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啊？赶紧的。出去给我把门带上。”
贺玲玲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把茶缸子放下抱起材料，“好的领导。”
今天国营饭店一切如常，还是零星几个顾客，懒洋洋的服务员拿拍子打苍蝇，香喷喷的饭菜味。
秦晓婷拉着江梨耳语，“梨子，咋感觉和平常没两样啊？”
但江梨眼尖，很快发现了上回那个和庄国梁说过话的女服务员不见了。
是请假了还是家里有事呢？
江梨心里更倾向后一种。
“吃什么？”
“两碗素面。”
不是江梨小气，只是病猪肉的事情还没个后续，这国营饭店的荤菜她一时半会儿不敢吃。
秦晓婷也反应过来了，“等会儿我们去副食品商店逛逛，看看能不能捡漏买点荤的。”
两人特意坐得离打菜窗口很近，一边吃面一边观察，就听见服务员闲磕牙抱怨，“今天的荤菜也太少了，我家丫头想吃个红烧肉也没有。后厨咋回事？”
“我哪知道啊？这菜又不是我买的。真倒霉，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被范大姐拉过来上班。”
“嗨，人家不是家里办喜事吗？听说是她儿子娶媳妇，家里办酒呢，你忍忍吧。”
“她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这回你帮我替班了，下回我帮你上。可你见她啥时候替别人上过。真烦人！”
江梨心一沉，那个没来上班的服务员范大姐，肯定没收到举报信。
那病猪肉八成是拿来办喜宴了，这么多人一起吃，出了事可就完了。
一碗素面哗啦进了嘴里，秦晓婷也在对面哧溜完，一抹嘴，两人站起来就打听。
江梨先给两个服务员一人递了块水果糖，“姐，跟你们打听个事。我范姨今天咋没上班呢？”
两个服务员见江梨客客气气的，对视一眼，“咋了，你是她亲戚啊？”
江梨笑了笑，“是啊，我第一次进城。
我妈嘱咐我给范姨捎点家里的菜干，也没说清楚范姨住哪，就跟我说她在国营饭店上班，上这里找准没错。
没想到却扑空了，这可咋办啊？”
两人松了口气，上下打量江梨，原来是范细妹乡下穷亲戚，说不准是听说了范细妹家里今天办喜事，故意去宴席上蹭饭的。
“她家离这不远，就出了饭店拐左边走到底。
然后右转，走到有个水井的小胡同那，你再问人，准能找到。”
两人很快找到了范细妹家里，果然热闹得很，院里忙得不可开交。
里头一个穿得喜庆的大姐正乐呵呵地跟亲戚说话，宴席还没开，江梨打眼一瞅，果然是范细妹。
“梨子，这咋办？”
“咱们再写一封信扔进院里，成不成就看天意吧。”
事态紧急，眼看就要开桌了。
秦晓婷从挎包里掏出纸笔，用左手写了，然后用颗石子包住丢进院里。
“哎呦，谁这么缺德啊！”
江梨和秦晓婷对视一眼，“快跑。”
石头正好砸在范细妹旁边一个宾客的脑袋上，纸片没固定好，散开落在地上。
范细妹眼尖，一下看到了上头的字，“你买的猪肉是病猪肉，别吃，会死人！”
她心猛地一沉，连忙捡起纸条攥在手心，四处张望。究竟是谁这么恶毒？在她儿子的喜宴上捣乱。
是和自己吵过架的隔壁邻居？还是饭店里哪个人？
范细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时候她儿子过来了，“妈，咋还不开席呢，大家伙都饿了。”
她心一横，多半是哪个坏心眼的红眼病见不得自家好，所以故意丢纸条恶心人。
为了今天的席面，她可是特地跟那个肉贩子买了二十斤猪肉，这钱总不能打水漂了吧，“叫厨子上菜。”
然后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儿啊，你跟妈来屋里，跟你说点事。”
“儿媳妇啊，你先吃吧。”
穿着红裙子的新媳妇应了一声，心里很受用，虽然两家人刚说亲的时候她婆婆看着厉害，但其实还是个嘴硬心软的。
几大盆满是猪肉片子的菜上席面了，坐着吃席的宾客筷子跟雨点一样落下，飞快地抢肉吃。
一边吃一边夸赞，“这在饭店上班就是有门路啊，能弄这么多肉菜。”
“细妹是个敞亮人，你瞅这油水足的，谁家办喜事能有她家气派。”
“这猪肉怎么闻着味不对啊？是不是馊了？”
“不会吧，不过这天气热，有点味也正常。这怕啥，照样吃就是了。”
“范细妹在家吗？”
两个穿着制服，戴着红袖章的人站在门口大喊，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范细妹心一跳，从屋子里钻出来，“我是范细妹，您是？”
“我们是革、委、会的，最近在小星岭那边查到一家私人屠宰场，据经营人交代，他们最近出栏了一批病猪肉，不少流入了市场里。其中就有一部分被你买走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红袖章架住范细妹，她腿一下就软了，“领导啊，我就是私下买了点猪肉，和这个养猪场没关系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走！”
“他们说啥？病猪肉，俺们吃的是病猪肉？”
宴席上的宾客破口大骂起来，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猪肉一下不对劲起来。
“我就说这猪肉味尝起来不对！病猪肉吃了可是会死人的啊。
这范细妹咋这么黑心啊，病猪肉也能买吗？”
“妈！你们不能带走我妈，我妈也是不知情的！”
范细妹的儿子跟革委会的人周旋，而儿媳妇却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她婆婆。
范细妹是真的不知道她买的是病猪肉吗？为什么一向心疼儿子的她，刚刚却不让儿子抓紧吃饭，却把人叫进屋里，他们在说什么？
“好啊，怪不得你妈让我先吃，感情是拿我试验呢！就你们一家人金贵，儿媳妇是外人，吃死也成是吧？”
范细妹的儿媳妇抓住男人的头发扭打起来，还在吃席的娘家人也坐不住了，几个小舅子也吵嚷了起来，现场乱成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