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赐心里都是怨恨,他恨自己生在乡下,恨自己父母都是农民。
要是他家也在公社里,父母都是工人,一毕业就能接父母的工作,他也不会嫉妒学校里那些光鲜亮丽的干部子弟了。
“都是你爹的错!手里捏着钱不肯花,天赐啊,你受苦了。”
王菊花一张嘴把把家里的家底漏了个干净,看着儿子投过来的怨恨目光,江昌义无奈,只能说道,“我手里本来还有二百块钱的,这是当时江梨她妈娘家那边从海城寄过来的,也就寄了一次。
本来想等你毕业后,给你在公社活动个工作。后来给江梨陪嫁了三十,想着让齐少强给你寻个工作。
没想到那死丫头六亲不认,拿了钱竟然甩了我们的脸面。”
江昌义心里恨得紧,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晃点过,这个工作他一定要给天赐弄到手,不然齐少强也别想好。
江昌义给儿子拿了五块钱,“这些天你在家休息两天,过两天我一定让你去镇上上班。”
江天赐脸色这才好点,拿了钱出门去了。
“红梅那边你去看过没有?”
江昌义问王菊花,王菊花这才想起这个早被自己忘到脑后的女儿,在她看来,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去看她干啥,我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江昌义想得更长远,江梨嫁过去之前,就等于已经跟她撕破脸皮了,要是他现在过去,也未必能进齐家的门。
但要是打着去看江红梅的旗号就不一样了,好歹也有个理由不是。
“你明天去庄家看看红梅。嫁了人回门也不回,不像话。”
王菊花嘴上抱怨着,但心里还是有点惦记,于是也答应了。
这边王菊花从家里出发,那边江梨早就进了城,在百货大楼的化妆品展销柜扫货,友谊牌雪花膏,来两瓶。
铃兰胭脂,既能当腮红,又能当眼影,永芳真珠膏,遮瑕提亮的,相当于粉底。莲花粉饼,来一个。
紫罗兰的沉香粉,麝香粉。霞飞的增白洗面奶和灵芝奶液。
口红是中外合资的,颜色江梨选了个不出错的番茄红色。
又另外买了斯美的眉笔,一盒火柴。
选的时候开心,结账的时候江梨心疼,这一下就去了三十三块六毛,幸好她这段时间卖发圈也攒了接近二百块。
再加上秦晓婷每月给的45,她现在也是个妥妥靠自己发家的小富婆了。
采购了东西,江梨去了大树坪,跟秦晓婷说好的,买了东西找她练习练习妆容。
一路过去,队上的社员都热情地招呼人,
江梨先去了李春兰家,李家简直是大变样了,新建的围墙高高耸起,把江梨原本住的两间东厢房圈住,在原本的瓦房边上又搭了两间泥胚屋子。
院子扩大了一倍,沿着墙角撒了南瓜种子和牵牛花种子,眼下正开着小花。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麦苗乖乖坐在板凳上写字,江梨抱起麦苗好好揉搓了一把,逗得麦苗咯咯笑。
李春兰抱着一篮子青菜进了门,见了江梨惊喜道,“你来啦,咋不吱声呢?我在后头自留地呢,中午在家吃饭吧,昨天大队分了条草鱼。”
江梨这边还没开口,朱霞捧着肚子哼了一声,“家里这么多张嘴呢,你倒是大方,把肉让给外人吃。”
李春兰掐着腰,“大嫂,你把话说清楚,啥叫外人?梨子上回回门带的肉你没吃?新建的房你没住?
占了人的便宜,还说梨子是外人,天底下没这么个道理。”
朱霞干瞪眼,张着嘴说不出来话,只能拽住满头大汗的大牛骂了两句。
这些天她也算是老实了,前些日子闹着要住那两间青砖房,被婆婆和李进步狠狠骂了好几顿。
她是闹也闹了,威胁要回娘家也用了,可没人搭理她,现在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李春兰把人拉进屋里,“你以前的两间屋子,现在一间是我和麦苗在住,另一间是我三哥在住。”
“另外两间土胚的,留给我二哥了,他正准备说媳妇呢。”
江梨跟着李春兰转了一圈,屋里的摆设基本没变,多了些小孩子的物件,李春兰打扫得干干净净。
两人亲热地靠着坐在窗边,李春兰小声道,“梨子,那人他要结婚了。”
江梨很吃惊,“常金光?他和谁结婚?”
“原先丁会计的外甥女丁文玉,现在她在咱们大队当会计。”
李春兰神色落寞,江梨只能握了握她的手。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那天他来找过我一次,说喜欢我,想和我结婚。”
“我真觉得恶心,自己喜欢上的居然是这么个人。明明他有对象,却可以假装没有,和另外一个人表白。”
为了安慰李春兰,江梨主动掏出化妆品,给李春兰化了个妆。
李春兰的脸型和明天要结婚的王静有些像,都是圆嘟嘟的苹果脸,只是李春兰的肤色更为健康一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春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杏仁眼水汪汪,神采飞扬,唇瓣勾勒出饱满的线条,填上鲜艳的红色。
头发扎成两个辫子,又用丝带绑成团垂在耳后,额前的刘海稍微卷了卷,江梨在她的衣柜里挑出了一身合适的衣裳,催促她换上。
李春兰羞羞答答,出来的效果让江梨都惊艳了。绿色的翻领衬衣,合身的黑色裤子,脚下一双绊带布鞋,整个人看着顾盼神飞。
“梨子,我这样好看吗?会不会太资本了?”
江梨一个劲地点头,“好看。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果然出门的时候,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原本和李春兰玩得好的几个姑娘,一直追问着是怎么打扮的。
“我哪会弄这些啊,都是梨子给我弄的”,李春兰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也大大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