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术师们到来（6.2k）
真要让全世界所有人都变成术师，怕是咒灵从世界上消失的那天，也就是天下大乱之时，人与人、国与国之间，必将血流成河、满目疮痍。
而且这种乱象并不会像王朝末年般只乱上一阵就能恢复天下太平，反而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只要人类的欲望没有尽头，这种乱象就不会停止，人祸惨剧百倍于现在不止。
“那样的世界，到底哪里比现在好？”
罗伊神色满是费解，他完全无法理解九十九由基是怎么想的。
“这个嘛……我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就是了。”
九十九由基也知道这个办法的代价极其巨大，神色中难免浮现出些许心虚。
“不过，有会破坏秩序的人，就会有建立秩序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有新的秩序诞生，让社会重新进入一种新的平衡！现在的社会本来就不缺少犯罪者，只是有秩序在压着那群人而已，本来也只是一种平衡，由旧的平衡度向新的平衡，这本身就是社会进化的常态不是吗？”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罗伊轻哼一声，脸上满是不置可否的神色。
“算了，参与理念之争的，无一不是不亲眼看到自己的失败，就绝对不会回头的一群疯子，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估计也无法说服你吧。”
“重新回到你之前的问题吧，我认为人类是怎么样的……从结果上来说，我认为人类是一种满是缺陷的生物，无论是术师还是普通人。”
九十九由基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原来如此，这也的确是合理的结论，人类的确有很多缺点……嗯，这答案至少比‘人类都是不开化的猴子’这种激进的观点要好得多。”
罗伊明白，她指的大概是夏油杰。
过去自忖作为术师要保护弱小的普通人，后来却视普通人为猴子，想要将全世界的普通人全杀光，创造出一个只有术师的世界。
结果去年在发动百鬼夜行事变的时候，在袭击高专时被乙骨忧太打败，死后尸体才落到羂索手中。
“我可以再追问一下吗？”
九十九由基放松了不少，脊背柔软地靠在沙发上，脸上浮现出谨慎的笑容。
“你的理想是什么？成为首座之后，又打算干什么？”
罗伊闻言眉头一挑，扯了扯嘴角。
“哦？刚才不是还说对谁当首座不感兴趣吗？”
“我当然对首座是谁没兴趣，不过也不能看着新首座上任乱来吧？”
九十九由基一摊手，满脸的无辜。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目的而已，只要知道你没有危害性，就随你怎么搞了！”
“原来如此，你还算是有点责任感嘛。”
罗伊了然地点头。
“不过你这算是两个问题了，我成为首座之后要干什么，跟我的理想并不沾边，我要干什么，之后会带你亲眼去看看，至于我的理想……老实讲，我并不觉得需要你认可，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要补全人类。”
“……补全人类？”
九十九由基瞪着迷茫的双眼，满是不知所措地看着罗伊。
问题怎么突然又庞大起来了？
“之前也说了吧，我认为人类是充满缺憾的生物，欲望恒流的劣根性种植在人类这种生物的灵魂深处，无论怎么样都扯不到，既然如此，我所想到的办法就是从外部补全……”
创造一个甄别善恶的系统，以此来束缚人类的劣根性。
为善就给予奖励，为恶就给予惩罚。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等一下等一下，话题进展有点快了，让我缓一缓！”
九十九由基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回事？
她看罗伊一副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个正常人呢。
结果他心里居然有这么劲爆的想法吗？这跟改变世界运行的规则有什么不同？
这从根本上就否定了人类社会的自我进化能力，想要以一己之手操控整个社会的进化方向！
他的思想之疯狂，丝毫不逊色于夏油杰，甚至犹有过之！
“怪不得对我的方法那么悲观，你心里原来这么重啊……”
九十九由基整理了一下大脑中凌乱的思绪，她本身就是个社会学家，括号自封的，很快就回过神来，抓取到了关键信息。
“好吧，就和你不否认我的理念一样，我也不打算否认你，你说得对，理念之争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不过，你这样完全否认人类本身的精神性，真的好吗？”
奖惩本身是一种有效的激励手法，但若是扩大到人类全体，那全人类全都只为利益活动，人类自身的精神性一点看不到。
完全否认人类自身的主动性，即便以特殊的系统调教出一个崭新的种族，可那样的种族还能算是人类吗？
“你真会说些有趣的话。”
罗伊扯动着嘴角，发出一阵冷笑。
“在几千、几万年前，人类有精神性这种说法吗？”
九十九由基顿时噎住了。
确实。
几万年前的人类还在茹毛饮血，文明这概念也是几千年前才出现的，什么善与恶，不过都是后来人提出来的一种思考。
“人类在短短几千年间建立起来的精神性，你觉得就是人类的必需品了吗？这么说来，在你心里，想必茹毛饮血的古人，压根算不上人类吧？”
“这、这个……我倒也没这么想……”
九十九由基感觉自己后背出了一阵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
这小子，好犀利的嘴，锐利得像刀片一样！
退一万步讲，为什么茹毛饮血的古人不讨论什么精神性，而现代人类却拘泥于精神性呢？因为古人还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压根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首先要满足于生理需求，其次才要满足精神需求。
吃饱了、喝足了、有衣服穿了、有房子住了，才能大谈特谈什么善与恶，什么人类的主观能动性。
可这些大谈特谈什么人类的精神性的人，却压根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吃不饱、喝不足、没衣服穿、没房子住，甚至在世界的边缘和角落，还有炮火在蔓延，还有疾病在肆虐。
他们或许知道，但不会去帮那些人。
但奖惩系统却可以帮到那些人，会鼓励人们就帮助那些人，战争会消失，疾病会消弭，所有人都能吃上饭、住上房子。
乃至于什么人类的精神性，不过是几千年间积累的东西，等到数万年之后，哪怕没有罗伊插手，人类就一定会维持如今的精神吗？几万年之后的未来人，如果精神内核已经变了，变得否定现在人类的精神性，那未来人就不是人类了？
罗伊对这些只是用于维持现状的理由，全部嗤之以鼻。
“我会给你一个让你心服口服的理由。”
罗伊从沙发上站起身，扫了陷入沉思的九十九由基一眼，头也不回地向房外走去。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的理想不需要你来认可，最后能不能完成，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执念，所以，要不要跟上来，也随你便。”
九十九由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起身，跟上了罗伊的步伐。
总监部大厦，地下，钢铁走廊。
被召集而来，住在总监部大厦附近的术师们，这一刻都被夜蛾正道叫了过来，在最深处等待着，眼前就是那道紧闭的钢铁大门。
“人不少嘛！”
罗伊走近到大门前，看着眼前一片片人影，人数足有近百之数，脸上顿时浮现出无比愉快的笑容。
“罗伊老师！”
一阵嘈杂的呼唤声传来，几道身影从那人群之中跑了出来。
注目看去，正是伏黑惠、真希五人，都是罗伊耗了不少心血培养出来的学生，真依则跟在真希旁边。
在这几人之外，还有一名身穿白色外套的忧郁少年，乙骨忧太赫然也来了。
不仅如此，在伏黑惠的身后，还有一道扭扭捏捏，像是非常抗拒上前的身影。
那人一头黑色碎发，身形算不上太过壮硕，但身上自然散发着的压迫感却远超肌肉囊块，气息之悠久丝毫不逊色于真希，嘴角还带着一抹标志性的伤痕。
“好像我受了你不少照顾……”
伏黑甚尔本来不想过来，只是伏黑惠硬拉他来，他不得不随儿子跑了这一趟。
伏黑惠向他狠狠瞪了一眼，他才满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向罗伊浅浅鞠了一躬，有些尴尬地摸着后脑勺，视线左右漂移。
“姑且感谢一下你。”
“‘姑且’是什么啊！”
伏黑惠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上。
伏黑甚尔满脸尴尬，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敢躲儿子的攻击，被他踹得正中膝盖窝。
甚尔象征性地弯了弯腿，做出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为什么我还能第二次复活啊……早知道能这样，上次死的时候，就不说的那么难听了……”
说什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
结果他一睁眼，又看到了自己儿子那张大脸，鬼知道他当时有多尴尬。
乙骨忧太诧异地看了眼跟在罗伊身后的九十九由基。
怎么九十九小姐也在这儿？
罗伊、乙骨忧太、九十九由基，这就已经是霓虹咒术界硕果仅存的三名特级咒术师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重要到需要三个特级同时参与？
“人都到齐了吧？”
罗伊跟学生们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夜蛾正道。
“这两天住在附近的，基本都过来了。”
夜蛾正道点头道，只有几个可能被急事绊住脚步，到现在还没到，这也是常有的事。
注目看去，那些一级术师当中还有好几个熟人。
比方说冥冥、东堂葵，还有七海建人等也在其中。 “那就不等他们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罗伊也不在意那些没到场的人，转过身，血红色的眸子在在场众术师身上齐齐转了一圈。
“想必诸位如今也都认识我了，所以我就长话短说，接下来我会像诸位介绍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是在那之前，需要诸位先立下束缚——不得将在这扇门背后所看到的任何东西，向非术师泄露！”
“如果向术师泄露，那术师却将消息告知普通人的话，这名术师自身也要负连带责任！”
“只有愿意立下这个束缚的人，我才会将其带进去，见识到那个巨大的秘密。”
以罗伊如今的实力，横扫如今的咒回世界，也不是难事。
就算世俗世界知道这门的背后有什么，对他来说也形不成什么威胁，对冬木市也是同样，哪怕派了军队来也不会改变什么，只是那样未免会造成太多麻烦，罗伊可不想把时间花在处理这种小事上。
本来众术师听到巨大的秘密这般言语，都有些激动起来，可一听说要立下束缚，本来激动的心却又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个束缚，前半部分好像不算什么，只是不对非术师泄露而已，咒术界本来就有规定不能向普通人泄露咒术相关的事情。
但平白无故就让人立下束缚，难免让人心生警惕。
而且这连带责任，却几乎相当于把严苛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连乙骨忧太和九十九由基都满脸诧异地相互对视起来，搞不懂罗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夜蛾正道神色一动，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十分离谱的猜测，心中忽的掀起惊涛骇浪。
该不会……这门的背后，有另一个世界？
“我先来吧！”
场上只安静了不到两秒，就见一名黑色海胆头的少年站了出来，按照罗伊所基给予的指示，当场立下了束缚，神情平静得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我也来！”
“老娘可不会落后！”
“我也来吧。”
“我怎么可以落在真希后面？”
“那我、我也……”
紧跟着，应和之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走廊一时间都变得嘈杂起来。
众术师们满是诧异地看着那群人，却发现那些无一不是十来岁的年轻人，粉发的少年、橙发的少女、双胞胎姐妹，还有粉色长发的少女……一个个都像丝毫没有警惕心一样，非常轻易地立下了束缚。
伏黑惠一转头，就把伏黑甚尔也拉了出来，逼着他立下束缚。
“我也相信罗伊老师。”
乙骨忧太回过神来，也站了出来。
夜蛾正道默不作声地上前。
九十九由基耸了耸肩，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当然不可能退缩。
见九十九由基立下束缚，东堂葵也紧跟其后。
“有意思，作为商人的直觉在告诉我这扇门的背后一定有大生意！”
冥冥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不再犹豫当即上前。
见九十九由基和乙骨忧太，连威望极高的夜蛾正道都站了出来，一些高专出生的术师也纷纷站了出来，干脆地立下了束缚。
“不必急于一时。”
见人数越来越多，罗伊反而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出声拦住众人。
“这也只是第一波而已，愿意立下束缚的，之后再进去不迟，如果有人愿意负连带责任的话，后来的人直接问先进去的人也无妨。”
乙骨忧太等人闻言，当即连连摇头。
束缚这玩意儿，尤其是跟他人立下的束缚，一旦打破，那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惩罚。
要不是信任罗伊，谁会主动背上这种枷锁？
最终，第一波进入的人，就定为惠和甚尔父子、悠仁、野蔷薇、波奇酱、真希真依姐妹，以及夜蛾、九十九、乙骨、东堂、冥冥等十多人。
“走吧！”
罗伊一挥手，在走廊上布下了阻断视线的幕布，让比较能信得过的七海建人暂时管理剩下众术师。
他看了眼身后的伏黑惠等人，示意他们跟上，紧跟着一马当先推开了钢铁大门，走进了昏暗的会议室。
一人高的漩涡通道，就那么矗立在会议室中，非常直接地印入众人的眼帘之中。
“跟上来吧，但愿这后面的东西，不会把你们吓到。”
在众人正疑惑于那是哪来的通道之时，罗伊就已经二话不说走进了那通道之中。
身后众人，伏黑惠几人毫不犹豫，紧跟着他的步伐走进了通道之中，冥冥几人则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升起基本的警惕，随之踏入通道之内。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就从昏暗无光的会议室，来到了一座水泥封锁的房间，环视四周，除了身后的通道之外，这房间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旷。
“等一下，这是诅咒的味道，好浓郁……！”
九十九由基忽然皱紧了眉头。
其他人闻言，纷纷凝神感应起来，顿时发现空气中充满了诅咒的味道，比总监部地下浓郁了无数倍，像是有数头特级咒灵在旁边蹦迪一样，浓得吓人。
在他们正惊讶的时候，罗伊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
随着罗伊踏上阶梯，不多时，几人便穿过一层层结界，来到了地表的洋馆中。
可伴随着来到地表，众人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水涨船高。
“这异常浓郁的诅咒味道是怎么回事……”
“简直像是已经不在我们的世界，而是跑到了诅咒的世界来一样！”
“那些是这里的员工吗？好奇怪，感觉有什么不对……”
几人面面相觑之间，各个神色不同。
夜蛾正道沉默不语，但心中已经确定自己猜的没错。
九十九由基环视了一圈四周，目光尤其在忙碌着的公会人员身上聚焦了好一会儿，她忽的一愣，低下头，若有所思起来。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惑。”
罗伊带着众人走向洋馆的大门，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的十多人。
“我用一句话来回答你们的疑惑吧——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下一刻。
一座完全陌生的世界就这么在众人的眼前展开了。
昏暗的天空像是常年被乌云笼罩，连绵向天际，谁也不知黑暗的尽头在何处，整片天空都透不出一丝光亮来，一时间叫人分不清现在是几时，空气中到处都是浓郁的诅咒味道，术师们敏感的呼吸都像是有股火焰在鼻腔里乱拱。
强烈的沉闷感一瞬间覆盖在所有人的心头，就像是被无穷尽的海水在四面八方压着，连动弹一下都变得无比艰难，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
众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艰险起来。
连吊儿郎当的甚尔，脸色都不禁严肃了起来。
这里，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诅咒占据了一样！
这里是哪儿？
地球上有哪个国家，会是这般模样？
“……这就是你的世界吗？”
夜蛾正道一时间捏紧了拳头，额头上不由渗出滴滴冷汗。
“这就是你出生的世界吗？”
他一连问了两遍。
伏黑惠和九十九由基齐齐呼吸一滞，心中倏然涌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一时间只觉得荒诞至极。
“大体上没错。”
罗伊神色平淡地点着头。
“这也是我在去了你们那边之后，想方设法登上首座之位的原因——这边的世界遍布着诅咒，广袤如海的诅咒覆盖在全球各地，人类的地盘被大幅压缩，只能龟缩于硕果仅存的基地市当中苟延残喘，连一片死角和乐土都不存在。”
“人类的总数呢？还剩下多少？”
九十九由基听了这番话，心中狠狠一震，第一时间急问道。
“谁知道呢，没人计算过。”
罗伊不置可否地耸着肩膀，转身向外走去。
“这里是霓虹四座基地市之一的冬木市，算是比较安全的基地市了，人口也只有二十多万而已，四座加起来只有百万左右，人们以此类推，觉得全世界的人类总数应该不超过一亿。”
就连魔术协会都放宽了“不得泄露神秘”的标准。
想必如今地球上的人类总数，比起神代时期，也就是半斤八两而已。
但具体还剩多少人口，那就没人知道了。
这番话一入耳，众人只觉得头皮发炸。
一下子，剩下的众人全都反应了过来。
“竟然还有这种事……”
“老师是这里出生的？”
“全都是诅咒的……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世界？难道咒灵颠覆了世界不成？”
没去看众人的反应，罗伊继续开口。
“我登顶首座的目的，就是为了此刻，连接两个世界，让大量的术师由此往来，借术师们的手，来祓除这个世界诞生的那些诅咒！”
“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做，这是有报酬的，我建立了一个组织叫冒险者公会，现在担任会长一职，会根据加入的术师们完成的任务，从难度、完成情况、数量等方面计算贡献度，累积一定的贡献度，不仅可以买卖类似咒具的东西，更可以在我这里兑换第二术式、第三术式——我会亲自赋予你们第二、第三个生得术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