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哭，找什么奶奶，我是你妈”，朱霞粗暴地拽住小花的手臂，拧着她不让她出去。
小花哭得声嘶力竭，整个身板蹬得笔直。
哭闹声传了出去，赵金桂闻声而来，见小花小身子不停抽抽，嘴唇子变色，两个眼珠子翻着白眼。
她心里咯噔一下，上手摸孩子红红的脸蛋，入手就是滚烫。
大牛在边上告状，“奶，妈把小花鸡蛋羹吃了，还打小花。”
赵金桂顾不上这个，抱着小花就往外走，边走边叫人，“进步他爹，进步，赶紧借车，小花晕过去了。”
这孩子因为朱霞怀的时候不当心，早产了两个月，生下来小猫似的，身子一直弱，每逢变天就要病上一场。
今天好不容易感冒烧退了，她交代大牛带着妹妹在没人的地方吃饭，这一眨眼却被朱霞给欺负得晕过去了。
李进步冲进厨房，“妈，咋回事？孩子咋了？”
“你问她！”赵金桂气得不行，瞪着朱霞，恨不得抽死她。
“他娘，赶紧的，车借来了。”
正好来吃席的亲戚骑了自行车来，听了这话赶紧把人送医院。
医生看了不停抽搐的小孩，用温度计测了下温，39.2℃，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这孩子烧成这样，怎么现在才送医院？必须立刻降温，家属去办下住院手续。”
“医生，我们在乡下，离医院离得远，这才耽搁了。”
赵金桂抱着小花，哭得不行，话都说不清楚了，李有田拿着单子老花眼看不清楚字，被李进步一把抢过，冲着去办手续了。
给孩子开了退烧药挂上，护士一边用酒精擦身体，“这就是你们送得早，再晚些，这孩子说不成什么样呢！
上回咱们这送来个孩子，就是家长没注意，脑子都烧坏了！”
观察着孩子的医生瞪了多嘴的护士一眼，“你少说两句。”
刚开始他对家长态度不好，是因为觉得他们几个重男轻女，孩子烧成这样才送来。
后来发现也不是这么回事，是家里离得远耽搁了。
现在乡下的家长，怕花钱，很少愿意把孩子送医院看病的，赤脚医生一副药下去，能活就活。
特别是女孩，所以现在乡下小孩夭折率特高。这家人还算看中孩子的。
护士这才看到孩子的几个家长，个个一脸后怕，孩子的父亲更是直抽自己嘴巴子，被孩子奶奶拦下来。
“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娶那个女人进门！
这可是她亲生的孩子啊，就为了个鸡蛋，把自己亲生女儿往死里弄，这还是人吗？
她还当妈？她人都不配当！”
李进步瞪着一双牛眼，喘着粗气，“爸妈，你们这回别拦我，回去我就和她离婚。
我一个人带孩子也能活！”
李有田张开嘴想劝，可嗫喏了几下， 也说不出话来，只捂着脑袋蹲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金桂也恨恨道，“离！这孩子没妈比有妈要过得好。我给你带娃，你出去挣钱。”
被丢在家里的朱霞还有些不高兴，小孩发烧那不是经常的事，大惊小怪。
两个妯娌迎来送往，等客人吃完饭，一个招呼着村里的婶子收拾吃剩的席面，另一个先叫大牛麦苗几个小孩吃饭。
大牛眼泪汪汪的，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抹眼泪，妹妹生下来就是他带着的，要是出了什么事……
今天办席，桌上的菜那叫一个油水足，朱霞倒是不客气，吃了三碗干饭，还跟小孩抢肉吃。
见大牛不吃，她把他碗里剩下的干饭倒在自己碗里，三两口就吃完了。
可这些天在娘家吃得太素，肚子一下过这么多油水，没两下就咕噜噜响。
她捂着屁股，扯了两张草纸就跑茅厕，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妯娌给自己留一碗菜。
李老三的媳妇气得直翻白眼，“她还要不要脸啊？
孩子发烧都送医院了，她一个当妈的不说跟去照顾，还在这没事人样的，猪都没她吃得多！”
另一个媳妇捂她的嘴，冲着她使眼色，压低声音道，“大牛还在这呢，你说大嫂，他心里多不好过啊……”
“要不是看孩子可怜，我早就跟她干仗了。什么人呐……”
李老三的媳妇话是这么说，可声音还是低下去了，一边的大牛彻底吃不下去了，他央求道，“三婶，你带我去县里吧，我想去看看小妹。”
李老三的媳妇摸了摸他脑袋，“成，我一会儿就带你去。
要是天晚了，你就在三婶家住上一晚，明天让你叔送你回来上学。”
两人说着话，李有田和李进步先回来了。
他们一个是年纪大了，一个在医院插不上手，被赵金桂推着回来收拾孩子两身衣裳送去。
“爹，你回来啦？小花咋样？”
李有田虽然气喘吁吁的，但脸色还算好，“挂了水，烧退下去了。
但医生说还得观察一天，今天没啥事就明天出院。”
“爹，大哥，你们没吃饭吧，这留了菜呢。你们赶紧吃，吃过了再送东西去。”
“朱霞呢？”从进门一直没说话的李进步眼神阴郁得吓人，正对上系着裤腰带回来，满脸舒坦的朱霞。
对上男人的目光，朱霞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随即又无所谓起来，“我就说没事吧。
这村里的孩子谁不生病啊，一个丫头片子还折腾着送医院，有那么金贵吗？”
说完也没招呼人吃饭，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留出的菜吃起来。
这大肥肉，一个月难得吃上一次呢，不吃那是傻子。
“朱霞，我在村支书那开了介绍信，明天你跟我去县里离婚？”
朱霞一块鸡骨头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急得直跺脚，张嘴咽了好几口干饭，这才把骨头顺下去。
“咳咳咳！你说啥？李进步，你说你要跟我离婚？”
朱霞环顾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以前还会劝的两个妯娌现在不吭声了。
原本听到离婚两个字就要生气的公爹也低垂着脑袋不说话，李进步看着她的眼神跟看仇人一样。
一家子，居然都打定主意要欺负她，赶她出门。
她哇地一下扑了上去，指甲招呼在李进步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