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砚眨了一下眼, 再眨一下,确定眼前并不是他太过痛苦臆想出的情景,他松开扯着殷崇衣襟的手, 恍然顺着慢慢朝上摸去, 等确定摸到殷崇的下颌,再朝上,直到感觉到呼吸。

叶清砚眼圈红红的,此刻趴在他胸膛上, 侧身就那么瞧着他,看着可怜极了。

殷崇的手握住他的, 引着他到了自己的胸前, 让他听自己的心跳声:“我回来了, 是真的。”

最后一刻他抵制住了魔性, 第五次入魔度过, 他也成功过了第四关。

叶清砚一直低着头望着掌心下传来的心跳声,剧烈而又澎湃有力, 殷崇是真的活了过来,看来自己当时在虚世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吧?

只是……殷崇活了, 那他岂不是也听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当时情急之下的话本来不如何,可等回过神,此刻再想起来,他的耳根忍不住红了, 强装镇定,要把手抽回来, 结果却无法动弹。

反而是殷崇的手探向他的胸口。

叶清砚空着的另一只手迅速去握,结果两只手都没了支撑,一下整个人扑在殷崇的胸膛上。

原本悲伤的气息彻底一扫而空, 殷崇眸底带了笑意:“阿砚这是太过高兴,所以主动投怀送抱吗?”

叶清砚一把松开他的手,单手撑起一些:“皇上想多了。”

“是吗?”殷崇却是半敛下眼,“可我却一直因为阿砚现世里的身死惴惴不安,生怕若是你没撑过去也就彻底回不来了,我刚刚,只是想瞧瞧你的心跳是不是也如我一般恢复了而已。”

叶清砚还是头一次听到殷崇这般落寞的声音,他本就刚经历殷崇为他而死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他的,再听到殷崇这般低落的声音,想着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叶清砚:“我也没不让你瞧,应该是恢复了吧?”

他一醒来就只顾得试探殷崇的,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是不是彻底恢复了。

殷崇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眼底的笑意更浓,显然知晓叶清砚与他一样,早就动心,既是如此……

他坦然将手探过去:“那我可得好好瞧瞧,别我们辛苦过了四关最后要被系统骗了。”

系统:……你礼貌吗?

他们系统,从古至今童叟无欺,绝不骗人!

叶清砚本来也觉得确认一下让殷崇放心,被摸一下心口也没什么,可谁知这厮手掌贴在心脏的位置不动弹了,他忍了忍,没忍住睨过去一眼:“你够了啊,恢没恢复一下不就知道了?”

殷崇:“我只是想再三确定一下,怕是自己太过期待反而产生的错觉?”

叶清砚信了他才怪,看他这模样看来是恢复了,这让他也松口气,结果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只听殷崇幽幽开了口:“我在虚世时……”

叶清砚一听这话头就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这厮接下来就是长叹一声:“当时隐约有听到阿砚的话,说什么,我要是死了,他就与旁人结契?”

叶清砚:“……”倒也不必记得这么清楚。

殷崇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结束这个话题:“还说什么,我要死了,他就要娶十个八个,男女不忌?”

叶清砚:“……”

殷崇:“我还听到,你想当皇后……”

叶清砚没想到他这都听到了,再也忍不住,一把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够了啊。”叨叨叨的,你知不知道你人设要崩了?说好的现世与虚世分得清呢?有因为虚世的这点子交情连命都不要的?

殷崇眼底的笑意愈深,躺在那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嘴上拉下来:“那阿砚想当皇后到底是真是假?刚好我这里缺一个皇后……”

叶清砚觉得他就是故意的:“那你没听到前半句吗?我说了,是下一任新皇帝是个老色批,要抢我当皇后,才不是我想当!”

殷崇:“那阿砚要失望了,我立的遗诏,选的下一任皇帝人选,是个几岁的孩童,怕是抢不了。要不阿砚委屈委屈,先给我当当皇后?嗯?”

叶清砚听到遗诏时瞳仁里有动容一晃而过,只是听到下半句:……

殷崇却是想求一个答案,他很清楚,这时候怕是他的一个机会,这时候叶清砚最是容易卸下心房的时候,等过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怕是又要顾前顾后,他不知何时坐起身,俯身逼近:“我们已经是道侣,结契既成,本就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叶清砚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脑海里都是他的音容面貌,以及虚世对方为他不惜舍弃性命选择入魔的情景,以及最后他离开时的绝望与如今看到眼前活生生的人时的感情都是真的,他觉得只是声音有些哑,明明移不开眼,却寻着理由意图说服自己:“可大殷从未出过一位男皇后,不会同意的,大臣不会同意,百姓会议论你,他们……”

殷崇却是望着他,眼底能清楚倒映出他此刻慌乱又强作镇定的模样:“那你呢?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叶清砚:“我……”他张嘴想说自己不愿意,可明明以前说起来容易的三个字,此刻望着殷崇却是半个字都开不了口,最后竟还鬼使神差点了头。

殷崇眼底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突然叶清砚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再回过神,他已然被压在龙榻上,叶清砚嗓子一抖:“你、你作甚?”

殷崇:“既然阿砚也认同你我已结契,是生生世世刻在姻缘石上的夫妻,那自然是要补给阿砚一个洞房。”

叶清砚:??他何时想补了?

殷崇:现在不趁着他心动没回过神坐实了自己的身份,回头肯定又不认账了。

……

叶清砚与殷崇从虚世通关出来时还是白日,所以他们醒来时还是半夜,守在不远处的大总管一直按照往常没敢靠近,只是半夜眯着眼刚想打会儿盹,结果突然只听到一声“殷崇”,吓得他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大总管半晌回过神才意识到这是叶大人在喊皇上的名讳,吓得自己先跪在地上。

结果后来就没声音了,因为离得远他也不敢靠近,就这么心惊胆战跪着,后半夜就这么心惊胆战的,想着完了完了,叶大人肯定是疯了,才会敢直呼皇上名讳。

皇上这怕是根本饶不了叶大人吧?

叶大人不会……已经被处理了吧?

大总管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大总管没得到召唤哪里敢靠近,更何况离得更远的小太监,大总管就这么心惊胆战匍匐在地上大半夜,等天擦亮离上朝的时候不远了,他才胆颤心惊抖了抖身板撑起来,这边腿刚不麻站稳,就看到前头尽头的寝殿竟然无声打开了。

大总管吓得一哆嗦:皇上竟然这么早就起了?

他赶紧凑上前,却不敢抬头,弓着腰,声音都在抖:“皇、皇上……”

可刚开了口,就被头顶上方的阎帝打断了声音:“去上早朝。”

大总管赶紧跟了两步,虽然知道不该提,可、可皇上你是不是忘了寝殿里还有一个呢?“皇、皇上?叶大人他……”

阎帝大步朝前走,心情似乎不错:“叶大人今日不上朝,这两天都不去,你下了朝与户部尚书说一声,今日叶大人不去户部,还有,寝殿不许任何人打扰。”

大总管脸一白,恍惚应着,脑海里紧绷了大半夜的弦嘎嘣断了:完了,今日不去户部,那哪里是今日,是以后……都不用了吧?

皇上竟然真的只是因为叶大人发疯喊了他的名讳,这是直接……把人给杀了?所以才不让人靠近寝殿,是为了下了朝自己过来处理叶大人的尸体?

大总管就这么恍恍惚惚跟着阎帝却上早朝,等下了朝,他脚下虚浮拦住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刚好也有话要问:“大总管,怎么叶大人他没来上朝?”

大总管叹息一声,深深忘了户部尚书一眼,欲言又止:“叶大人他……哎,今日叶大人就不去户部了。”说罢,难得抬起手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

户部尚书一开始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可是……叶大人病了?”

大总管一脸痛惜摇头:“没有。别问了,这都是皇上的吩咐。”说罢,恍恍惚惚走了。

独自留下户部尚书以及没敢靠近的几个大人。

户部尚书一摸头:好端端的既然没病,怎么不上朝了?竟然还不去户部了?以前叶大人可从未如此过啊。

其他几个大人却对视一眼,听出深意,哆嗦着几个大人靠近,小声嘀咕几句,顿时户部尚书脸色也变了:!!!

叶大人……您为了大殷,竟然这么快就英勇就义了,可悲可叹,我们都不会忘了你的!

而远在寝殿的叶清砚刚迷糊醒来就打了个喷嚏,睁开眼就看到天竟然已经大亮,想起来自己还有早朝,慌忙起身洗漱,找到自己的衣服一套,就往外冲:殷崇这厮自己去上早朝竟然都不喊他?这万一让大臣们脑补了什么,他以后怎么见人?

结果,他这边刚打开寝殿的门,一露面,刚好与还没从叶大人被皇上杀了的事从回过神的大总管看了个对眼。

大总管浑身一激灵,瞳仁骤缩,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僵硬着脖子,慢慢转过身,嗖的一下跑了:鬼、鬼啊!

叶清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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