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这气场与大会的整个布置与规格上看,金陵门绝对是不差钱的。靠着码头,怎么也比其他地方赚得多。
而左上一应该就是衡山派了,谢文文还记得他们穿的那身衣服,跟婆娑门当街斗殴之时,他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不晓得那几个打输了的人还在不在那队伍之中。
左二的不认识,但依着顺序,应该就是那什么无药山庄的人了,不是听说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这会儿人倒是凑得齐,坐落有序的差不多也小二十人了。然后就是他们所处的听觉寺,一群出家人。他们对面的就是婆娑门,跟着其他的门派的男子比起,她们的确显眼得多,都是些正值芳龄的姑娘家,如同百花齐开,谢文文就是不特意去看,都能想象出已经有不少人把视线往那边放了,而她们之中的那位女门主戴着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依着身段来看,也是个徐娘半老的人物,风韵犹存。
等谢文文这厢把各个门派都观望了一遍,底下已经开始比武大会的第一轮。
“已经开始了?”
他不过分了会神,这下好了,人已经站上去打擂了,连身份都错过了。
擂台上左右站着两人,在谢文文这个方向看去,离得不远不近,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他问身边的人,应该是其他的门派的人,或许也是为了躲日晒,跟谢文文挨得极近。
那人看着年纪轻轻,提着一把剑,半边肩膀落在日光里,右耳被晒得发红。
“开始的是太常剑的传人在挑战寻仙夫人。”
合着介绍的这两人谢文文听都没听说过,他也直率的摇头,“不认识。”
那人也有些愕然,或许是没想到谢文文连这样鼎鼎有名的人物都毫无所闻。
“他们非山门中人,但在江湖之中都鼎鼎有名,那位太常剑的传人,可是一位出色的剑客,如今江湖之中都流传着一句话:太常在手,乾坤覆手。而另外那位寻仙夫人,是桃花岛的岛主夫人,桃花岛一向与世无争,可这位夫人却喜好与人论剑,这比武大会她可参加了不下于三次了。”
谢文文就说怎么寻仙夫人这称谓那么奇怪,原来下面跟人对垒的是位姑娘家啊,远远地看她穿着束袖短打,挽着高髻,男儿装扮,还叫人辨认不出来身份来。
就说这江湖之中,都是有侠情的人,无论男女皆是如此。
等一声锣鼓敲响,下面的人就有人先动了。
谢文文看着那胶着不分的两人,宛如游蛇般你追我赶,心中震撼之时也不禁替白行云遗憾。
“可惜了,要是老白在,说不定让他也上去打一打,约莫还能够排个名呢。”
白行云的武功谢文文见识过,在这江湖中想来也是不差的,只是不知他背后有无门派,不然来大会斗一斗,给自己也图个名气。
“各大门派之间的对垒想来要到明日了,今日大多都是一些个人之间的打擂,每年的比武大会都是如此,也是给江湖中的英雄豪客一些机会。”
“这位兄台懂得如此之多,不知出师哪位高人门下……”
谢文文闲不住,瞅着身边的这位小兄弟说的头头是道,想来已经是这武林大会的熟客了,便主动与之攀谈起来,当然,攀谈的第一步就是套近乎。
谢文文一口一个高人,有意抬举,倒叫对方面薄不敢受。
“阁下过奖了,小生是五峰派的弟子,岑宣。”
谢文文恍然大悟状:“五峰派啊,久仰久仰。”
实则他自己对这些门派闻所未闻,但也不妨碍他套近乎。
“难不成岑宣兄台也要参与打擂?”
能来这里的人,除了参与打擂的就是跟谢文文一样不敢上场但也不妨碍来看看的。
岑宣好似面皮薄,这会儿脸上已经泛了薄红,但举止大方,并不扭捏。“嗯,还没有抽签,不过想来也是明后日了。”
难得认识一个江湖侠士,谢文文也挺高兴的。“那在下提前祝贺兄台马到成功。”
“过奖了。”
两人一二来去的,也问到了谢文文的身份,与人相识,互报姓名,是江湖中的第一要义。
“不知阁下身份?”
“噢,我就是一寻常人,出来游历的,听闻金陵有武林大会,特来观摩一二。”
“原来如此。”岑宣做了然状,一个人会不会武,从他的身姿与吐息之间就可以看出,而谢文文就实在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两人正是谈话间,听见人群中有人惊呼。
“呀!输了。”
两人同时抬眼望去,就听见锣响,已经有人宣判了此次对垒的胜负。
“第一场,太常剑传人孔白胜!”
那位太常剑的传人孔白此刻提着剑对着四周抱拳,而他的对手寻仙夫人已经转身下了擂台,被一人冲出来拥着走了。
第二场毫不拖沓的开始,谢文文看得毫无新意,就按照岑宣的话说,今日的对垒实则是一场热身赛,最有看头的还是各个门派之间的对阵,毕竟,那才是高手之间的对决。正是无聊之间,谢文文发现对面的衡山派弟子有人离了场,很寻常的事,可谢文文还是觉出不对劲了,因为他可注意到了,婆娑门刚才也有人离开。
谢文文想了想,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离开时被岑宣抓了个正着。“阁下是要去往何处?”
谢文文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尿急。”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人甩开,哪知岑宣也要同他一道离开。
“正好我也有此意,一起吧。”
谢文文站定,并不是很想带上岑宣,因为他觉得那衡山派的人这个时候离场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这是根据他多年来的经验来确定的直觉。
他不动作,岑宣反倒催促他来,无法,谢文文只得跟着他一起离开,却在心底暗自懊恼这个借口没有找好,下次得换个说法了。
两个人行走在无人的道上,因为这个时候几乎人都在金陵台看打擂,于是就显得人迹罕至起来。
谢文文一个劲的往前走,是循着那衡山派弟子消失的方向追去的,可岑宣不清楚,他有些不解,还以为谢文文晓得路,才走的如此胸有成竹。
“你知道茅房在哪里?”
看着谢文文这有目的性的走法,岑宣还以为他事先知道茅房在何处,哪料对方也是初来乍到。
“不知道,往前走走,说不定还能遇上人问一问。”
岑宣无话可说,便跟着谢文文走,没走多远,前庭开阔,就看到了前面快步往前走之人,风风火火的,袖子都甩起来了。
“前面的是衡山派的人。”岑宣注意到前面的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认识?”
“嗯,实不相瞒,五峰派和衡山派最开始师出同宗。”余下的话岑宣没说,但谢文文也知道什么意思。五峰派和衡山派师出同宗,可最后,衡山派位居江湖门派第二,赫赫有名,而他们五峰派却日渐萧条,籍籍无名,的确挺……那什么的。
生怕跟丢了前面的人,谢文文也加快步伐跟上去,为了让自己的急切有适当的理由,他道:
“他走那么急,或许也是急着找茅房的,不如我们跟着他走,就能到了。”
岑宣虽然不好意思面对衡山派的弟子,但这个时候找茅房要紧,也没有意见,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有人带路再好不过。
前面一个转弯就把人跟丢了,谢文文暗自懊恼,但能突然消失,说不得人也就在不远处了。
谢文文小心的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湖边,看到了人……应该说是两个人。
岑宣率先做出反应,在谢文文还要往前走时,极力的把人拉住。
“等等!”
谢文文跟岑宣齐齐的望着那假山旁湖水边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言语。
“他们这是在……”岑宣面露吃惊的看着前方,最后的话都消失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两人心知肚明。
谢文文有点不敢置信,他本以为根据衡山派与婆娑门的过节,遇到婆娑门的弟子落单,衡山派的人是要加以羞辱报复的,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他跟岑宣无意撞见他们的私情。
“婆娑门不是跟衡山派不对付吗?怎么还……”这两门派的过节完全就是性别对立,除非统一性别,不然完全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可既然如此,为何他们门中还会有人私相授受?况且,根据谢文文所知,婆娑门对待这些动情的弟子,手段可不轻松,这要是给人发觉了他们的私情,后果简直不敢相信。
那对野鸳鸯抱在一起,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依山傍水的,看着倒是唯美,但是对谢文文他们两个局外人来说有点不忍直视。
岑宣拉着谢文文就要走,口中还振振有词。
“兄台,我们还是快走吧,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谢文文有些复杂的看着湖水边的两人,那高大的男子把女子紧紧相拥,若是换个方向,都不一定能看出来那是两个人。
“让我再看看,万一出什么事了呢?”谢文文原本以为还能有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没成想路上的不平没见到,倒是看到别人恩爱了。
或许是此情此景不堪入目,岑宣说话都不利索了。
“人家、人家这能出什么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实在是尿急!”
谢文文大失所望的叹了口气,只得离开找茅房了。
“成,先走吧,尿完再回来看看。”
“还回来?!”岑宣惊愕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赶紧离开,作视而不见么,他怎么还想着还回来看看?这不是、不是登徒子的行径是什么?简直有辱斯文。
岑宣为难又不赞同的眼色让谢文文有些好笑,他没想到岑宣居然这么本分,卫国虽然算不得多开放,可这并不稀奇,就是话本子里都多有描写,就是耳濡目染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再说了,不是说江湖人都直爽豪气么?怎么据他所见,传言可畏啊。
最后,谢文文还是没有回得来,主要是岑宣抓住他不放,生怕他还真就回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谢文文笑话他胆小,岑宣只是怒目而视,诺诺不语。
直到回去的时候,他人都是面红耳赤的,被他的师兄弟们围着问了许久,还顺带着对谢文文投来了警惕的视线,好似是他欺负了人似的。
岑宣哪里敢说他在外面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只是说给晒得。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的确出事了。
谢文文回去后就一直有注意婆娑门跟衡山派的动静,可进进出出不少人,最后谢文文也不记得那对私会的小鸳鸯回来没。
下午的比试还在进行,但是各大门派的人也走了不少了,显然的是坐不住了,只余凑热闹的还在围观着。
谢文文看到有婆娑门的弟子跑回来冲进人群里,分外急切的比划着在说着什么,然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全部离了场。
婆娑门的动静太大,一走就走个一个不剩,惹来了全场的注目。
谢文文看到那个婆娑门的门主似乎是上去同金陵门的门主说了什么,然后金陵门中也有人站出来跟着她们一道走了。
临走之前,婆娑门跟衡山派的人对视上,似乎都燃着火花。
谢文文皱着眉,难不成还真就出事了?莫非是那对小鸳鸯被人发现了?这是去抓现行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
谢文文已经脑补出一出大戏了,最后实在忍不住,要去一看究竟。
临走之时,谢文文可以清晰的看到岑宣向他投来的慌张的目光,毕竟,这样的动静,或许就只有岑宣跟他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这回同谢文文去的不是岑宣,而是沈胥、刘小天。
当然,不是谢文文要求的一定要人同路才行,而是他们非得要跟他一道,似乎是怕他为非作歹似的,一定要看着他。
沈胥说,是怕他惹事,方才就已经离过一次场,这会儿还离场,约莫是在捣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