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雨晦暝。
天空似是被捅了个窟窿，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北街小院。
顾长安穿着夜行衣，头戴黑色斗笠，正举着一把锄头在柳树下挖坑。
雨水混杂着血水流入泥坑，积起一层血水，他站在坑边，一双靴子已是沾满烂泥。
脚边躺着两具女性尸体，皮肤白皙，面貌娇美，正是叶二少带来的两个女子。
顾长安发现他们时。
这二人衣衫不整，躲在榻下。
想来是通过窗户看见院内的一幕，又没地方跑，便躲在了榻下，却被顾长安发现。
............
夯实泥土。
顾长安走进屋内，将湿透的夜行衣、斗笠脱下。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木盒，用手擦了擦，将之打开。
小木盒内是一个类似金蝉的木头，通体金色，可以清晰感知到其内蕴含的灵气。
大木盒内则是一株玉芝，透着森森寒气，也蕴含着浓郁灵气。
均不是凡俗之物。
“金蝉木、寒潭芝。”
这是在叶二少居住的酒楼雅间内发现的。
据那两名女子所说，这盒中之物是叶二少花费数年从深山里找来的宝贝。
每日都会拿在手中把玩，在上面陶醉呼吸，似是魔怔了一般。
顾长安知晓。
叶二少之所以这般模样，是因为这二物正是炼制聚灵丹的材料。
只可惜，哪怕财势如叶家二少，花费数年也只找到这两样东西。
将聚灵丹丹方也放进木盒。
顾长安将这两件事物放进砖石之内。
此时夜至半夜，寅时三刻。
周思仇已经疲惫的在案桌上睡着，手中还握着毛笔。
案桌上摆着一叠纸张，上面写满了还未干掉墨汁的字体，字迹并不工整，如鬼画符。
顾长安将之拿起看了看。
这是他罚小药童写的，抄录几本圣贤之书，以作他贪玩的惩戒。
只是看这模样，大概是太过疲惫，不知何时写着写着便睡着了。
抱起小药童。
将之放上床榻盖好床被，顾长安轻声关上门。
中屋里的炉内还有点点火苗，锅盖气孔升腾着热气，里面已经被小药童烧好了热水。
顾长安将浴桶倒满热水，水温正好，便脱得光溜溜躺了进去。
............
‘啪嗒啪嗒’
大雨肆意倾洒在地面。
叶二少居住的酒楼雅间内，一名彪形大汉立于窗边，静静看着外面滂沱大雨。
忽的，长街上出现一名黑衣人。
此人在雨中疾驰，冲向酒楼，几个跳跃便跃上酒楼二层。
彪形大汉往后退了一步，那黑衣人从窗户中跃了进来。
“齐老大！”
“可曾查清楚是何人对我叶家下的手？”
那黑衣人低着头，“属下无能！并未查到任何线索。”
“荒谬！一百多名弟兄，四名半步宗师，总会有战斗迹象在现场，又怎会没有丝毫线索？”彪形大汉厉声说道。
“齐老大...”
黑衣人喉咙嘶哑，带着颤音，“那些弟兄身死的地方都已经被绣衣使者封锁，属下进不去，但属下问过一位在里面当差的弟兄，他说...说...”
“吞吞吐吐！说！”
“他说凶手...是鬼怪！”
话落，黑衣人低下头。
彪形大汉则目瞪口张看着他，好半晌，他才幽幽开口，“你说，若是我将你的话一字不差的上报家主，家主会如何处置于你？”
黑衣人被吓住，他跪倒在地，“齐老大，属下之话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掺假，那在绣衣使者里当差的弟兄，说我们的人没有丝毫反抗，皆都无声无息间被一刀割喉，他，绝无可能蒙骗于我。”
“那照你说来，是鬼怪，一夜之间杀了我们一百多位弟兄？”
彪形大汉明显不信任。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也觉得那弟兄的话有些天方夜谭，但他偷听过绣衣使者内部的谈话。
“齐老大，不知你可否还记得，当初百药坊一案？”
彪形大汉闻言皱眉，数年前，百药坊死了十几位叶家人，他当然知晓。
“据我那弟兄说，当初那件案子的凶手，便是鬼怪所为，绣衣使者之所以如此笃定，便是因为有人亲眼目睹鬼怪害人！”
“亲眼目睹？！”
“属下不敢说谎。”
彪形大汉终于惊疑不定起来。
他们当初认为是有江湖中人谋财害命，不然也不会杀了人，又偷盗百药坊里存放的几十枚金锭。
黑衣人又道，“齐老大，这世间，可有人能够在四位半步宗师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杀了我们一百多名弟兄？所以属下认为，此次必然又是那鬼怪害人！”
彪形大汉沉默。
虽然鬼怪害人之说还有些疑点，比如为何偷金锭，又为何接连两次对叶家下手。
但黑衣人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谁能无声无息干掉四名半步宗师，以及数十名一流高手？
即便是那位武至宗师之境的荣公公，也不行。
“我会将此事上报家主，至于追查二公子失踪一事，便暂且休止。”
彪形大汉最终这般说道。
黑衣人低着头，不敢言语。
鬼怪之说一直存于话本，现在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只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繁华玄京，有多远跑多远。
黑衣人如此惧怕，彪形大汉又何尝不是？
他吩咐休止追查二公子失踪之事，便是想要等待叶家家主下令，让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撤出玄京。
一百多位武道高手身亡，底蕴如叶家也可以说是伤筋动骨。
若是再来几次，后果不堪设想。
............
承平八年，十二月。
有些乱纷纷的国本之争，在持续了数年后终于结束。
已经二十有八的皇子周温瑜，被立为太子，为给太子铺路，承平帝将三位已经年满二十二的皇子分封大周各地。
受承平帝喜爱的三皇子获封三百万顷土地，而另两位皇子则分别获封一百万顷土地。
至于土地从何而来？
自有当地官员从百姓手中购得。
而这些官员是否会贪墨银子，又是否会巧取豪夺，为害一方，便不为人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