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霓这一觉, 直睡到了凌晨两点多。

她累坏了。

再一睁眼,窗帘关得不严,外面有光照进来, 一时以为自己还睡在家里。

被子里有股淡且陌生的潮湿味道,身上的衣服还在,但外套和鞋子却被脱了,

宋方霓试着先动一动手指, 很好, 还活着, 但是,四肢也像残废了,是爬黄山的后遗症。

她发出一种女生跑完800米长跑后的呻.吟。

旁边的台灯被拧开, 梁恒波闻声起来,四目相对,他就睡在她隔壁的床。

男生露出一种“你终于醒了”的欣慰感。

世上存不存在所谓的“考神”,这是一个存疑问题。但是, 他亲眼见证了“睡神”的诞生,宋方霓一路睡过考试,睡过饭点。他试着唤醒她, 至少先洗刷一下吧, 女生眼皮稍微动了动,根本不睁眼。

“几点了?”

她坐起来, 低头看衣服果然皱成一团,随后又担心, 自己睡相不会很差吧?

他说了时间。“我为你留了盒饭,包里还有玉米和面包。桌子上面有老板娘做的春卷和豆腐,说是黄山这里的特产。”梁恒波知道她没吃晚饭, 又忍不住提醒,“别揉眼睛,你回来时没洗手。”

被提醒后,她也觉得饿了。

宋方霓像跛脚小老太太般爬起来,在洗手间里洗漱。黄山的水,柔而冰凉,硬硬的洗面奶挤在掌心里,仿佛化不开似的。

梁恒波正独自靠在床上发呆,他从来没和异性单独相处过。虽然,以及是女朋友,但是……

门又开了,光交织着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梁恒波绷直背,他垂下目光,控制着自己不去注视她梳洗后的样子——万一她又穿了睡衣怎么办?

但女生已经毫无顾忌地重新扑倒在床上。

接着,他听到旁边传来闷闷的声音:“梁,恒,波。”

他等待着。

“好想吃泡面啊。”

“……嗯?嗯。”

房间里的烧水壶底盘被上一个客人弄坏了,梁恒波研究了会,就放弃维修。他穿好衣服后,去外面找服务员换一个新的。

宋方霓平躺在床上,仰天举起手机。

手机里有妈妈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因为直接睡过去,也忘记接电话。

宋方霓回了短信,又觉得有点不安,心想等明天白天打通电话过去。

门再嘎吱响了声。男生拿着水壶回屋。他站在桌前,倒了两瓶矿泉水进去,开始烧热水,等待的时候,再撕开泡面的纸盖,问她需要加多少调料,要不要香肠之类。

真够贤惠的,宋方霓看着他利索的一举一动。记得第一次来大姨妈,也是被他照顾的。他俩之间真的有缘分。

她胡思乱想着,直到泡面味儿充盈整个房间。

梁恒波一回头,看着她依旧靠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望着自己发呆。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但好像是交往后才发现,她有和小天仙般的外貌不符,极其娇俏自由的另一面。

他微微弯起唇:“不是要吃泡面。”

女生的脸上露出一种很想继续睡觉却又无法抗拒泡面的苦恼。

梁恒波转过头,不动声色地说:“泡面就是你的早餐,你吃完后,还能睡一个小时。等凌晨三点半,我们准时起来,去主峰看日出。”

果不其然,背后传来一声很绝望的抱怨声。

>>>

清晨的黄山,道路纵横,却没有什么光,只有满坑满谷的星星在头顶。

极远处,好像有一颗小流星纵逸地坠落。

两人在黑暗中紧紧地牵着手,从酒店里的内部道路拐出来,走了二十分钟,来到光明顶的第一观景台上。

路上的时候,她被一个破土而出的树根绊住,腿一软,差点跌在路上,被旁边的人迅疾地拉住。

“来黄山一定要去看日出吗?”宋方霓问。

梁恒波侧过头:“干什么,不想去么?”

她完全是被他拖着,才能机械地继续往前走:“倒也没说不去。我就是想问问,来到黄山,一定要去看日出吗?”

梁恒波说:“你猜。”

“……我猜,我猜你现在就是想让我度日如年,不,度秒度年!”她打了个哈欠,试图作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那你成功了!”

他也忍不住笑了。“还是你懂我。”

等待看日出的游客非常多,他们在第一排,但和旁人挨得也很近。

硬撑,从各方面来说,宋方霓都在硬撑。

忘了怎么打发时间,甚至无法消耗能量和他聊天,腿好软,脸好僵,整个表情被冻木。她把自己的手机也塞在他口袋里,想减轻负重,最后整个人都靠在梁恒波的怀里打瞌睡。

然而,黄山的日出真的令人爱了。

当珍宝珠般的太阳,从幽灵般的肃肃群山背后跃起,橙红色的光芒,带有金晃晃的绝对力量,不过几秒,就完成了黎明破晓的奇迹时刻。

游人们安静了几秒,随后为了这一幕最简单最静谧的自然界魔法,爆发传来尖叫和欢呼,以及,各种快门的声音。

人群当中,唯独,梁恒波的反应平平。

他漠漠地注视着远处那一颗小小的天文球体,下颌却蹭住她的头发,继续闻着她脸上有洗面奶的淡淡奶香味。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所唯一所能感受到的热度。

或许应该告诉她的是,他从朋友去世后,自己就没法看手机,不想去看大学论坛上其他学生置身事外地科普自杀问题。

或许应该告诉她的是,只有她发的所有信息,读了很多遍。

“其实,我前一段时间过得很不好,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女生突然就往前冲,她紧紧地抓着栅栏,身体往前倾,仿佛整个人都想冲进那一抹摄魂夺魄的云霞烟雾里。

宋方霓也是第一次登山看日出。

她情不自禁地被这一抹骄阳迷住了,喃喃地说:“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日出可以那么美。”宋方霓压抑着兴奋的心跳,转过头来看他,整张脸是莹白色的,眉眼如花。

所有的寒冷、疲倦和等待,在太阳出现的那一刻都值得了。

“你刚刚也看到了,对吗?就那一下,太阳从山后出来的那一下,是不是很震撼?”她像小孩子一样兴奋,要确认他们一同欣赏了刚才的美景。

梁恒波的眸子里映着满目霞光和她明媚的脸。

他伸出胳膊,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下。“嗯,真的很美。”他说。

两人随着人流下山,他惊魂未定地拉她的手。

宋方霓回到房间,刚才的泡面只吃了一小半,她又饿了,倒点开水,继续流着鼻涕吃,然后抱怨着忘记用手机把刚才日出的一幕录下来。

梁恒波好笑地看着她,听她叽叽喳喳的说,心想待会下山,一定要带她吃点好的东西。因为她值得最好的。

他开始后悔前一段时候没有联系她。

梁恒波自认是一个意志力很顽强的人。但是,意志力和快乐没有关系,而这个女生的快乐,总能轻易地感染他,让他也感觉到快乐。

原因很简单,他喜欢她。

随后,两人和他那群大学同学汇合。

裴琪没有住什么廉价酒店。她原本住的是市区里的涵月楼,第二天换成悦榕庄。当看着他们手拉手的出现,目光闪烁,强烈要求大家先去屯溪老街,明天再去宏村。

梁恒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几个男生叫过去,讨论着什么电脑游戏之类的。

他的人缘总是非常好,轻易融入别人。

剩下裴琪对着宋方霓,她又笑了一下:“恒波在学校很受欢迎的人物。不过,你在上海可以放心,我会帮你看住他。”

宋方霓闲闲地抬起眼睛:“不用这么讲话,感觉你就像是地主家的一个通风报信小丫头似的。”

裴琪收起笑容。

路上的时候,宋方霓追上几步,悄悄地戳了一下梁恒波的腰。

他正听着另一个男生说话,便慢下脚步,略微低头,就听到她小声地说:“裴琪是不是喜欢你?”

梁恒波顿了一秒,然后他说:“我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种语气,根本就是有点什么吧!

“你告诉过她,我们要来黄山玩儿吗?”她问。

“没有。不过,我跟我们宿舍其他人说过。”梁恒波简单解释,随后,他安慰她,“等一会,我们就自由行动,好吗?”

宋方霓看到裴琪在前方和另一个男生笑着说什么。大概感受到她的目光,裴琪回头看了她一眼,居然蹦起来,招了招手。

梁恒波也抬起头,对着前方的人礼貌地点点头。

宋方霓的表情没有变。但是,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闷闷的酸涩,前段时间积攒的患得患失,终于有个出口。所以她一股气地说了很多。

“……如果我让你以后都不准和裴琪说话,你能不能做到?”最后她问。

梁恒波用手拉着她。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打断,几秒后,淡淡地问:“约束从什么时候生效?是等我回北京后,还是从这一秒开始就不能和她说话。”

“我没开玩笑。”她认真地说,“我就不喜欢你有女性朋友,决不允许。就算你觉得我很小心眼也无所谓。”

“我没觉得你小心眼。但是,你真的以为我会和她有点什么吗?裴琪这个人,并不坏,还很聪明,只是有时候,她确实有点儿……”不太想用“奇葩”去评价一个女生,他换了另外一个词,“无益的热情。”

宋方霓屏住呼吸,慢慢地说:“哦,那你是不是要我跟她学学,学着变得热情一点?”

梁恒波被这谈话的走向弄得一愣。他摇摇头:“你啊你……”

“我怎么了?”

他说:“要是裴琪真的想让我喜欢上她,我觉得,她应该主动跟你学学。”

宋方霓已经在气头上,她一跺脚:“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拿我和她比,你干脆去喜欢她好了。”

梁恒波却笑了,实在觉得女生这吃醋的脑回路很有意思。

宋方霓气恼地挣脱他的手,自己也跑到前面。梁恒波叫了她几声,她都没理。

之后,宋方霓也开始主动和他那群大学男同学说话,完全不理睬梁恒波。他也不好说先走了,而这么一闹,他们居然跟着众人玩了一天。

等逛完风景点后,他们一干人被裴琪邀请去她住的酒店玩。

裴琪订的酒店,是黄山风景区最顶级的奢华酒店之一,每一个住客都拥有整栋的联排别墅,还引入了温泉。

泡酒店温泉的时候,宋方霓没带泳衣,就只是矜持地把小腿垂在水里。

男生们根本没那么多顾忌,穿着T恤和短裤就跳下来,大玩泼水。

裴琪再也没主动和宋方霓说话,两个女孩子坐在温泉池的两边,静静地看着男生打闹。

梁恒波随后湿着头发在温泉里走过来,问宋方霓累不累。

她依旧没回应,在固执地生着闷气。

趁着没人看他们,他轻轻地握了一下她雪白纤秀的胳膊,结果,女生瞪了他一眼,扑通一下就跳到水里,像条鱼般快速地游走了。

梁恒波擦了一把脸,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居然会游泳!

泡完温泉后回到裴琪住的别墅小院里,裴琪叫来酒店的烧烤套餐,请大家吃烧烤,随后,大学生们开始玩狼人杀。

这时候的宋方霓成为焦点。

她在玩狼人杀的时候脑子又快逻辑又厉害,而且,为自己辩解时口齿清楚,让人折服,居然连续赢了六局。而也是因为玩得太好,在第八局后就成为整场最被忌惮的对象,随后被又毒又杀,两轮就淘汰出局。

快到夜间,大家纷纷提出告辞。

裴琪却出声邀请宋方霓今晚住在自己的房间,反正是大床。而且,他们一男一女挤在民宿不安全。

其他人这时候都开始吃吃地笑,是笑裴琪不识趣。

梁恒波倒是什么也没说,等宋方霓自己做决定。

过了会,听到女生轻轻地说“也行”。

他盯着手里的狼人牌,感觉到内心一种克制不住的失意。

等九点多,梁恒波准备回他的廉价快捷酒店睡觉。

但独自在路上走着走着,身后却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

原来宋方霓一直无声地跟在他后面。

梁恒波顿住脚步,诧异地看着她,宋方霓撇撇嘴:“比起裴琪,我宁愿跟你住。我不喜欢她。”

他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跟我生气到明天。”

“我没生气,我就是……”她垂下头,轻轻地看着地上的影子,“我们不见面的时候,我会很想你。但是,我不想在想到你的时候,还想到其他女生。何况今天裴琪跟我说,当我不在你身边,她会替我看好你。”

男生皱起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开口,眸子缓慢地收紧,不快地说,“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啊,我当时也没理她。”

梁恒波心里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他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你对我们的关系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

她的手指和他安稳地交叠着。

他顿了一下:“下一次,裴琪再跟你说这种话,你什么也不要讲,直接把我叫过来。”

梁恒波说这话时语气很熟练,仿佛经常替人出头似的,宋方霓噗嗤一笑,醋意倒也消了。她可不要他替自己出头,傻死了。

但还是有一笔旧账要清算。

“刚才的狼人杀,你是不是女巫啊?如果是的话,第二轮为什么不用解药救我?”

他瞟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指头夹住她鼻子。“救你?我没杀你就很不错了。”

>>>

昨晚虽然在一个房间住,但单纯为了看日出,什么都没发生。

路上还说说笑笑,但踏进房间的门,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直到现在,宋方霓才觉得隐约的紧张和不安。

比起裴琪的酒店,梁恒波住的小酒店极其地简陋,就是青旅的升级版。

两张单人床,挨得非常近,中间有一个窄窄的床头柜隔开,但也就能摆一双球鞋的距离。他们各自洗刷,谁都没说话。

临睡前,梁恒波拿出自己从不离身的walkman,戴上耳机。他没脱衣服,很干净的白色上衣。

她后知后觉,这是这一次见面,他第一次戴耳机。

“你在听什么歌?”她问。

这一次,梁恒波直接就大方把walkman递了过来。啧,女朋友的待遇还挺好。

但是,他耳机里安安静静的,原来,什么也没听。

耍人啊?

梁恒波微笑了一下,他稍微俯身,抓着她的肩头。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多少次的吻?数不清了,像是补偿之间几千米的距离。而且这一次,亲着亲着,由浅到深,他突然就把她直接压到身下。

光线昏暗,她感觉他手的位置一下子就来到自己胸前。

外表看起来多温文的男生,在这种事情上,都那么……强势。

宋方霓的心脏不顾一切地跳动着,她受了惊吓般地就想躲,但挪动了下腿,灌铅似的。

——这两天爬山的后果。

气氛升温越快,最后被吻得除了蜷曲在他怀里做什么都动不了,而在最后的一条防线越过前,梁恒波才把她拨到了旁边。

他一个翻身,迅速地去洗了个澡。

宋方霓立刻就把头埋在被子里,脑子里回想着各种在专业课上看的政治纪录片,巴黎爆炸,美国爆炸,阿富汗爆炸,伊朗爆炸,黎巴嫩爆炸。全世界都在不停歇地爆炸,猩红色的火光,脑子搅成了一股暖热的浆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梁恒波从外面重新走回来。

梁恒波用毛巾擦了下手腕的水,看着正蒙在被子里继续装死的她,抿了抿嘴。

他拿起遥控器,准备调低空调,但按键应该失灵了,用力按下去,也没什么反应。

宋方霓在闷热里忍了好半天,掀开被子,接过来遥控器帮着按。

好久后,上空传来滴滴两声,老旧的空调唉声叹气地开始吹起温气。

宋方霓将空调遥控器轻轻地放在床头柜,结果撞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呃,扑克牌。”她随口说。

闻言,梁恒波的脸稍微凹陷一下。

他责怪地说:“你这,什么眼神?”

原来,那是床头摆着的一盒避孕套。

一般的青旅,都会顺便附带摆的计生用品,塑料袋包的外部还写着“冰火感受,非凡体验”等夸张的宣传语。

宋方霓的脑子估计刚刚被温泉泡乱了,就把这八个字,顺嘴念出来,

一抬头,发现梁恒波正盯着她,目光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幽深极了。

他真的瘦了很多。

宋方霓在这种注视下,脸再次烧红到脖子上,但是内心却不可遏制地一沉。

明天傍晚就要回上海了。

短暂的端午假期,就这么笑笑闹闹地过完了一大半,等两人再次见面,至少是暑假,中间又隔着离别。可是,她不满足,想要他们更多的共同回忆。她不想要分离,她想要……他。

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梁恒波的喉结动了一下,率先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我先睡了。”声音还是温柔和缓的,“你也是。”

宋方霓看着他背对自己,在另一张床躺下。

梁恒波用尽全力闭着眼睛,虽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警告自己不要回头。

否则,一定会出大问题。

尽管住同一间房间,梁恒波也自认有着控制力,并不会对心爱的女孩怎么样。可就在他这么对自己保证的时候,他能听见大脑另一半里的声音发出巨大的怀疑声:真的吗?真的吗?

他极其清楚自己正想对她做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沉重呼吸声,已经大得像咳嗽了。

又过了好一会。

寂静当中,他听到,女生用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冷静也最美妙的声音说:“梁恒波,你想打扑克牌吗?”

>>>

后来,宋方霓偶尔吃黑杏仁,都会想到他们的第一次。

比啤酒苦,比化工氰还苦,比巧克力还苦,但吃到后来是幸福和甜的,就像黑杏仁融化在嘴里。

床头开着灯,氲酝的光。

女生通红的耳廓就像透明的水母,毛细血管都可见,娇嫩地舒张和伸缩着。宋方霓的五指紧绷着,扣着他正施力的胳膊肌肉,梁恒波便停顿了一下。

他们都非常笨拙生疏。

梁恒波曾经背过摔伤了腿的梁新民回家,还扶起过雪地里摔跤的梁小群,总觉得人体都是沉重,但是,她轻盈得像一根筷子。他曾经听过男同学为了追女孩子做过各种蠢事,觉得无法理喻,但是,他此刻觉得自己懂了。原来,女孩子真的是用蜂蜜和奶糖做成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他抚摸着她的脸,问她什么感觉。

宋方霓一直在颤抖着。

过了会,他才听到她低声说:“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宋方霓闭着眼睛,但也听到上面梁恒波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了。他双手绕过她脖子,把她从枕头里抱起来。

他们同时想,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忘记黄山了。

他准备做第二次的时候,宋方霓却突然再次开口,问他有没有看过黄片。

“日本的那种爱情动作片。”女生还怕他不懂,解释了一下。

虽然已经对她偶尔的出口惊人很习惯,但梁恒波还是被彻底震惊了。他回过神来,说:“我室友有不少,但我好像真没看过。怎么了?”

她轻声说:“因为,你做得……蛮好的啦。”

整个亲密过程中,她没有任何不舒服,只是觉得极其吃惊、震撼和新奇。虽然,他的温存还非常笨拙,弄得她腿更酸了。

先是被评价吻技,随后被评价床技,而且这评价是如此真实,童叟无欺。梁恒波的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了。

从来没有想到,此生居然彻底地败给这个女生。也太……自由和坦诚了吧。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他恼火地说:“你以为自己是厨师吗,在品菜?还’做得蛮好啦’,请问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口音啊?你是哪里的人啊?”

宋方霓也是紧张的。因为突然间,她就冒出了一股字正腔圆的台湾腔。

“你很奇怪耶。”梁恒波学着她,也用台湾腔回敬,“你这个女生,怎么搞的啦。”

“那不然你想怎样。”她也红着脸反驳。

梁恒波什么也没说,封住她的唇。

这一次就没顾忌那么多了。

等结束的时候,梁恒波扔掉避孕套,一回头,看到她又趴在床边盯着他发呆。

他对今晚的情事几乎是毫无准备,却深深沉沦至此。忍不住心想这个女生也太大胆了吧,与此同时,又觉得非常地温暖美好。

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慢慢躺到她身边,用掌心盖住她的眼睛。

宋方霓贴在他胸口:“我下个月就回去看你,我们系放暑假放得很早的。你呢,你什么放假?”

梁恒波习惯性地抿起唇角,心不在焉的。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慢地说:“我也是。”

“刚刚你说的话。我也是,”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男生身上一种有种坚定从容,在简陋的环境里气势不减,“我也爱你。而且,我不是只会说说而已。”

其实刚刚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宋方霓隐约觉得不合适。

今晚算什么?她并不知道。

也许,只是因为舍不得他,只是想逃避分别的痛苦,就……让这一切发生了。不要低估一个女生,即使是最腼腆的女生,有时候做决定也是很果断的。

没有谁欠谁。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是那种会狂喜也会痛心的喜欢。

但是那句表白,似乎也只是初尝云雨,根本不经大脑说的情话而已。什么是爱?她甚至不到二十岁,对爱,对责任,对世界,整个都是懵懵懂懂的。而且,还天高地厚地加了个永远。

原本想这么恍惚过去。

但是在梁恒波说完那句话,宋方霓却感觉,那句表白和今晚的一切,都是在做一件对的事情。

就像齿轮合拍地交错在一起。他们一起转动就是理所当然的,绝对不会想有停滞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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