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齐家这么好的亲事你不要,还要让你堂妹替嫁?”
王菊花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闺女的脑袋,又怕隔壁屋里的江梨听见,压低了声音。
“齐少强那小伙一表人才,又是正儿八经的团长转业,听说很快就要安排到县里上班了。”
“齐家人口少,家底又厚。齐少强他妈,你未来婆婆也是个好脾气的。他家里那五间青砖大瓦房你没瞧见?”
江红梅趴在桌上一个劲地流眼泪,“反正我就是不嫁,你要是逼我,我就吊死在这房梁上!你们抬着我尸首去吧!”
王菊花狠吸了一口凉气,脑门子嗡嗡响,指着江红梅道,“我告诉你,人家齐家定亲礼都送来了,你就是不嫁也得嫁。”
王菊花出了门,江红梅抬起哭肿的脸,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老天有眼,竟然让她重活一世,这一世,她绝不能选错人。
前世她听娘的话嫁了齐少强,齐少强人冷心硬,整日忙着工作也不回家。
她一个人独守着空房,和齐少强的老娘住在一块,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堂妹江梨嫁了隔壁村的小混混庄国梁,听说在黑市里头倒腾卖货,踩上了开放的第一批风口,竟然成了地方知名的企业家。
她在电视上看见庄国梁采访的那天,齐少强拿出了离婚协议书,脸上尽是冷漠,“离婚吧,这么些年我实在过够了。
房子是单位的不能给你,家里存折里的钱都归你,我就想过两天安生日子。”
电视上庄国梁人到中年越发儒雅英俊,江梨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接受记者的采访,他们开着豪车,住着有保姆的别墅。
庄国梁前妻留下的一儿一女聪明懂事,一个考上了知名大学,一个成了舞蹈家,对江梨都十分恭敬孝顺。
江红梅攥紧了拳头,凭什么她江梨一个孤儿命这么好,首富夫人应该由她来做!
想到这里她擦干眼泪,厨房,鸡窝,溪边都找了个遍,却没想到没看见堂妹江梨的身影。
奇怪,平常天没亮江梨就起床洗衣服做早饭了,今天怎么不见人?
江红梅走到放柴火的屋子拍门,“江梨,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病了两天骨头都懒了,等奶回来打死你!”
江梨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道,“阿姨,我的房间不用打扫,早饭放那,我起床会吃的。”
等屋子外头的脏话一阵阵传进来,江梨迷迷糊糊的脑子这才清醒。
她穿越三天了,可还没习惯。
一夕之间,从个混吃等死的粤城收租婆,穿成了个缺衣少食的小可怜。
原身父母双亡,住在柴房。全家大大小小七口人,活她一个人包了,病了三天也没人关心。
估摸着是高烧不退人没了,这才让江梨穿了过来。
江梨慢吞吞地起身,从几块破烂木板拼成的床上爬起来。
没有梳子也没镜子,她用手指头捋了捋头发扎成个单边麻花辫,这才把门打开。
江红梅对上一张艳丽勾人的脸,气得牙痒痒。
江梨长得跟她早死的妈一个样,杏仁眼眼樱桃嘴,笑起来一边一个梨涡,跟狐狸精没两样。
小时候她妈就和村里媳妇不一样,擦脸用雪花霜蛤蜊油,擦汗用花手帕,还会缝衣裳,讲故事,教江梨下棋认字。
江梨也不像村里小孩一天脏兮兮的,她生得白净,衣裳干净整洁,浑身散发着香味。
在学校的时候男同学也捧着她,幸好二叔两口子都死了。
奶不让她继续上学,江梨整天在家干活,整个人很快苍白憔悴下来,这才让江红梅心里舒服不少。
“你跟我去县里一趟”,江红梅命令道。
江梨有些怪异地抬眼看她,“我病了,走不动。而且身上没钱,付不起车费。”
“车费我来付,你陪我去供销社逛逛,我要买点东西。”
江梨心中警铃大作,她穿来的这三天,江家的人没一个对她关心的,江红梅看向她的眼里也都是憎恨嫉妒。
突然叫她出门,肯定没安好心。
“我不去,奶叫我干活,我得洗衣裳做午饭。”
虽然江梨就没打算干活,但嘴上还是得这么说。
江红梅憋气,“那你快点干完,中午咱们在县里吃,我给你买肉包子。”
前两天相亲,她妈给了她五块钱做衣裳,她扯布花了两块四,还剩了点在手上。
想到雪白松软的大包子,江梨有点心动,病的这几天,吃进肚里没几粒米,都是咸菜黑窝头。
但嘴上还是拒绝,“我病了手脚慢,活干不完……”
江红梅没法子,只能撸起袖子自己干活,先去地里摘了点茄子水煮了,又蒸了一锅二和面馒头,再切了几片腊肉焖豆角。
做完了全焖在锅里,等江家人干完活回来就能吃了。
如今正是双抢时候,男女老少都得下地干活,伙食水平也比平常好上不少。
江红梅本来也要下地的,可这两天她相亲,王菊花担心她下地又晒黑了不好看,让她在家里休息。
至于江梨,病得都下不来床,没人管她。
江红梅做完饭,见江梨还在屋后头的小溪边磨蹭,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衣服,三两下洗完了。
“赶紧走,不然赶不上去县里的车了。”
江红梅催促着,江梨却不紧不慢,取了挂在墙上的一顶破草帽防晒,这才跟着江红梅往等车的路上走。
大树坪生产大队属于焦山公社,焦山公社又隶属永芳县管辖。
可大树坪去公社要走上三个多小时山路,去县里反而路程更近,走路一个半点就能到,坐车就更快了。
所以社员买个针头线脑的,都是走路去县里。
两人来得不算早,江梨眼疾手快,抢到了个位置,还是靠窗的。
江红梅付车费慢了一步,被迫和两只大鹅挤在了班车角落,表情难受得快要吐出来了。
她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还踢了那大鹅一脚。
带大鹅上车的婶子顿时不乐意了,“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把我鹅都给踢坏了,你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