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国梁极力游说，这次的机会，需要全家人一起抓住。不然凭他一个人，第一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第二是顾不过来。
“大哥二哥三哥，要是你们愿意，咱们都凑一凑。
卖了猪，按出的钱分账。一家少说也能挣上几百块。”
庄老大被这个数字砸得头昏，立马就忘了他刚说的一通连累的话，“当然要干了，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
庄老二思索一番也点头了，他和他媳妇两个，地里的活是干不了一点，下地了也是能溜号就溜号。
现在吃喝都是靠着家里和媳妇娘家贴补，这眼下艳艳又要生了，以后花费就更多了。
只有庄老三在犹豫，“这是大事，我得回去跟你嫂子商量商量。”
赵香玉也不同意，却被庄国梁兄弟几个一人一句地说动摇了。
庄国梁想了想，“大伙回去想想，明天早上给我准信，那边也等不了太久了。”
庄老三回了屋摸黑上了炕，他媳妇果然还等着他呢。
怕惊醒了孩子，高秀芹压低了声，“妈叫你们过去有啥事啊？”
庄老三把事跟高秀芹说了，“媳妇，你说这事能不能干？”
高秀芹也思考了一番，叹了口气，“当家的，你听我一句话。
抛开这事能不能成，就冲着几个难缠的妯娌，我觉得合伙养猪这事悬。”
“你想想，大嫂是个面甜心苦的，二嫂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现下新进来那个，她是又蠢又犟，而且我觉得她脑子少根筋。”
庄老三对他媳妇说的话也认同，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愿意当人家后妈，可不就是少根筋吗？
“那咱们不干了？”
高秀芹点头，“当家的，我宁愿咱们过得苦点，也不要担惊受怕。咱们是庄稼人，本本分分过日子就行了，步子迈太大容易扯裤裆。”
夫妻俩拍了板，高秀芹又交代，“到时候也别直说不看好这生意，就说咱们手头没那么多钱，我娘家那头也暂时借不出来。”
“我这头叫你大嫂回娘家借点，凑一凑，能凑出三五十的。老二，你那边能出多少？”
庄老二看了看眼色，含含糊糊道，“我也差不多。”
其实他手里是有二十多块，他媳妇还有五十块私房。媳妇娘家日子过得好，应该也能借上五六十的，可又怕全部投进去打了水漂。
庄国梁这几个月手里攒起来的，差不多能有一百，还差四五十块。
他的眼神投向庄老三，“三哥，你那边能凑出多少？”
庄老三皱着眉头，“老四，你嫂子前些日子生娃伤了身，抓药花了不少。
这眼看英子也要上学了，我手里也就不到五块钱，实在凑不出钱，养猪这个事我就不干了。”
赵香玉一听这个就不高兴，撇嘴道，“一个小丫头片子上什么学，给吃给喝，还要供她像地主小姐一样上学。
要我说，在家干点活，到了年纪嫁出去就成了。
上学把心思学野了，到时候管不住有你们哭的。”
庄老三没反驳，他知道自己生的丫头在他妈眼里还不如大宝小宝的一根手指头，他怎么说他老娘也不会看高英子一眼。
可他认为自己媳妇说得对，学一定要上，不认字的睁眼瞎，就是人家骗你你也不知道。
庄国梁皱眉，三哥凑不出钱，缺口还有大几十，这事就算完了。
“哥，你叫三嫂回娘家借点。多少都行，三嫂祖上不是卖醋的吗？总得有些家底吧？”
庄老三低了头，满脸羞愧的样子，“我结婚老丈人那边就没要彩礼，结婚以后又陆续贴补了我们不少，我实在没脸张口。”
话说到这个份上，庄国梁也清楚，三哥是铁了心不想搅和养猪这一档子事了，他是不看好这门生意，觉得自己干不成。
庄国梁脸上带出几分被人看轻的生气，“三哥，你可想清楚了，别等以后兄弟发了财，说我们不带你。”
最后庄老大拿了三十，庄老二磨了一天，给了五十，庄国梁把身上的九十都掏了。
剩下的七十由赵香玉补齐，用的是这些年一点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包括媳妇的压箱底。
一家子人把钱都摊在炕上，跟立军令状似的，庄国梁雄心勃勃，准备干一场大事。
“老四，你啥时候去猪场，要叫上你大哥二哥一起去吗？”赵香玉不放心，天还没亮就在庄国梁屋前催促。
江红梅原本迷糊着，一瞬间醒了神，她看见庄国梁穿了衣裳悄悄出了门，外头压低的说话声传来，“妈，白天一块请假不上工太显眼，半夜咱们再去猪场看看。”
江红梅坐直了身体，心脏扑通扑通跳。
来了，昨天半夜她趴死老婆子门口，就听见他们说啥猪场合伙养猪的事。
这么大的事，庄国梁一句话也没跟自个露，明显就是拿自己当外人呢，江红梅恨得要滴血。
若是先前，她或许还会因为庄国梁要发家了感到高兴，可她现在的境遇，恨不得拖着庄家全家去死。
不，她不能死，反而要用这个把柄做要挟，风风光光过上好日子，也让隔壁的江梨瞧瞧，自己没选错男人。
江红梅耐着性子等了几天，这天夜里，庄家几个兄弟并赵香玉都偷偷摸摸出了门，江红梅就悄悄跟上了。
一路摸到了小星岭的山洼洼里头，找到了养猪场。
猪场臭气熏天，几个人忙着干活，背猪草，拌猪食，铲猪粪。
江红梅就在这当口冲了出来，冷笑道，“好啊你们一家子，在这私自养猪，这是资本主义的毒草，我要去举报！”
庄国梁一下变了脸色，扔下手里的猪食瓢就大步过来，赵香玉抢在了儿子前头，“你敢告一个试试！我打死你！”
却没想到江红梅比她更横，决绝的模样把几个人都吓到了，“成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埋在这，不然我就拉着你们全家都去死！”
庄老二更圆滑些，上去就喊弟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去举报，也连累你不是？
再说了，等猪卖了，咱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们的好日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过得比畜生还不如了，凭啥要让你们把我甩在一边，自个去过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