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姜芷兰的这一刻，戚飞燕的脑袋是懵的。
不只是因为她来的突然，还因为……她太美了。宛如一幅画站在那里，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美不胜收。
比起戚嫣然，姜芷兰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高贵馥雅、亭亭玉立，一对柳叶弯眉，一双秋水美目，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便叫人心软。
戚飞燕暗暗攥了攥手，揪了揪自己的衣角。
她从来不是个不自信的人，但在姜小姐这里，总免不了自惭形秽。
不论她在心里给了自己多少暗示，都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并没有做好待姜芷兰像待未来嫂嫂那样的准备。
“姜小姐？”江尹看到姜芷兰，脸上有几分讶异，不知她为何会来。
她的腿伤，应该无碍了才是。
姜芷兰忙蹲身福了一礼，“若白公子，请恕小女子唐突。家父突发旧疾，头疼得起不来身，我顾不得递拜帖，就急匆匆赶来请你了。”
江尹闻言，推动轮椅上前，戚飞燕赶忙转到江尹身后，推着哥哥下竹亭。
“去取一下药箱。”江尹扭头吩咐凌霄。
凌霄刚点头，戚飞燕就道：“我去吧，凌霄你去备马。”
她飞速地张罗起来。
江尹看着妹妹朝药庐飞奔的身影，一怔。
他没说要去相府，这丫头就帮他应了？
“谢若白公子。”姜芷兰又福一礼。
江尹抬手将她虚扶一下，回了一礼，心中颇为无奈，可眼下也无法再拒绝，只温声询问，“请过御医了吗？”
姜芷兰眼圈红红的，“请过了，父亲头疾是老毛病，年轻时就有，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发作起来要命似的。御医们都去家中瞧过了，却都束手无策。”
江尹沉吟片刻，不待说话，戚飞燕又飞快地跑了回来，将药箱往凌飞怀里一递，对姜芷兰道：“姜小姐你不用担心，哥哥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一定有办法的。”
她脸上挤出大大的笑容，姜芷兰也回以微笑，满脸希冀地看向江尹。
江尹却在看着戚飞燕。
戚飞燕呲出的大牙还没收回，就对上哥哥一双清寒的眸，心头一紧，顿时将笑收了回去。
她是说错什么了么？
哥哥为何看上去有些生气的样子？
“公子，车备好了。”凌霄适时出现，救了戚飞燕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江尹没有说话，戚飞燕看向姜芷兰，强挤出一丝若无其事的笑，“我送你们，正好我有点事要去忙……”
话音未落，江尹就蓦地朝她看来，“你不和我一起去？”
“啊？我？”
戚飞燕愣住了，不太明白哥哥的意思。
她生怕打扰到他们，虽然他们是兄妹，可她一个小姑子，总掺和人家两个的事也不像话，还是躲远点好，不招人烦。
“我就不去了吧。”戚飞燕强自笑笑，“我去了也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只剩下添乱了。”
见江尹神色又冷了几度，戚飞燕实在招架不住了，避开哥哥的眼神，对姜芷兰微微颔首，“姜姐姐，那我先走了，咱们回见。”
她尿遁似的跑了。
气氛静了片刻，姜芷兰看向江尹，轻声唤他，“公子……”
江尹清冷的神色很快化成一汪春水，变得柔和起来，“没事，让她去吧，就这么个跳脱的性子，姜小姐别在意。”
姜芷兰摇摇头，“飞燕小姐快人快语，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我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江尹微微沉默，小五以前是这样的，可是现如今，她在他面前也学会了隐藏和伪装。
她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
姜芷兰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察觉得到这兄妹之间的微妙氛围，虽非亲生，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就是不晓得，这份情意只是兄妹，还是……掺了一些别的。
戚飞燕足足跑出三条街，方停了下来。
她扶着腰靠墙喘着粗气，喘着喘着就自嘲地笑了下。
这算是落荒而逃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或许是招架不住哥哥的眼神，或许是怕哥哥逼她和他一起去相府，也或许是不想看到哥哥和姜小姐站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太过相配，同样才貌双全的两人站在一处，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哥哥难得有一个喜欢的女子，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前世未了的心愿，到这一世，她已经没有那份执念了，这一生只盼哥哥能够长命百岁，岁岁安康，像常人那样成亲生子，过圆满的一生。
而她……戚飞燕仰头望着一尘不染的蓝天，她有自己的使命。
深呼吸一口气，再垂下头之时，戚飞燕已经排解掉了胸腔里那些积压着的情绪，清除掉脑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记起母亲生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人可以有感情，但不要被情绪左右，尤其是在战场上，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和理智，你的每一丝情绪都有可能被敌人抓住，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幼时不懂的那些大道理，等到自己经历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
很多东西，父亲母亲早已教过她。
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戚飞燕去了一趟大理寺，找到蔺远臣，蔺远臣正处理着公务，见她来了，倒也不惊讶。
“来还银子？不着急，我不缺钱。”
“知道你不缺。”
戚飞燕道：“我想再和你借一笔款。”
蔺远臣头也不抬，“多少？”
戚飞燕想了想，“五千两。”
“……”蔺远臣不得不抬头了，看着戚飞燕，“你胃口越来越大了。”
他是土地公公吗？磕一个头就能发财？
更何况她还没磕头。
嘴皮子上下一碰，张口就来。
戚飞燕道：“不是我胃口大，实在是……不放点血，找不到人。你借我，我早晚还你。”
蔺远臣轻哼一声，“这么大一笔银子拿出去，我总得知道你干什么用吧，你要是出去作了祸，连累我，我找谁讨公道？”
“找我……”戚飞燕下意识想说找她哥，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还是别给哥哥添麻烦了，要是让姜小姐知道哥哥有一个天天需要帮她收拾烂摊子的妹妹，总不是什么好事。
“我保证我不是拿着这些银子去作，我真有正事。”
戚飞燕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道：“我拿我的人格跟你保证！”
蔺远臣白她一眼，“你的人格，值几两银子？”
“你到底借不借！”戚飞燕急了，一拍桌子。
蔺远臣吓一跳，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一阵，眯眸，“你再横，一个铜板都没有。”
“我错了蔺大人。”
戚飞燕变脸特别快，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地求，“你就借我吧，我就认识你一个有钱的主儿，也就跟你关系好，你不帮我没人能帮我了。”
这话听得还稍微熨帖些，蔺远臣软了神色，“咱俩关系好吗？”
“好啊！”
戚飞燕支起身子，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咱俩谁跟谁，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蔺远臣从鼻子哼出一声，“我以为你下一刻就要喊我一声亲哥了。”
“那不一样，兄弟就是兄弟。”
戚飞燕道：“我只有一个亲哥，叫江尹。”
话说到这，蔺远臣反倒说不出什么了，在她心中他和江尹能是一个差不多的分量，倒是也难得。
他从旁边拿过纸和笔，递到戚飞燕跟前，“打借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