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失魂落魄,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紧绷的肌肉,健壮的手臂将她从摔倒的边缘拯救出来,张巧慧看向扶住自己的人,是个年轻后生,生得还异常俊俏。
庄国梁等人站稳就松了手,“大姐,你没事吧!”
张巧慧连连摇头,脸上泪痕还挂着,“没事,谢谢你。”
张巧慧说起话来嗓音温柔的,眼圈红红的,让人怜惜,庄国梁看向她,有一丝恍惚,她生得有点像自己已经去世的媳妇崔玲玲。
嘶,张巧慧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了自己的脚脖子。
庄国梁立刻意会,“大姐,你脚还能走吗?”
张巧慧皱眉,“好像扭着了。这可怎么办呀,我还赶着回家呢,家里孩子没人照看。”
庄国梁看了一眼已经开走的汽车,“大姐,我送你回家吧。你等着,我找我朋友借辆自行车。”
被这么个俊俏的年轻人献殷勤,张巧慧心里也有一丝奇怪的满足感,两人相伴着回了左家湾。
一路上,他们谈天说地,原来他们离得还不远,就搁着两个大队。
庄国梁把人送到门上,已经是天色渐晚了,张巧慧看向他,“进来喝口水吧。”
两人靠得近,张巧慧身上那股子馨香传到了庄国梁鼻尖,明明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妇女,可她的身材一点也没走形。
想到家里一摊子烂事,庄国梁下意识地想晚点回去,鬼使神差道,“好。”
一进屋,张巧慧就让他坐,“大兄弟,你今天帮了我的忙,我给你做顿面条吃,你等着,很快就好啊。”
庄国梁坐在凳子上,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一抬头就看见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男人穿着军装,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笑得灿烂。
庄国梁顿时觉得凳子有些坐不住,在吃过张巧慧的面条后,就立刻告辞了。
庄国梁出了门,长舒了一口气,张巧慧则望着桌上空掉的面条碗发呆。
煤油灯豆大的灯光晃动了一下,张巧慧只觉得有蚂蚁在咬自己的全身,难受得不行。
庄国梁还没到家,家里就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夹杂着大人的谩骂。
大哥二哥进去了,二嫂改嫁了,大嫂也回了娘家。三房和庄家划清了界限,如今在路上打了照面也不吭声。
家里如今唯一一个能挣钱的男人,就剩他了。
江红梅扯着嗓子在骂孩子,庄国梁听了就心烦。
他本来也想过离婚,可如今这局面,家里二哥两个孩子撂下没人管,再加上大哥三个孩子,自家两个,家里都乱成马蜂窝了。
要是和江红梅离婚,这孩子谁来管,他老娘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
庄国梁前脚刚要踏进门,庄小宝就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上下摸着要糖吃,庄国梁无奈,“爹忘记买了,下回一定补上。”
庄小宝不乐意,拿着树枝做的手木仓指着庄国梁,“爹是大坏蛋,我要打死你!”
庄国梁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他在城里想法子弄钱,一天奔波累死累活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江红梅冷眼看着,也不说话。
庄小宝本来就横行霸道,再加上自己特意地鼓励,让他遇事不决就用拳头解决,如今是村里人厌狗嫌的头一个,村里人都不让自家孩子跟他玩。
“你就这么对你老子说话?”
庄国梁来了火气,抓起庄小宝砰砰打了两下屁股,庄小宝哇地大哭起来,手脚乱蹬,给庄国梁鼻梁来了重重一拳。
“我要去找奶,你不是我爹!你是后爹!”
庄小宝这话当然是跟村里人学的,人家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他爹这么凶还打孩子,就是后爹。
庄国梁无比心累,饭也没吃,躺在床上,却做了个噩梦。
梦里哗啦啦下着暴雨,他以旁观者的角度,居然看完了自己的前世。前世他娶的不是江红梅,而是江梨。
他在私人养猪场干活,一直没出事,还靠着倒卖猪肉挣了启动资金。
改革开放以后,他承包了一个养猪场,几个哥都来帮自己干活。
他们兄弟齐心,不仅把养猪场干得风生水起,后续还开发了其他的产业,投资了香肠厂,罐头厂。
他不到三十就成了青年企业家,给村里修了路,办了学校。
家里两个孩子孝顺听话,从没让他操过心。一个考上名牌大学, 学了企业管理,回来接了自己的班。
另一个早早就显露出艺术天分,毕业后就留在了京城知名剧院,当了首席。
他87岁,事业圆满,家庭幸福,无疾而终。
一声剧烈雷声在耳边炸开,庄国梁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躺着的地方都湿了,窗户没关,寒风顺着缝隙四处乱钻,很快带走了身上唯一一点暖意。
屋子里没点灯,也能看得出乱糟糟的,一股难闻的异味在鼻尖散开。
庄国梁下意识地喊江梨来收拾,因为发家太快,他对贫穷的记忆感知太少。
娶了江梨以后,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几十年的他突然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第一反应是嫌弃。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真的是年轻时候的乡下,他是真真切切地重生了,回到了1976。
一阵狂喜袭来,这辈子他提前抓住先机,一定能取得比上辈子更大的成就。
他哆嗦着下床想换衣裳,却发现柜子里的衣服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像是没晒干,又或者是穿了没洗。
庄国梁这才想起来,命运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给他开了巨大的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离前世本该走的道路越来越远。
娶了错误的女人,原本工作的养猪场没了,几个兄弟进去的进去,分家的分家。
庄国梁有一丝的沮丧,但很快就打起精神。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换谁都一样,只要江红梅老实照顾孩子,自己也不会跟她离婚。
虽然如今庄家在队上就跟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样,可这种现状不会持续太久。
自己能够预知后世的发展,一定能重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