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洲这才看见季淮北的消息。

成年人都明白的暗示,藏在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里。

他习以为常,一贯选择无视。

谁知道盛明窈偷偷看了眼,就惦记在心上了。

紧张兮兮的,说完话之后呼吸声都有些拘谨了起来。有种跟美艳脸蛋不符合的纯情。

沈时洲眸色流动,语气却很平静:“怎么了?”

盛明窈被问得噎住。

这让她怎么说??

她深吸一口气,擅自大胆地将沈时洲的手机拿起来,递到他面前,含糊地道:“就是……跟你这个朋友说清楚。”

说清他们两个不是那种暧昧的关系,不要开这么似是而非的玩笑了。

沈时洲淡淡地问:“告诉他你在我家,不在医院?”

“……”这不就更奇怪了吗????!

而且。

重点并不是这个好不好!

盛明窈动了动唇,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有些话直接说出来,感觉怪怪的。

难道,沈时洲是没听出来那个人的深层意思,再可能……

压根就是她想多了?

耳根浮上一层淡淡的薄红,盛明窈匆忙地将手机塞给沈时洲,生硬地转移话题:“十五分钟要过了。”

沈时洲唇弧几不可闻地扬了一下,不过几秒,很快又恢复如常。

盛明窈垂着脑袋,专心致志地看自己刚做完没几天的水粉色指甲。

余光看到了那堆被她摔碎了的瓷片,就在沈时洲旁边。

她出声:“你注意地上。”

男人的表情有片刻怔松,像是没料到她的话。

但他并没有别的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碎片,不太在意。

盛明窈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跟他沟通赔偿的事情,肩膀上突然一疼。

她的双肩被摁着动不了,腿便下意识膝跳反射地往上踢。

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踢到了沈时洲。

或者说,他身上某处硌人的地方。

……好像,有点,不妙。

盛明窈咬紧唇,尴尬直冲大脑。

冗长的两分钟过去了,她终于发现自己刚刚碰到的仅仅是男人的皮带。

幸好!!

不然,哪怕是再往下一丁点……

她怀疑自己真的会社会性死亡。

盛?小鸵鸟?明窈收回了腿。为了防止再出现刚才那种事故,故意把腿曲起来,双手抱膝,紧紧地摁着。

本来就被划破的右肩布料完全垂落,甚至有继续往下坠的意思,不知不觉间,已经低过了锁骨,露出大片大片细白肌肤。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

反正她一向都喜欢婊里婊气不那么正经的打扮。

但更糟糕的是,她无意之中,将腿把身前的起伏压得很紧。

简直称得上呼之欲出。

……

盛明窈一直低着头,错过了沈时洲的表情。

她百般无聊地将视线平行移动着,突然看见了放在毯子上的奢牌纸袋。

里面放着的礼盒……怎么感觉有 些熟悉?

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猜想。

她觉得不太可能,赶紧给自己划掉。

但好奇心已经起来了,就很难再压下去。

“沈时洲。”她不假思索地抬起了脸。

没有预料的,唇瓣轻轻蹭过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颌。

等盛明窈反应过来时,狭眸已经定在她脸上,略微晦暗。

她小声地为自己的莽撞道歉,道完之后,还没忘记毯子上斜放着的袋子:“那个礼盒的规格,装的是领带吗?”

作为奢牌常客,盛明窈每年都有收到品牌方寄来的礼物,把各种规格、各种材质、各种限定款及定制款的礼盒都集齐了,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

沈时洲顿了下,无所谓地颔首:“是。”

盛明窈:“我看着特别像是我上次送你,没送出去的那个……”

说完之后,就用力咬了下舌尖:“只是像而已!”

那条领带早就被她丢进总裁办公室外的垃圾桶里,毁尸灭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总不可能是堂堂沈家太子爷去捡垃圾了吧?

沈时洲看上去,明明很讨厌那条领带的。

“像吗?”男人微微垂眸,语气与往常无异,“没看出来。”

……

几分钟后,沈时洲丢掉棉签,用湿纸一遍又一遍擦干净自己的手指,冷淡掀唇:“李叔在外面送你。”

接着便大步离开了客厅,像是有什么急事。或者是单纯地不想再理她这个浑身麻烦的女人了。

“谢――”

盛明窈刚开口,就看见沈时洲绕过半岛台拿了杯加冰块的冷水,一饮而尽,似乎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于是她及时打住,伸手拿过放在旁边的包。

得先回去了。

感谢的话嘛,发短信再说也不迟。

沈时洲不欢迎她,她正好也一点都不想呆了,当务之急肯定是赶紧跑路。

然而当指尖刚勾住包链的同一时刻,盛明窈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落在车上。

要么被姜未未顺手拿走,要么还留在原处。

她只好半步半步挪到沈时洲面前,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沈时洲的长指还捏着玻璃杯,微一用力。

他掀起眼皮,深暗的眸上下扫视着她的神情。

“想留下来就直说,”声线不轻不重,像是在说一个笃定的事实,“不用每次都找借口。”

盛明窈:“???”

盛明窈:“…………”

行吧。

她无力反驳。

上次来这儿,是因为因为把钥匙落在了餐厅。

每次都发生这么离奇巧合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沈时洲误会,也很正常。

“可以暂时把座机借我一下吗?”盛明窈掠过刚才的话题,直勾勾地盯着他,很坦荡地道,“我有点担心我朋友。”

得到允许后,她立刻拨了姜未未的电话:“你在水墨间吗――”

“我在。”

姜未未很暴躁。

“陈雨你认识吗?陈家那个二小姐,我听她在那里装可怜说什么‘我也没想到会出事’,就知道肯定是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哥哥好 像把她骂哭了,但是她妈护着她,现在人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站在前台,挺好的。”

“我想看车库监控,经理跟我讲那半个小时摄像头坏了。他是怕我看不出来他想袒护陈二小姐吗?还有,这经理真是个人精,竟然‘好心’告诉我不要跟你多牵扯,真的……有病得治!”

盛明窈听见熟悉的名字,心下就有了答案。

陈家的体量比她一个人大得多,会所经理听见了她的名字,心中的天秤自然会有了偏转。

心里正想着,突然听见男人蓦地冷不丁问:“谁?”

她愣了下。

手里还拿着刚挂断通话的听筒。

很快,盛明窈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是可以告状的意思吗?”

沈时洲掀了唇角,略微嘲弄。

――可真知道得寸进尺。

然而,在对上那双星亮的狡黠的眼睛,讥讽的话语却顿了顿。

他兀自拧了下眉,喉骨里随即蹦出了短暂的音节:“是。”

盛明窈烈立刻在心里斟酌着用词,长睫略垂着,像是在做一场正式却没有准备的演讲,看着有些拘谨。

很快,她就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

从“今天有一个相亲局”,一直说到水墨间包庇陈家人。

沈时洲微地蹙着眉。

盛明窈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他是资本家,自然会偏向利益更多的那方。

虽然上一次在餐厅门口,沈时洲对陈湛的态度并不怎么样,还差点把陈小少爷当成骚`扰他的人处理。

但真到大是大非面前,他对陈家的态度,肯定比对她的好。

沈时洲沉了半晌,却问:“和谁相亲?”

“……?”

这个问题,让她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一开始说的相亲局。

她不明白沈时洲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如实答:“我没参加,只是去接我朋友。”

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谈话。

短发高挑的女人站在门口,拿着盛明窈遗落在车上的手机:“盛小姐,你的东西。”

盛明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上次给她送衣服的秘书姐姐。

她眨了眨眼,神情比面对男人时活泼了一百倍,声音也很甜:“谢谢姐姐!”

沈时洲刚刚才缓和的神情,又暗了下去。

等盛明窈转过头来,等着跟他继续刚才的对话时。

就发现男人的视线直接绕开了她,语气疏淡地吩咐:“何珈,你开车送完人之后,再去一趟水墨间。”

车上很安静,盛明窈给姜未未发了几条消息,讲完后续。

放下手机,她还不忘自己欠的债,拐弯抹角地问:“姐姐,你熟悉刚才那儿客厅的装潢吗?”

何珈摇头:“我不常来。”

盛明窈有些可惜:“我打碎了沈总茶几上的一个瓷瓶,忘记问他价格了,本来想问问你的。”

“哦,你要是说这些小装饰的话,我都知道。”何珈改了口,“你找下三年前澳洲秋拍的白釉凤凰纹玉壶春吧。当年是仅此一件, 不会搜到重复。”

盛小漂亮撑着脸,由衷感叹:“你记性真好。”

何珈却以为她在暗指自己话语的前后不一,立刻解释:“京淮那边是沈总新家,我的确没怎么去过。但他挪了一批三年前在澳……在以前的住所常用的装饰物。我都是认识的。”

正说着,盛明窈已经搜出来当年拍卖会的官方图了。

她一下子就有了对这件瓷器的印象:“那次秋拍我好像也去过。”

何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面不改色地轻笑道:“挺巧的。”

盛明窈继续念念有词:“……就是记不起价格了,网上也搜不到。”

何珈:“沈总不需要赔偿的。反正以前――”

“以前?”

“就是,在今天之前,这种小装饰品,也经常被人磕碰摔碎。”何珈很快想出了措辞,“沈总不在乎赔偿的。你特意用这种借口去打扰他,反而会让他不高兴。”

怎么听何珈这么一说,感觉沈时洲的家里住过很多个女人。

难怪他今天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原来是习惯了。

盛明窈恍然。

她没把话挑明,自然而然地转入了下一个话题:“姐姐。上次忘了跟你说,谢谢你帮我选的衣服。”

何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没有给自己邀功:“刷的是沈总的卡。”

“但款式跟尺寸都是你帮我挑的,刚好合适,我觉得有必要单独跟你说一声。”

何珈这才想起什么,连忙道:“款式是我就近选的。尺寸……严格来讲,是沈总告诉我的。”

盛明窈脸上的甜笑僵住。

“所有尺寸?还是单纯只是身高体重――”

“所有。包括最开始不合适的。”

那件小了半圈的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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