沉寂已久的眸光闪了闪,手上稍微使点力带带, 戚闻便往前踉跄了一步, 单膝跪地, 支撑平衡。

司瑜抚摸着他颈侧凸起的筋络,漫不经心地把玩链子:“真要一直带着?”

戚闻被牵制着,无法抬头, 只能盯着地板:“这是它存在的意义。”

司瑜久违地觉得有意思, 勾起嘴角又问:“算了吧,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戚闻的嘴唇很干,说话时会不自觉舔唇:“外面穿着西装,不明显。”

这链子很细,穿在衬衫里一点也不明显,除非浑身湿透, 又或者——脱得一干二净。

像今晚这样,把自己盛进司先生的盘子里。

除非有人脱下他的衣服, 否则绝无被发现的可能,可一旦脱下他的衣服,便无异于对外昭告他已是司瑜的所属。

非常让人放心。

司瑜点点头,忽然用力倏地将戚闻拉近,鼻尖抵上他的:“知道吗,刚刚但凡你敢顺着我给的台阶向下走,我都会马上让人把你从三楼丢下去。”

比起不驯服,他更讨厌虚伪。

司瑜凑得非常近,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一点空隙,戚闻的视线没有一点儿偏移:“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他的爱人偏执,敏感,他不需要任何台阶,他愿意和司瑜一直被绞在十字架上,即便要下地狱。

司瑜似乎从新玩具中得了乐趣,一整晚他都没有放开那根链子,将细细的链子的另一端缠在自己的手腕上,想让戚闻用力便松一点儿,想让他停下便猛扯。

只是到后面戚闻完全失控了,不管他怎么扯链子,都无法撼动阻止戚闻分毫,宛如一只失去神志的野兽,只知道要一味地征伐。

司瑜被弄得很混乱,直到将近清晨才昏过去。

上午他原本约了卓逸,因为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只能推到下午。

午后,卓逸坐在司家客厅的沙发上吃点心,对面是司瑜和戚闻。

“看着精神很不错嘛。”卓逸边吃边说。

戚闻没说什么,倒是司瑜,破天荒地应了一声:“嗯。”

卓逸一挑眉,看向戚闻,正打算问问他用了什么手段,结果戚闻一直在那儿帮司瑜整理外套,一道褶皱都不肯放过。

卓医生讪讪地放下手里的甜品,觉得有点腻。

把司瑜打理整齐后,戚闻说他要出门了。

今天是朱梵开庭的日子,他已经提前跟司瑜说过了。

司瑜朝他勾了勾手指,戚闻便俯身在他颊边吻了一下,司瑜趁机将手浅浅探进戚闻的西装外套里,果然摸到了细条形的硬物。

他松开戚闻:“早去早回。”

戚闻离开后,司瑜看到他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你们……感情真是突飞猛进哈,挺好。”为了缓解尴尬,卓逸开始主动找话题,“戚闻干什么去?今天周末,不休息啊?”

司瑜端起戚闻出门前冲好的咖啡,品了一口,温度甜度适中。

“朱梵开庭,做证人去了,争取从轻处罚。”

“朱梵?!”卓逸瞪大了眼睛,满眼难以置信,“上次绑架戚闻那个??”

“嗯。”

卓逸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最后只能归结于戚闻人好:“小阿闻还真是大人有大量哈……”

司瑜端着杯子,长发垂落在腰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司瑜身上的锋芒收敛了许多,多了些岁月静好的潜质。

司瑜轻轻启了下嘴唇:“其实,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卓逸:“嗯?”

“他可能是在朱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司瑜垂下视线低声说,“他还介意。”

“你是说他父母的事”卓逸吸了口气,只觉得还好自己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谈恋爱实在太辛苦了。

“不过我真觉得他父母的死挺奇怪的,你不这样觉得吗?”卓逸说。

司瑜不是不觉得,是完全没想过,他从未把这件事当作一件事。

死者已矣,追究过去的事情在他看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可是现在这件事事关他和戚闻的未来,那他就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来。

司瑜喝了一口浓浓的咖啡,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这里面又会有什么秘密。”

本次的会诊十分顺利,卓医生断言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彻底卸任司瑜的专职心理医生,去寻找下一个金主爸爸了。

司瑜今天精神劲头确实不错,他送走卓逸后闲得无聊,便让吴远去查一下当年戚闻父母的事情。

不到半个小时,司瑜就收到了吴远回传的一小段视频,据说是戚闻父母跳楼当天那条街道的监控,全长十五分中。

司瑜不知道戚闻有没有看过这段视频,他猜应该是看过的。

视频播放到第十分钟的时候,两团黑影直直从镜头前摔下,一点缓冲都没有地栽到了地面,画面十分血腥。

司瑜面不改色地看下去,后面,街道上发生了慌乱,有人报警,有人打120,没有人敢上前查看这对夫妇的状况,挤上去围观的人倒是不少。

人大多有猎奇心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生命的敬畏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段视频起到了一个纯记录的作用,司瑜没有从中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他正要关掉,这时吴管家突然敲门进来,给他送果盘。

吴管家大概是想起了就关心一下:“司先生,最近吴远没有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吴远司瑜用得很顺手,顺便夸了两句:“唔,做得挺好的。”

这下吴管家放心了,微笑着说:“那就好,我先不打扰您了,您忙。”

他刚要走,视线忽然瞥到了司瑜的电脑屏幕,惊讶道:“咦,这不是阿闻少爷么?”

司瑜皱眉:“你说什么?”

吴管家凑近了,用粗壮的手指点上了屏幕里人群中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个,是阿闻少爷吧?”

司瑜也离近了点,起初吴管家不说还不觉得,现在越看越像:“是有点像。”

吴管家做了这么多年管家,别的不说,识人的能力是一等一的,人脸看过一遍基本就能全记住,最主要依靠的就是面部特征的识记。

“这个如果不是阿闻少爷,那就一定是他兄弟之类的什么人。”

司瑜心里一跳。

这个人不可能是戚闻,他父母事故发生的节点他还在国外没回来,何况那也不像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也得有十八九岁了,更像是放大版的戚闻。

戚闻进司家之前底细就被司瑜的人查了个底朝天,也没听说戚家还有什么别的孩子。

司瑜当即给吴远打电话,让他好好查清视频里这个人的身份。

吴远接到任务后也吓了一跳,这视频他看了无数次没什么收获才敢转给司先生,而当初戚闻进司家之前的信息也是他去查的,阿闻少爷这要是凭空多出一个哥哥来,只能说明他办事不利。

吴远一着急,办事效率便高得出奇。

不到三个小时,他便领了消息回来。

“司先生,查到了,这人叫纪临,是华新科技纪绍铭的长子,现在电力公司当一名普通职员。”

华新科技司瑜有所耳闻,董事长纪绍铭也是出了名的商人慈善家,可惜后来经营不善,企业倒闭了。

不过他有更在意的事情。

“长子?”

“是的司先生,纪绍铭和夫人共育有两子,次子纪宁目前查不到任何行踪,我会继续追查。”

“不用查了。”司瑜说,“我应该找到他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童年时的冷落,遗产的分割,原来戚闻不是戚家夫妇的亲生孩子。

至于戚家和纪家之间有什么恩怨往事,就不在司瑜关心的范畴内了。

无论他是戚闻还是纪宁,现在都是司瑜的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这个事实。

“司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找到纪临,下午三点之前我要知道戚家夫妇的真正死因。”

吴远不敢耽搁:“好的,司先生,我马上去办。”

朱梵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由于认罪态度良好,加之戚闻的当庭谅解,法官给出判决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整体来说非常顺利。

戚闻理应早早地到家,但当司瑜第六次看向墙上的挂钟时,窗外还没有动静,只有几只喜鹊在扑棱着翅膀。

虽然司瑜一直觉得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可当今天下午一切真相大白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那感觉不坏,就像是,从今往后,再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将他和戚闻分开,戚闻也再没有任何理由叛逃。

他们会像戚闻说的那样,一直纠缠,至死方休。

下午五点一刻,戚闻回来了。

司瑜看见他泛红眼眶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印象里无论遇到什么事,戚闻都是沉着坚忍的,自己欺负他最狠的那段时间也没见他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紧接着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窜上来,司瑜眼看要动怒。

“怎么了?谁动你了?”他笃定戚闻在外吃了亏,丝毫没去想以戚闻现今的地位谁能动他,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是不是法官为难你了?我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戚闻默不作声地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将司瑜扣进怀里,司瑜很没办法地忍下怒气,放轻声音:“到底怎么了?说话。”

见人要抱不住了,戚闻才不情愿地开口:“司先生今天脾气好大,抱一会儿不好吗?”

“少说废话。”

司瑜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不挣了,戚闻就乘着从背后抱住司瑜的姿势,下巴轻轻搁在司瑜的肩上,汲取着属于他的味道。

“来的路上我碰到吴远了。”

司瑜怔了怔,心中有了数,问戚闻:“他跟你说了?”

“嗯。”

得知一切真相的那一刻,戚闻的心像被人拧毛巾似的拧了一把,过去无数针锋相对和机关算尽都显得像个笑话,可在那一刻他又恍然松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想的?吓了一跳吧?找个时间去登门拜访一下,让吴伯提前准备礼物。”

“确实挺意外的,不过和我今天得知的另一个消息比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司瑜拽起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看向斜后方,问:“什么意思?”

戚闻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从眼眶红到了眼尾,说话时的语气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

“司先生年纪轻轻跑去立遗嘱就算了,里居然连我的子子孙孙都照顾到了,我是不是要谢谢司先生?”

司瑜不说话了,在戚闻的怀里转了个圈,正面面对他。

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

“说来也巧,我让乔给朱梵找的律师和司先生找的那位是夫妻。她得知我就是戚闻——司先生养在司家庄园里的那个戚闻,一个劲儿地在我面前说司先生的好话,夸我好福气。我作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成了司先生的百亿遗产指定继承人?”

司瑜推了他一把,试图同他拉开一点距离,戚闻身上的温度烫到他了。

“你先放开我。”

“不放。”

大部分时间都是司瑜在逼视戚闻,很少会有被他逼到角落抬不起头的时候。戚闻体型高大,自己简直像被他锁定的猎物。

“司先生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司瑜退无可退,强撑着昂起头,结果一抬头正对上戚闻那双赤忱热烈的眼睛,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只不过那时满是恨意,而现在,里面只有说不清,道不明,化不开的浓浓爱意。

司瑜的声音一点气势都没有,只是试图模仿过去的自己:“我做事还需要给你理由么?”

戚闻看了他一会儿,把司瑜都看得紧张了,然后才叹了一口气:“听司先生说一句喜欢真难。”

司瑜目光动了动,抓着戚闻的衣襟吻了上去。

这一吻湿润,绵长,难舍难分。

在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时终究是分开了。

司瑜的呼吸有些乱,望着戚闻:“行了?”

戚闻又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嘴角,心满意足:“行了。”

这样就好。

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步都和别人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在爱人源源不断涌出的爱意**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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