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迭愈发地感到不安起来。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莉莉丝从他家出来以后，在救世主协会突出一个如鱼得水。
虽然她自己跟救世主协会没什么直接关系，但这些天她跟救世主协会里的人关系都打得不赖，毕竟一个人美嘴甜又会察言观色的美女总是容易受人青睐。
但铿迭觉得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对那群坑货的脑回路，莉莉丝居然能接得上茬还不嫌丢人……
“铿迭，那个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是真的吗？”
这会儿莉莉丝正缠着铿迭给她讲刚从救世主协会那听到的故事。
“是真的，不过说实话，这个故事其实没有什么可借鉴的地方，因为它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正忙着写材料的铿迭随口胡诌起来，“你听说过两箭杀两犯的故事吗？这才是适合当下时代的选择题。”
“给我讲讲？”莉莉丝眼睛一亮，趴在铿迭肩膀上不住地摇晃。
“假如说你和两个杀人犯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你只有两只箭。这两个杀人犯都想杀你，而其中一个要射两箭才能射死，另一个射一箭就能射死，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莉莉丝不假思索地回答：“先射那个两箭才能死的杀人犯一箭，然后对他们说，谁不听我的话我就射谁。”
铿迭无奈地挠了挠头，莉莉丝吸收知识的速度太快了：“恭喜你，你已经掌握了这个时代的精髓。”
莉莉丝好奇地搂住铿迭的脖子，低头看着他这些天一直在写的材料：“你到底在忙什么东西啊？”
“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东西。”铿迭挠了挠下巴，“经过斯卡依大陆的事，我深切理解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莉莉丝更好奇了，往前拱了拱，把铿迭的脑袋都夹住了，“给我看看？”
“还没写完呢。”铿迭叹了口气，“需要考虑的细节太多，实施起来难度也很高……”
莉莉丝的脑筋一下子就转开了：“跟爸爸开会讲的事有关？”
铿迭的脑袋动都没动一下：“对，明天就要在会上讨论那个万象基点的去留。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们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随随便便去拯救世界的地步，现在三十三重天还在生长期，我们必须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莉莉丝一听更好奇了：“你还没跟我说你明白了什么道理呢。”
铿迭顿了顿，抬起头，身体王椅背上一靠：“道理就是……外部的援手终归只是一时的帮助，自身的强大才是硬道理。救世主协会的人手注定是有限的，无垠空相中的世界却无穷无尽。以有穷逐无穷，愚不可及。”
莉莉丝若有所悟：“所以呢？”
铿迭微微一笑：“所以我们要以无穷对无穷，发动广大的群众力量，让那些我们人手顾及不到的世界完成自救。”
莉莉丝迟疑了一下，她觉得这个办法比派救世主小队更麻烦：“这……什么意思，我觉得这样更麻烦啊？”
莉莉丝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铿迭在斯卡依大陆的所作所为，如果以后每个世界都要派一支队伍去指导当地发展，那费的功夫可大了去了。
铿迭并没有意识到莉莉丝想偏了，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我要做一个模板，按照它的指示行动就可以解决世界面临的问题。然后我们把这些模板发给那些灾难并非不可抗衡的世界，让里面的人自己解救自己。”
莉莉丝的下巴拄在铿迭的头顶苦思冥想，却没想明白他想表达的东西是什么：“一本指导书？然后发给那些需要解决问题的世界？恕我直言，一本书终究只是死物，很多突发情况没法照顾得到。更何况书里记载的东西能不能正确地发挥功效，主要还是得看实施它的人怎么样……”
“所以我没打算用指导书，那种办法太低效了。”铿迭这才明白自己和莉莉丝想法之间的差距，觉得自己必须给莉莉丝仔细解释一下他的构想，“我给你讲过铿德的能力吧？他能够通过一套有道理的歪理将部分通用法则屏蔽，达成特定法则的效果。这种能力在我看来是一种直接立足于法则的能力，它最大的特点就是……Emmm……通过系统的阐述，塑造特定条件下可行的法则。然后通过逻辑手段将概率这一关键因素去除……”
“比如说掷骰子有可能掷出一点，这是确实存在且有可能发生的事。但铿德可以以这条理论为基础编造一套新的逻辑，在这套逻辑生效期间，掷骰子只会出现一点。”
“别人都看重这个能力对法则的改造，但我觉得他们的视野太窄了。”铿迭叹了口气，“这个能力绝不是仅限于某一条法则的改造，而是用这些法则构建一个系统，一个……人造万象基点。”
莉莉丝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铿迭的思路居然一下子蹦得这么远。
她迟疑了一下，采用怀疑的语气确认了一遍：“你认为……铿德能力的最终体现是制造万象基点？”
铿迭本想挠头，却一手却抓在了奇怪的地方，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装作没意识到：“不，万象基点的制造只是他能力的一个体现方式。我认为，他现在的能力还未成熟，真正的能力很有可能是制造一套完全由他自己编撰的法则体系……人造万象基点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万象基点的本质可以视作一定条件下的一堆自洽法则。”
莉莉丝轻轻地啊了一声，却没有抓开铿迭的手。
铿迭心虚地放下了手：“正因为他的能力目前还没有定性，所以没法起名字。不然很容易出现我这种情况……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我的能力是熔炼和锻造……”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我计划做成一个类似于随身管家的东西……它要给本地人提供指导，派发拯救世界的任务，对项目整体进行把控。”
“同时为了刺激本地人拯救世界，它要有进行奖励的功能——当然，我们也可以用抽奖之类的功能模块进一步给予本地人短期刺激，促使他们不断地完成任务，达成拯救世界的目标。”
“这样，即便那些本地人品行不端，依旧可以在这种奖励刺激的推动下不断地完成拯救世界的前置任务。”
“当然了，我们肯定也会在任务过程中不断对执行人进行引导，帮助他建立优秀正直的三观，让他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人……”
“这里面涉及到的机制很多很复杂，目前我还在进行前期设计。等铿德真的上手开始搭建系统框架以后，估计还有很多功能会因为技术问题而放弃，不过这些都好解决，只要做好核心设计就行。”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时间来到第二天，铿惑之前说过的会议如期举行，但在开始会议的时候，铿惑却说出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
“在会议开始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着重说明一下，这会关系到我们的会议内容。
“我真理之塔在这些天对这颗万象基点进行了信息源的反向追溯，并且成功搜索到了与它相匹配的信号。换句话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它的故乡，只是暂时还无法进行准确定位。”
“但根据排除法，我们目前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个世界距离我们的信息表述非常遥远，想要派遣救世主小队过去不但非常危险，甚至在返程途中都有可能因为信息断连而迷途。”
“我们目前无法确定那个世界的具体状态，但据卦限研究院是推测，目标与我们之间很有可能存在至少一个巨大的信息干扰源。而离我们最近的信息干扰源……就是那个无垠空相大漩涡了。”
“当然，也并不一定意味着那个世界就在大漩涡中或大漩涡另一边，但足以证明部队投放的难度与危险性。”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下面开始评阅第一个提案……跨界打击部提出的提案。”
会议上，不光有真理之塔各部门的一把手，还有常务委员和相关科研领域的大佬。他们提出的提案五花八门，但铿惑却一直没有点头。
倒不是因为这些提案没有意义，而是他们所提出的使用目的，在铿惑眼中都不足以匹配这颗万象基点的重要性。
他们有的认为可以把这颗万象基点改造成对界武器，有的则认为这颗万象基点应该被拆解以研究万象基点的构成，但都没有说到铿惑心坎上。
究其根本，这些提案大多着眼于某一领域的未来，或者不够长期。
铿迭现在都能手撕神明脚踩世界了，对界武器的意义不是那么重大；莉莉丝是个现役人神，掌握着斯卡伊世界的世界权柄，再加上真理之塔对世界法则多年的研究，对万象基点进行拆解的意义大于实际。
铿惑期待的，是一个足以改变某些难以改变的东西的计划。
终于，轮到铿迭递交提案。其实今天的会议他作为执行部专员本不应参加，但此时他和莉莉丝代表的是即将加入三十三重天的斯卡伊世界，因此也有发言的机会。
更何况铿迭确实提交了一份提案。
“我的提案是一个计划。”铿迭站起身，来到屏幕前，“请各位打开提案。”
尽管铿迭的职位并不高，但出于对议长的尊重，各位大佬都打开了提案翻看。
“我的提案核心其实并不在这颗万象基点上，而是把这颗万象基点作为提案中的一个工具使用。”
“我作为救世主协会执行部的一线，十分了解我们目前真正的困境是什么——搜救世界只能依靠救世主小队一个一个地执行，这种方式危险且执行效率取决于救世主小队的数量和质量。”
“但我们都忽视了一个庞大的群体，就是那些待拯救的世界本身。”
“人民在很多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外来的强援，只依靠他们自己就足以解决问题，只是缺少一点关键的信息，或者一条明确的方向。又或者，只是缺少一点点力量。”
“所以，我希望可以借助对这颗万象基点的研究，研发一个稳定的自洽逻辑闭环，而基于这项研究成果，开发一个东西。”
“它会以压缩的信息包的形式在无垠空相中通过我们的传送节点输送，高度压缩的信息包可以很大程度上保证传送节点的稳定性，并且信息包的传送安全性也一定比人高。即便是在无垠空相大旋涡中，也能够以相对较低的成本与较高的成功率进行传送。”
“我暂时把它叫做《救世主养成系统》，简单易懂。而它则是另一个提案了，不方便在这次会议上讲……”
铿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抬手：“讲。”
“那首先我讲一下信息压缩包的事：为了针对不同情况制定不同的策略与辅助支持，信息压缩包的绝大部分内容都会是实用功能，而且它会由法则组成，这就导致一个完整的信息压缩包蕴含的信息量必然非常大。再加上由于传送节点的负荷能力有限，且在无垠空相中的传送节点一旦过大就容易崩溃，所以我们的信息压缩包的信息总量会被限制。”
“综上所述，我们发送的信息压缩包很可能只能供单人使用。”
铿迭顿了顿，继续解释：“高度压缩的信息包将会是仿照万象基点制造的人工万象基点，但功能会被特化，主要集中于为被选中的载体提供各式各样的辅助，帮助载体进行救世活动。”
“而这项功能的实现，源自于……”铿迭的目光看向铿惑，“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铿惑的眉头紧皱，他思索片刻，便猜到了铿迭指的是谁，顿时眉头舒展开来。
“行了，会议到此结束。”铿惑拍了拍手，强行遣散了在座的诸多管理层，“铿迭，莉莉丝，戈波特留下，其他人走吧。”
众人面面厮觑，他们从议长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上一次听到议长这个语气是什么时候？反正是很久以前，议长要建立救世主协会的时候。
当时他也是一样的直接、干脆，不容置疑。
从那以后，三十三重天的所有资源都向真理之塔倾斜，关于救世主协会与训练营的各项立案飞速通过，整个真理之塔里所有的项目都要为这个计划让路。
上一次是救世主协会，这一次呢？
……
参会的诸多大佬无奈离席，只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少女从科研席位走来，面无表情地站到铿惑面前：“我的时间不是浪费在这种事上的。”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对。”铿惑无奈地摊了摊手，“但你们真的得退避一下。”
鸡窝头并没有表现出不满，而是把目光落到了铿迭身上：“你之前没有把提案给你爸看？”
“我给了啊。”铿迭也是有些意外。
提案在上会之前肯定是要给领导看一眼的，这是规矩。
鸡窝头深深地看了铿迭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当时不是没仔细看么……我还以为你的提案是一个类似于Erp的资源计划系统呢……”铿惑嘀咕着挠了挠头，“阿韦，你听懂了吗？”
坐在铿惑左手边，有着深蓝色短发的男人一言不发，食指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铿惑，一直看到他心里发虚。
“你用得着跟我装？”说完，他才把目光从铿惑身上转移开，意味深长地看了铿迭一眼，“排场够大的。”
“讲讲你的理解吧，你想做个什么东西？”
铿迭沉吟两秒：“一个系统。”
戈波特追问：“什么系统？”
“以信息压缩包形式附着在物质上，或者结合在人类的灵魂里。它会给宿主提供救世任务指引，并根据任务完成进度为宿主提供阶段性奖励，通过自身完备的法则库、数据库为载体提供技术与物质支持的……嗯……辅助系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