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事他不好说,一是村里人一说起女知青就是,娇气,毛病多,担心他们融入不了生产队。
另一方面,林槐花心心念念想要个能干的农村儿媳妇操持家里,不一定能接受自己儿子娶个知青。
齐少强和刘立新是发小,两个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林槐花先就信了七八分。
“成,我回家就问问这小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操心了,立新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又是咱们大队的赤脚大夫。
这么好的条件,也就是他不愿意娶,不然分分钟都能领个媳妇回家。”
陈闲云陪着林槐花拉家常,江梨拉着齐少强上了山。
“媳妇,你肚子还疼着呢,走山路能行吗?要不我背你?”
“在家坐着也热,不如上山,凉快又安静。”
江梨肚子早就不疼了,她想来想去,或许这和上回秦晓婷给她喝的灵泉水有关。
可齐少强却不放心,见四下无人,一把将江梨抱起来,“是不是怕我摔了你?放心,我力气大着呢!”
江梨恼羞成怒,锤了他好几下,“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抱我媳妇,天经地义的事!就是领导来了我也照抱不误。”
流水淙淙,树林茵茵,被齐少强背着走了一会儿,江梨就要下来自己走。
“以前我经常在山上玩,我还记得离这不远的地方有片金银花。”
转过个山坳,齐少强拨开横生的野草,露出了金色带钩的大片花丛,“找到了,我果然没记错。”
拿着带的布口袋摘了一大袋,留了一小片继续生长,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可惜除了金银花以外,就没什么收获。
“村里人多,没事就上山,能吃的早就给薅完了,想要打点野味解馋,得再往深里走。”
要是平时齐少强就往里走了,可今天带了江梨,他怕遇上猛兽护不住她。
“前面有片野栗子林,可惜现在不是季节”,齐少强捡了根树枝,边走边打草丛。
江梨想到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不自觉舔了舔嘴唇,“那咱们秋天早点来。”
齐少强笑了笑,“成,这地方隐蔽,寻常人也发现不了。这是我和刘立新的秘密基地,别人都不知道。
到时候栗子熟了我就摘了给你炒着吃。”
“好!还得放白糖。”
没找到东西,两人拎着一袋子金银花就下山了,日头小了不少,齐少强骑着自行车,两人开了介绍信,一起去公社扯证。
热乎滚烫的结婚证到手,江梨的人还是恍惚的。
七十年的结婚证和以后的结婚证不一样,就是张奖状一样的纸,连壳子都没有。
齐少强小心翼翼地把结婚证收起来,揣在了最靠近胸口的地方,提议道,“梨子,咱们去拍个结婚照吧。”
“好。”
扎着麻花辫,青春靓丽的女孩眉目舒展,漂亮的脸上浮出两个小梨涡。
她头微微向右靠,身边是个英气十足的男人,他紧张得呼吸都加重了,不停在腿上擦着手心的汗。
“好了,新人笑一笑啊!”
画面定格,留下两人今生的第一张合照。
“给我们冲洗五张,还要两张放大的”,齐少强很豪气,他和媳妇的结婚照,一定要多留几张。
“十五块钱,后天来拿就成。”
两人出了照相馆又去了供销社买电池,江梨老远就瞧见供销社门口张贴着一张检讨书,落款人就是上回态度不好的售货员冯丽萍。
一进供销社,一个秃头小眼睛,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齐副厂长,祝贺您新婚快乐啊。
这位就是您爱人吧,真是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李主任”,齐少强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您这次来是要买点什么?棉布?麦乳精?
不论是什么,一律由我来结账,作为祝贺您和您爱人的新婚礼物。”
“抱歉,厂里有规定,不能收合作方的东西。
我们还要买东西,李主任,就不劳烦您陪着了,您忙您的去吧。”
齐少强心知肚明,这个李伟要干什么。
五羊食品厂生产的饼干,糕点,糖果,水果罐头一系列产品都十分畅销。
不仅是县里的供销社,百货商店,就连外县,乃至省城的供销社都来厂里拿货。
可东西统共就这么多,厂里都是先安排着给关系亲近,销量更高的供销社拉货。
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食品厂里出了新口味的月饼,先被各大兄弟厂子定了一批,又给了百货商店一批,实在紧张。
再加上上回饼干柜台出的冯丽萍辱骂顾客事件被报告给了厂长,厂里就更不愿意给货了。
食品厂的老厂长付明是党员出身,真正的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的一个人。
他原话就是,“我们的东西好,哪里卖不出去?
其他供销社也没有像这样打骂顾客的。
有辱骂顾客的恶劣行为,肯定还会有其他坏行径。
可见那个李伟不好,管理不当。长此以往,说不定还影响我们厂里产品的口碑。”
齐少强考虑得更为长远一些,他敏感地察觉到,最近偷偷摸摸做小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了,说不准国家不久以后真会放开限制。
如果有越来越多的商品出现,要拼的就不止是商品质量,肯定还有服务,品牌,多种因素。
付厂长作出不给供销社提供时兴货的决定,他也是支持的。
见齐少强被李伟缠住,江梨自己一个人去买了两块电池。
回来的时候路过食品柜台,发现柜台里头大部分的货架都空荡荡的,冯丽萍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柜台前头。
她一转头,正对上江梨的眼神,连忙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因为上回刁难江梨的事,被齐少强告了一状,转眼五羊食品厂就不给供货了,她被李主任喷得狗血淋头,差点工作都没保住。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女人竟是齐副厂长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