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瑜醒来时, 窗外的景色扭曲了。

入冬以后天总是阴阴的,睡得久了就对时间没概念了,也分辨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也不是故意想睡那么久, 就是不知道起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做。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种虚无的状态,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无聊得想死。

司瑜看窗外有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想往里头扑腾,大概是外头太冷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鸟一次次撞上透明玻璃,尝试无果,最后直直往下落, 估计是活不过这个寒冬。

其实结果不坏, 真的。

勉强苟过这个冬天, 到来年冬天痛苦又一次重演才是真的悲剧。

一阵带着水雾的风刮过,玻璃上起雾, 像是厚厚一层糊进了眼睛里, 光污染似的看久了眼睛不舒服, 司瑜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应该是这几天睡得太多了,他很意外地没什么瞌睡,难得有空想点事情。

从事发到现在, 司瑜已经懒得发脾气了。准确来说, 他是懒得再去想和戚闻有关的任何事情, 就算现在有人跟他说戚闻死外面了他都懒得翻一下身。

没必要。

本来就是玩玩儿,没什么玩不起的,游戏结束以后戚闻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不值得他多给一个眼神。

司瑜闭着眼睛神游,思绪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以至于房门口多了点动静都没反应过来。

“司先生。”

司瑜睁开了眼睛,对上一张已经在他心里掀不起丝毫波浪的脸。

但碍眼。

戚闻和之前很不一样。额前的刘海往后梳了起来, 身上西装是名牌,不过不像司瑜都是纯手工定做的,但胜在身材挺阔有型,将批次货穿出了高定的感觉。

司瑜以前从没觉得这张脸长得这么碍眼过,于是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门。

“谁准你进来的?快滚。”

戚闻也不恼:“我刚刚敲门了,司先生没应,我担心有事。”

说得冠冕堂皇,煞有介事。

这是犯贱,演上瘾了还。

司瑜眼睛都没睁开,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烦,当然不会搭理。

身后没声了,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司瑜听见脚步声近了些,一下一下敲在他的鼓膜上。

“怎么,司先生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

司瑜再漠然都忍不住费解:“我应该想看到你?”

戚闻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可司先生之前一下午见不到我都要发脾气。”

下一秒,司瑜倏地坐了起来,眼神嫌恶地盯着他:“你是在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

戚闻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看不出多少情绪,但司瑜就是能感知到,他并不高兴。司瑜不想跟他废话,白费力气,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就当做个了断。

“现在你仇也报了,用你自己的方式。”司瑜强调道,“这场消遣到此为止,我们两清。”

不知哪个字刺到了戚闻的神经,他忽然发疯一样冲到床边,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握住司瑜的肩膀控制他,司瑜的肩头都被弄疼了。

“消遣?”

司瑜看到戚闻露出了一个变形的笑容,似乎也没那么稳重。

“的确,愿意陪司先生消遣的人很多,不差我这一个。”

十分之阴阳怪气,感觉还没结束。

“不过要说两清,这恐怕很难说。”

“什么意思?”

“司先生不会以为现在这样就足够了?我原本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计划,这一切都被你亲手扭曲了。”戚闻脸上怪异的笑容越来越大,“司先生该怎么补偿我呢?”

司瑜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戚闻。

要么是他眼瞎,要么是戚闻太会装了,他更倾向于后者,这人不去竞争奥斯卡简直可惜。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那倒不会。”戚闻忽然话锋一转,“司先生知道这座庄园被银行拍卖后落到了谁手里么?”

他既然都这么问了,司瑜还反应不过来就成傻子了,他眯了眯眼睛:“你要驱逐我?”

这座庄园对司瑜意义非凡,他的父母埋在这儿,当然,他也计划把自己埋在这儿。

戚闻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松开了司瑜的肩:“当然不是,相反,司先生可以永远住在这儿。”

“陪我一起。”

这下司瑜彻底明白过来,笑了:“你想囚禁我?”

“你还是弄死我吧。”他又补充,“埋在这儿就行。”

司瑜一点都不怕死,真的。他曾在每一个无聊透顶的瞬间都幻想过死亡,他从来不是一个恋生的人。

但他这破罐破摔的态度好像又惹怒了戚闻,因为他听见了咬牙的声音。

“当然不行。司先生,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你应当活下去,赎罪。”

司瑜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作恶多端,但好像戚闻是最没资格审判他的人,朱梵都比他有资格些。

但他懒得争论什么了,他越说戚闻那疯狗越来劲。而且经过刚刚那番争吵又没力气了,既然眼下改变不了什么,那他打算休息。

“随便吧。”司瑜疲倦地说,“我现在要休息了,出去把门带上。”

说着便要往床上躺,戚闻却偏不让他顺意似的,伸手揽住了他。

他臭着脸,冷冷地说:“先下去吃点东西。”

“好困,不吃。”

戚闻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司瑜,吴伯说你三天都没怎么进食,你是真的想死?”

司瑜除了睫毛颤了颤,其余连手指都没动弹一下:“放心,死不了。”

戚闻皱起了眉:“吃点东西再睡。”

说罢便要将司瑜像往常那样抱起来,谁知司瑜突然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动作。

“别碰我。”

戚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有再动作。

司瑜满脸烦躁地重新坐了起来:“别动,我自己走。”

厨师班子是没有变动的,菜色也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司瑜怎么吃都觉得难吃,吃不下几口就觉得饱了。

他放下筷子,提脚就要往楼上走去。

戚闻这次没有阻拦,任由司瑜独自上楼回房,他也跟着放下筷子,打电话让乔帮他找一个知名的心理医生。

乔的办事效率很高,他通过特殊网络直接联系上了一个知名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将另一个端口转到了戚闻的手机上。

“戚先生,从您和我描述的状况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您爱人患有抑郁症,具体表现为食欲不振,嗜睡,厌世,幼年创伤可能是诱因,PTSD患者受到任何刺激都可能转化为重度抑郁症。”

戚闻没有打断医生,问正事要紧:“怎么治疗?”

教授为难了一下:“抑郁症是没有特效药的,药物只能辅助治疗,最重要的还是家人的陪伴和关心,远离压力环境,保持健康的作息,都能使病况得到好转。”

戚闻一一记下:“好的,有劳教授,报酬相关会有专人和您联系。”

教授虽然今天下班回家后被黑客攻入电脑吓了一跳,但秉持着医者仁心还是答应了为他们做一次咨询。和这个小伙子沟通下来觉得他是个非常不错的人,一看就很疼老婆,他没忍住多宽慰了几句。

“放宽心,戚闻先生对您爱人这么体贴,想必她一定会早早好起来的。”

“谢谢。”戚闻最后还是纠正了,“不过不是爱人。”

教授很意外:“噢?那一定是朋友,您对朋友都如此上心,真是个好人。”

“也不是。”戚闻再次推翻他的猜想,并公布了答案,“是仇人。”

“……”

结束连线后,戚闻找出了司瑜的药箱。

那是之前卓逸过来开的药,他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堆刚刚教授提到过的抗抑郁药物。

从卓逸来开药的那天算起,他大致数了一下,一看司瑜就没好好吃药,有一顿没一顿,吃着玩一样。

今天的肯定也没吃,要不是自己逼他下来吃饭,他连楼都不会下,就这么睡过去了。

戚闻倒了杯热水,看过说明后拿药上去,司瑜睡得很熟,丝毫没察觉他进房间。

前些天他抱着司瑜时还以为是错觉,今天再仔细看看,原来司瑜是真的瘦了很多。

之前还能算得上精壮,现在锁骨都愈发凸出。

戚闻抬手轻轻剐了下他的锁骨,司瑜突然含糊地说了话。

“别碰我,叛徒。”

戚闻手上的动作凝固住了,等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司瑜是在说梦话。

他顿了顿,手背贴上司瑜的脸颊:“不是叛徒。”

戚闻在司瑜床边坐了许久,眼看这一天就要过完了,才不得已把人唤醒。

“司先生,起来吃药了。”

司瑜像是还在梦里,意识都没完全恢复,单是听到了戚闻的声音就开始抗拒。

戚闻哄孩子很有一手。

不是真的哄过幼童,而是从前的司瑜也没比小孩儿好伺候到哪里去。

“别躲,先张嘴吃药,吃完药就睡。”

戚闻见药片喂不下去,又改变战术先喂水。

司瑜的睡眠真的很沉,很快就没了抵抗的力气。他大概是真的渴了,嘴唇触到一点湿润时竟真的张开了嘴,小口小口吞着温水,戚闻趁机将红红黄黄的小药片送了进去。

最后戚闻亲自检查了司瑜有没有把小药片都吞干净。

戚闻终于放过司瑜,让他安安稳稳地睡去。然后转身绕到床的另一侧,脱了衣服躺进被子里。

被子里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司瑜手脚冰凉地蜷在一起。几乎是刚一感受到热气他就手脚并用地缠了上去。

戚闻像是早知如此,淡淡地勾了下唇。

“晚安。”

不知怎么的,司瑜这一觉睡出了很多个梦。

一会儿掉进了冰窟窿里,一会儿又掉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睡到最后居然燥出了一身汗。

他受不了满身粘腻,正打算起床冲个澡,眼睛一睁开发现身边躺了个人,那人的手还搭在自己腰上。

司瑜费了点力气,将戚闻推到了床底下。

滚下去的那一瞬间戚闻就立刻清醒了,他迅速坐了起来,又花了几秒钟时间搞清楚现状——

他被司瑜推下了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居然有点想笑。

司瑜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般境地也依然是盛气凌人:“谁准你上我的床?”

想来司瑜也睡够了,戚闻站了起来,开始叠被子:“司先生怕是忘了,现在我要在这里做些什么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司瑜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兀自起来洗漱。

戚闻跟在他身后:“一会儿下楼把吃过早餐之后再把药吃了。”

司瑜用热水冲着脸,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水珠,衬得皮肤十分的细嫩,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岁男人早晨该有的状态。

他冷不防笑了下:“这也是赎罪的内容?”

戚闻昨晚上平复了一整夜的心情在这一秒跌倒了谷底,司瑜只要醒着,就总有办法能让他不痛快。

“司先生忘了我说的吗?以后你是要一直陪着我的,不仅要待在我身边,还要好好地陪着我,保持良好的精气神是很有必要的。”

司瑜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下楼了。

大概是睡饱了,司瑜的胃口也比昨天好了一点,早餐多吃了两口凯撒沙拉。

佣人给司瑜拿了药,司瑜很不耐烦,好在还是照单全收了,戚闻这才去忙自己的事。

其实目前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人现在应该在CVS的临时大本营和Kevin还有乔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但他还是选择了线上远程处理。

他得在家盯着司瑜,毕竟他是最不稳定的那个因素。

在戚闻的监督下,司瑜的一日三餐作息算是成功调整过来,尽管其他时间全部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不过这已经很有好转了,就算连现在看戚闻不怎么顺眼的吴管家都找不到可以指摘的地方。

一切都很平静。

直到晚上入睡前,戚闻在司瑜房间的露台花盆里,看到了几抹极为扎眼的彩色药丸。

“司先生,你没什么有说的么?”

戚闻铁黑着脸,将裹着泥土的药片拣出来摊在司瑜面前。

司瑜喝着杯子里的水,挑衅意味十足:“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为什么不吃药?”

“不想吃。”

司瑜把杯子放在一边,态度很无所谓。

这死戚闻居然敢把他的酒柜锁起来,那也要给他找找不痛快了。

戚闻跟他对视了两分钟,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缓缓解下脖子上系着的领带,在手上缠了几个圈。

像是解除了什么封印。

司瑜看着他动作,皱起了眉。

“司先生,请您过来把药吃了吧,听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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