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如松如琢的影子微微颔首,清寂的声从里面传出,“傅琏可带回去了?”
陈炳颂这才想起方才进西府的借口是带傅琏去问话。
满脑子都是大人交代的事情,一心想着把那丫头送回去,竟忘着这事。
“属下疏忽,可是这琏二爷好歹也是忠伯侯府的人,大人真的要……”
“轻忽细事,必有重忧。”里面人打断了他,只见那人起身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在潺潺水声中,他的声音徐徐传来,“我朝律法,不辨亲疏,不异贵贱,一致于法。”
轻忽细事这是叫他不要留下马脚,避免被人抓住把柄惹得日后麻烦。
不辨亲疏这是告诉他身为司直,当以朝廷律法为主,陈炳颂一拱手,忙恭谨道:“是属下狭隘了,属下这就去西府将傅琏带走!”
待人走后,傅诏掀开窗牖,看了眼天色。
差不多是时候了……
那厢沈夫人房中。
看着瑾瑶被一行人压了进来,沈夫人一脸茫然,“这,这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沈夫人有事没事便找来瑾瑶询问二爷的情况,得知傅凌已很少再去红烟阁,心底欣慰,又因这丫头长得伶俐娇俏,便对其喜爱早已超过其他人。
看到人被西府的人折磨得头发乱来,衣裳也脏了,有些心疼,她上前想搀扶瑾瑶起来,刘春娘直接伸长了手,挡在二人面前。
身旁沈夫人的陪房刘嬷嬷见状气急,一掌拍在她手背上,“反了天理的老奴!大夫人也敢拦?”
刘春娘吃痛缩回了手,因的女儿被打心底对沈馥香有怨恨,她冷笑一声,“我拦夫人只是怕夫人包庇,这丫头同人私通,人证物证俱全!”
沈夫人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瑾瑶。
这丫头虽长得比旁人娇俏了些,但做事最是妥帖,平日穿着打扮都十分低调,从不好拔尖,怎么会做出这事来?
“嫂嫂,你府里的人出了这种事,让老太太知道,怕是得气个好歹。”傅薛氏看着沈夫人惊诧的神情心头无限大好。
遂又将刘申唤了进来。
“小人前些日子同瑾瑶姑娘有了肌肤之亲,虽是一时冲动,但已酿成大祸,还望夫人息怒能成全我和瑾瑶姑娘。”
沈夫人一听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目光再次看向瑾瑶时已然填上了几分厌弃。
对上沈夫人的嫌厌的眼神,瑾瑶心颤了一下。
沈夫人是大将军府的嫡女,出身高贵,虽不像其他人那般对下人苛刻,但极其厌恶自甘堕落,勾搭成性的人。
夏芝的惨状历历在目,瑾瑶紧张地掐了下手指,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她咬了咬牙,看向刘申,“在夫人面前,你可要想好了!这里不是西府,大夫人心明眼亮,不是你身后的薛大夫人。”
这摆明的是说薛大夫人猪油蒙心,随意污蔑,闻言,傅薛氏气得涨红了脸。
“你这蹄子都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有沈夫人在,薛大夫人算个什么东西,瑾瑶是东府的人,便是有错她也只认沈夫人。
她转头,直视着傅薛氏的歹毒的眼神,“在东府,大夫人才是主子,未经验证,薛大夫人就这般定我的罪,是想污蔑奴婢,还是想借机污蔑夫人?”
沈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瑾瑶是她的人,傅薛氏在这嚣张跋扈,搞得她活像是个主子,明摆着是要骑到她头上。
傅薛氏还想再骂,只听“砰”的一声,沈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
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片刻,她看向瑾瑶,“你说你是冤枉,你如何自证?”
被人污蔑却要她自证,真是悲凉,却也没法,谁让她是女子,是奴婢,被人污蔑冤枉唯有自救,眼下沈夫人作为主母自要看证据而定。
瑾瑶抿了下唇,“瑾瑶自是有法子,只是在此之前,不知夫人如何惩治过错人?”
沈夫人:“自是按照律法,你将被送入大理寺,经过三轮刑罚,若你真是同刘申私通,刑罚过后配给刘申。”
“那若是刘申呢?私通之罪,我朝律法只针对女子,刘申却可以逍遥快活,若是最终刘申污蔑我,当如何呢?”
“什么?!”刘申怒气上头,“你勾引我,逼迫我与你同房,现在还想治我的罪?你这丫头好生歹毒!”
“住口!”沈夫人又拍了下桌子,想了想道:“我朝未曾有过关于男子的刑罚,此事若是刘申冤枉了你,按照府中规矩打二十大板便是。”
瑾瑶被污蔑定罪,是三轮惨无人道的刑罚,而刘申仅仅只因为是男子就可以免除一切,用区区二十大板了结。
瑾瑶心下无限悲凉,可律法不能变,她再不甘也无法。
瑾瑶对着沈夫人屈身一礼,深吸了口气,敛了情绪才说:“此事简单,让大夫为我把脉便可。”
“呵我当时什么。”刘申冷笑了声,“瑾瑶姑娘你是想当众告诉大家你失了身子?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点体面。”
那夜他拿了药出去,给了药方大夫,可大夫看药要银子。
银子都上交给了他娘,思来想去,刘申就进了条巷子。
他认定这药就是瑾瑶治女子那种不可言喻的病,直接去了黑市小药房。
在这,只需一点点银子什么药都能买到,这一看还真让他猜对了!
据那大夫说,这药是女子调理不育所用。
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用得着调理这病?
摆明了就是掩人耳目,这丫头同人私通!
大夫来正好坐实了这事,白捡一媳妇,两全其美!
傅薛氏方听瑾瑶要让大夫诊脉心下有些打鼓,又见刘申如此信誓旦旦悬着的心又放下了。
为防有人串通,沈夫人命刘嬷嬷去请了张太医,张太医常年为忠伯侯府的人诊病,用着放心也不用担心有人收买。
少顷张太医进了屋,看到瑾瑶怔了下。
怎么又是这丫头?
这次又是风寒?
身边沈夫人吩咐,“有劳张太医给瞧瞧,这丫头身子还完整的吗?”
“嗯?”张太医更诧异了,前几天才刚把脉,还是个清白的大姑娘,怎么这几天就破了身?
是谁?他脑中思绪纷飞。
想到了是大爷!
大爷私通丫鬟那可不是小事,张太医听命忙诊了脉,片刻眉心拧到了一起。
那边沈夫人见其面色凝重,心下一凉,问其情况。
张太医拱手道:“夫人宽心,姑娘的身子是清白的。”
“那就好,那就好。”沈夫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未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刘申一瞬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她明明就吃了那种药!怎么可能身子还好的!”
傅薛氏也满脸震惊,“对啊,她长得如此娇丽怎么可能是个安分的主?!”
张太医:“是吃了药……”
“哈哈哈!”刘申笑得癫狂,“我就说她吃了药!她那夜就是勾引了我!张太医一定是顾虑大夫人的脸面,不想把这腌臜事点破。”
“可这药只是调理身子,无关其他。”张太医对上方沈夫人恭谨道:“姑娘的身子有体寒之症,怕是常年辛劳受寒所致,因的身子极其虚弱,长此以往怕是不育。”
“不,不育?”刘申脸一白。
不能生育他要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