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窈瘦薄的肩膀弧度紧绷, 又假装放松下来,用无所谓的语气道:“行吧,还你一程就两清了。”
男人眉眼微蹙, 温度几不可闻地沉了下去。
坐上车, 沈时洲才道:“两清什么?”
“难道车的赔偿还要我赔吗?”盛明窈顿了顿, 没跟他争辩, 又道, “也行吧。”
说着, 往旁边挪了挪。
专门挑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你在南城, 想欺负你的,不只是刚才那一个人。”男人嗤笑一声,反问,“你觉得你今天看中的那个南城土著,郑家二少爷, 连话事权都没有,他能护着你?”
“什么郑――”
盛明窈疑惑地偏过头。
沈时洲掀唇:“你连姓氏都不知道, 也聊得这么开心?”
然后才明白,沈时洲指的是跟她搭讪了一个下午的酒店老板。
她来不及,也没心思去解释,反倒问:“你监视我?”
“那是我亲生母亲创立品牌的活动。”
“……”也是。
他作为少东, 想看一下活动现况,也说得过去。
虽然她觉得沈时洲就是专门去看她的。……这样的想法,好像自恋了一点。
盛明窈咬着唇瓣,突然有些泄气, “我下次不去了行吧。”
男人垂眸,徐徐淡淡地道:“你们一个下午就到了约会的地步?”
“你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
盛明窈很莫名其妙。
这男 人,开口就是浓重的火`药味, 冲得很,像是故意这么说的。
从刚才撞那辆跑车开始,心情就肉眼可见的不好。
之前闹得不欢而散时,他的语气也很差,但这次……跟之前有那么一丁点,说不出来的不同。
沈时洲冷着张脸。
他在监控室看了一下午盛明窈跟那个郑什么来着的聊天。
原本只是去扫一眼。
结果,越看,心里那自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消去的烦躁,就越来越浓烈明显。
他不愿意低这个头。
也不想主动开口说点什么。
但是这几周过去,盛明窈似乎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什么跟他要说的。
好像在南城活得很开心。
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当初的秦家人。
既然跟沈太子爷结了仇,那等太子爷追究完之后,就应该千万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最好连名字都不要在他面前提一句。
这点,盛明窈做得甚至比秦家还要好。
可是这道条例,只对别人适用。
对她不一样。
……
盛明窈望着他叵测的表情,轻轻地,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不会吃醋了吧?”
沈时洲一顿,这才稍微回了神。
垂眸看着她,唇角扯了扯,并没出声。
“……如果不是,就先说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指尖,将话一次性说完,“沈时洲,我离开京城就是为了躲你,因为你自己说过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关于我的一切。我尊重了你的选择,你也最后再尊重一次我的,不行吗?”
沈时洲的指节动了动。
看他的表情,估计是要说“不行”的。
“你难道还在想昨天我们没争出结果的事?就算有一千万之一的几率,我怀上了,那也到时候再说,不要为难自己。”
她跟沈时洲的关系已经快要成为陌生人了、
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大家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再吵起来。
然后,彼此提醒着曾经亲密的关系。
盛明窈的心理素质还没有这么好。
她说完,静静地等着沈时洲的回答。
她自认为已经把能考虑到的情况都考虑周全了。
沈时洲没有再追究下去的理由。如果他突然来找她,是后知后觉想重新算账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车子停在了她家门口,男人仍一言不发。
她下了车,想去开门,走了两步才记起来:“还是谢谢你帮我解围啊。”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在,就算泼了那纨绔子弟一脸水,解气是解气了。但对方肯定嚣张觉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报复她的。
是因为有沈时洲在,而且,那男人还明明白白袒护了他,公子哥才会一秒认错。
沈时洲站在原地不动,却冷不丁地道:“我听得出来,盛明窈,你喜欢过我。”
盛明窈微怔。
她心跳漏了一拍,却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提醒他:“你说过那是演出来的。”
沈时洲指骨微微收拢,嗓音绷得很硬:“我之前一时糊涂――”
“ 才会也喜欢上我吗?”盛明窈别开脸,不想听接下来的话了,自顾自地结了个尾,“现在清醒过来了,挺好,听说你下半年就要完全接手沈氏,提前祝贺一下。”
她想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绕开。
沈时洲却没有如她的意。
沉默了很久,男人被压低的声音,才从喉间蹦出:“我是指,一时糊涂,才会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
盛明窈蓦地回过头,手指还紧紧攥在门把上。
喉咙有些干涩,眼睛也是。
她声音很轻:“原来你也知道啊……”
那些一气之下的话,说出来的那个瞬间,真的太锋利了。
沈时洲微低着眼,或许这样的坦白对他来说也是前所未有,向来都从容的男人,这个时候却有些窘迫:“我不见你,只是想等你来哄我一回。”
不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
盛明窈停了停,却没有顺着他说,贝齿轻碾下唇:“我不会哄人。”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宁愿避开,也不愿意再去找他。
――哪怕是现在,沈时洲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
“所以,现在是我来哄你了。”
话音缓缓落下。
盛明窈怔然。
她毫不掩饰地暴露自己性格里的缺点,是想劝退他。
从来没有想过,让沈时洲包容她。
她的语速渐渐慢下来,有些语无伦次:“其实,那个,就是,沈、你……你可能只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我很清醒。”
沈时洲说,“我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道歉,坦白,求和。
或者说,
他在向她投降。
盛明窈有些乱:“可是我不知道……”
她之前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决定。
现在,全被人为打乱了。
“窈窈,我在跟你要一个重新追求的机会。”男人微低下颌,“只是机会而已,你随时可以拒绝。”
盛明窈松开门把,指尖捏了捏裙摆,又理了理长发,许多小动作都掩饰不住那抹局促。
她用手指来回梳着头发,缓解着紧张的神经。
好久之后,才扬起下巴,娇娇矜矜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只有一次啊。”
沈时洲抬眸,对上盛明窈那双星亮的眼睛,唇角不自觉勾起,声嗓温柔:“我会好好珍惜。”
珍惜机会。
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补了四千字(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