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死寂,蝉鸣不断。
阮疏的鬓角已被汗水浸湿,而身后的那些男人却依旧穷追不舍。
“小生、小生跑不动了,姑娘先走吧。”谢怀瑜在阮疏的身后喘着粗气,语气中带着些认命的悲壮感。
“不要。”阮疏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长了,但眼下让她丢下加油站,自己去逃命,那她不还是只有做回她的倒霉蛋?
而且,有谢怀瑜在,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骤然,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只剩下谢怀瑜和阮疏的脚步声,阮疏扭头一看,只见十米外,独眼男人正将弓箭拉至满弦。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独眼男人将箭射出的同时,阮疏转身,将谢怀瑜扑倒,而箭簇也贴着她的耳侧飞过。
谢怀瑜的后脑勺撞在了碎石上,修士的体格与常人迥异,倒也没有什么痛感,只是萦绕在鼻尖的草药香气,让他的头有些疼。
算是被迫承了这姑娘的因。
阮疏起了身,下意识地想将谢怀瑜拉起来,然而谢怀瑜坐着不动,他叹了口气,掏出几张符咒,朝着那些男人身上扔去。
黄色的符纸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着他们的脑门飞袭而去。
独眼男人撕下符咒,嗤笑一声:“哪里来的……道士。”
独眼男人的话刚刚说完,符纸就化成齑粉,那些人也相继倒下。
“好了,小姑娘,你救了我,我也算帮了你。”谢怀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指着在阮疏脚下蹭来蹭去的白猫。
“你和这白猫倒是有缘分,不过我需要它去办一件事,办完就将猫还给你,如何?”谢怀瑜蹲下来,手心向上。
白猫看了眼阮疏,踟蹰着,一口吞下了谢怀瑜掌心的宝石。
“马人杰是我的化名,我本名谢宇,出生于修真世家谢家的旁支。”谢怀瑜一本正经地对着阮疏说着瞎话。
而阮疏脑海里的系统也尽职尽责地播报着。
【检测到马甲,正在解码……】
【解码成功】
【马甲:谢宇】
【身份:谢家旁支的一名世家子弟】
【解说:谢怀瑜潜伏在谢家所使用的马甲】【备注:真实的谢宇因抢夺谢怀瑜的机缘,而被谢怀瑜杀死】【马甲收集数量2/???】
【宿主气运值+100】
阮疏眨了眨眼睛,她倒是没料到这个加油站如此尽职尽责,就这样又给自己提供了一个马甲线索。
“我不愿意,我喜欢它。”
阮疏弯下腰,抱起白猫,双眼闪烁着狡黠。
“除非,小仙君愿意带着我。”
谢怀瑜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考量:“为什么呢?向我们这样的修真者,可是动不动就会殒命啊,很危险。”
“可是你们也活得长啊,说不定我眼前就是个老爷爷。”
戏精系统内心为宿主作辩护,谢怀瑜其实也不过四十多岁,只是闭关荒废了近二十年的光阴,让他的演技,不够纯熟。
【答应她吧,这么有天赋的选手已经不多见了。】童音语调微微上扬,谢怀瑜瞥了眼正在咀嚼的吞金兽,被阮疏抱在怀里,巍峨不动。
阮疏正等待着谢怀瑜的反应,下一瞬就被对方扼住了咽喉。
谢怀瑜就像是捏着一只蚂蚁,他将阮疏抵在树上,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呢喃:“不要太贪心了。”
阮疏憋红了一张脸,眼里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但眼神却还是露出了三分挑衅。
在地上蹦 的白猫,囫囵吞下口中的宝石,在几息之间,便膨胀了近百倍,它的竖瞳紧紧粘着谢怀瑜的手,片刻后它就朝着谢怀瑜作出了撕咬的姿态。
“这么快就学会护新主了,看来你对你原来的主人也不是很忠诚。”
谢怀瑜灵巧地避开袭击,并将阮疏丢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这个守护兽的神智都湮没在了历史的洪流呢,看来黄华仙君依然十分威风啊,只是虚弱成这样,怕还是第一次吧。”谢怀瑜跳到树枝上,随手接过飘落下来的树叶,“就凭汝也敢染指琅琊秘境?”清朗的少年音响起,白猫龇着牙挡在阮疏面前,阮疏起身抱着白猫的后腿,朝着谢怀瑜露出了笑容。
“小仙君,要不要再考虑下?”阮疏一只手揉着脖颈上的红痕,一手不停地安抚着焦躁的大型猫咪。
“小子,你若是带我和新主人回琅琊秘境取回我的东西,带你入秘境,获得传承,也不是不可行。”白猫的眼珠转了转,那双眼睛似乎含着算计:“你就算现在杀了我的新主人,我也不会易主,毕竟我还可以等她轮回。”
阮疏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她这么个外界入侵者,还能不能轮回都是个问题。
阮疏硬着头皮瞅了眼坐在树上的谢怀瑜,梗着脖子,强颜欢笑道:“是啊。”
“行吧,黄华仙君的这个面子,还是很值当的。”谢怀瑜耸了耸肩,清秀普通的面孔露出了妥协的表情。
“琅琊秘境大约在八月下旬开启,约莫还有二十余天,黄华仙君不如好好管管你这凡人小主子。”语毕,谢怀瑜丢给白猫一块玉牌,白猫微微一跃,将玉牌叼在口中。
谢怀瑜抻了个懒腰,他当然对杀凡人没兴趣,但古籍有云,琅琊秘境的守护兽除了主人,什么都不在乎,再加上白猫那娇小的样子,估摸着也不剩什么灵力,做了坏人还搭上了通灵宝石,真是有点亏。
幸好,他的藏品众多。
“八月初十,到金门谢府便可。”谢怀瑜从树上一跃而下,后脚下凭空出现一把剑,他被剑拖着,悬在空中。
“忘了说,黄华仙君腹内的通灵宝石,可是由我操纵的,若到时候看不到黄华仙君,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白猫感到腹部有着灼烫感,猫胡子颤了颤,为了那宝石澎湃的灵力,只能受了这委屈。
谢怀瑜睨了阮疏一眼,阮疏躲在白猫身后,脸色晦暗不明。
须臾,谢怀瑜御剑离去。
白猫,也就是黄华仙君,匍匐在阮疏面前。
“小姑娘,上来,这些人快醒了,我们快速离开这里。”
阮疏爬上黄华的脊背,黄华站了起来,迅速朝着东边的山脉,奔驰而去,呼啸的风从她的面庞擦过。
半个时辰后,黄华停了下来。
“抱紧我。”
阮疏被风吹得迷迷糊糊,她闻言抱着黄华的脖颈,下一瞬,一人一猫竟直接朝着地底坠落。
失重感持续了一刻钟,等到触到实地,阮疏都还有种血流上涌的感觉。
“争取在六日内给你洗筋伐髓。”黄华驮着阮疏朝着前方走去。
前方是一池泉水,泉水透着乳白,雾气氤氲,其间有一抹青色若隐若现。
阮疏思忖着,这池来得突兀,周遭都是焦土,这水怎么还能这么仙气袅袅?
“菊花儿,你怎么来了?”娇媚的女声从池底传来。
阮疏噗嗤一笑,好像确实是,黄华可不就是菊花。
定睛一看,只见水面波光粼粼,而水底似乎有什么蛰伏着。
哗――
水中冒出了一抹倩影。
“哟哟哟,这是哪来的美人儿。”
几乎是眨眼之间,阮疏只觉腰间一软,整个人便被滑腻的蛇尾卷到了水池中,她不会水,此时只能像是抓着活命的稻草一般,四肢紧紧扣住一具身躯。
四周的温度很高,而一枚吻轻轻地烙在了阮疏的脸颊上。
“牡丹,你收敛点。”
黄华伏卧在地上,舔了舔爪子,幸灾乐祸道:“这可是那位的转世。”
阮疏抱着的身躯僵硬了起来。
阮疏攀着女人,睁开了双眼。
长相娇艳的蛇女,明媚动人。
如若忽略掉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算得上是绝世佳人了。
“不对啊,以那位的天赋,怎么会长这么老还没筑基?”
牡丹的话,含讥带讽,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再老应该也没您老吧。”阮疏下意识地顶回去,下一瞬就察觉到腰间一沉,几乎是立马就被池水淹没。
窒息感随之而来。
“差不多就够了。”黄华睁开湛蓝的猫眼:“她当初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好歹也给我们俩找了个休养生息的地方。”
“哼。”牡丹不自在的哼了一声,蛇尾将阮疏捞了上来,她玩味地笑了笑:“能看到嚣张跋扈的女人变成个任人揉搓的小丫头,也是难得的体验。”
“你不能因为海棠喜欢上她,就仇视她啊。”黄华眨了眨眼,猫瞳露出了些许狡黠:“毕竟,她当年可是光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狂蜂浪蝶。”
“你们说的是我的前世?”阮疏双手搭在岸边,觉得疑窦重重。
她穿越之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电影学院女大学生,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那大概就是一张婊气十足的脸吧,只是当下占有的这具身体,比之原来的脸,颜色要艳得多。
黄华摇了摇尾巴:“猫薄荷能成精的,我举起手指……”话音未落,黄华看了看面前的梅花肉垫,改了口:“总之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能在成精后以人的身份,投胎的,也就只有我们俩原来的前主人了吧。”
“所以,还是尽快给她疏通经脉吧,毕竟要回琅琊秘境拿回我们的东西,都还要靠她呢。”黄华说完便蜷成一团,呼呼大睡。
“啧。”牡丹面容扭曲,她抓过阮疏,阮疏知晓不会受到伤害,便也表现得逆来顺受,只是窥见牡丹碧绿的瞳孔中,闪现出的恶趣味,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她就被窈窕的蛇女箍在怀里,冰冷的唇,贴着她露出的颈项,激得她无所适从,略微的痛感伴随着酥麻,牡丹在注入自己的毒液后,就大口的吮吸着血液。
阮疏怕痛,失血过多后,她躺在牡丹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还是好甜。”牡丹的面庞浮现出红晕,黄华瞥了她一眼后,嗤笑道:“谁叫你化形的时候化成个女的,最后爱上了主人,还假装主人的情敌,最后什么也没捞到。”
“……但女人比男人漂亮了,她又那么好色。”牡丹嗫喏着,将阮疏揽在怀里。
阮疏陷入了朦胧的梦境。
在梦里,她被桎梏着,动弹不得,而一个冰冷的吻置于她的额间,那个吻包含着克制,阮疏想睁开眼,但纳入视网膜的,只有充斥着贪婪和妄念的瞳孔。
凤眸红瞳……
等等!那不是谢怀瑜的特征码!
猛然睁开双眼,原本清澈的池水上,漂浮着一层脏污,一尾小鱼从她的大腿边擦过,阮疏站了起来,原本盘好的秀发,浮在水面上,如生机勃勃的藻类,随着她的动作,那些海藻贴在了她的身上。
她怔愣地望着水中的倒影。
妩媚和清纯在这具身体上发挥到了极致,就连鼻翼的一点红痣都是长得恰到好处,阮疏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阿芙洛狄忒――那从海面中冉冉升起的爱欲女神。
牡丹的脸颊上生满了红晕,而黄华则用两只爪子挡住了视线。
“是她,她回来了。”
牡丹怔怔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戏精系统就是个陪衬,开头结束出现一下,偶尔上个线,不要对他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