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三李四像模像样地以棒为枪,摆个架势,在那里耍练,吕方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
鲁智深在一旁恰好看到,便说:“怎地?是觉得动作简单?不甚好看?”
吕方不说话,只是那股桀骜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鲁智深轻轻摇了摇头:“若你以后再遇到他这样的对手时,”指了指远处陪着王伦坐在屋檐下吃茶的杨林:“想要赢,便去请教一番这老丈吧!”
吕方转身就走,自顾自进了屋。
广惠和尚在一旁嬉笑:“大师有菩萨心肠,想要给他指点一二,可惜这人有些傲气!”
鲁智深也不以为意:“以王寨主手段,这小子也是梁山中的人物。”
广惠和尚一愣,因为他也觉得鲁大师说得对。
第二日复又上路,连日都是晴天,倒把官道的路面晒得干了些,却比昨日好走了许多。
王伦便吩咐杨林,也不要他在前面来回奔走探路,只管拿了自己的书信,先去李家道口南湖酒店走一遭。
已经到了梁山山寨的势力范围,若还是一路担心,王伦觉得,自己还是别在江湖混了!
只是这官道依旧驱驰快也不得,原本以为黄昏就可以到达南湖酒店,到了日暮时,尚还有五六里。
又行了不到一里路,就见前方数十个火把亮起,马蹄声越来越近。
远远有个激动的声音喊:“前面来的可是王先生?”
王伦便高喊:“是我!”也叫彭大举起灯笼来。
便见二十余匹骑士奔来,当先一人抵近时,便跳下马来,喊到:“哥哥,鲁师兄,岳丈,林冲来迟!”
却是林冲听到朱贵报信,说寨主半日就可回山,他在酒店等不及,便带着山上练出来的二十多名骑兵来迎接了。
鲁智深本在车队后尾,听见林冲叫喊,就要来相见,急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心想夫妻两个团聚,晚一会儿再见也罢!
第二辆马车的车厢帘掀开,林娘子怔怔地盯着林冲,丫鬟锦儿费力地举着灯笼,看到那个许久不见日夜思念的身影,林娘子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林冲刚与岳丈张老教头相见,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众人也都识趣地退到一旁,不打扰这夫妻相聚的温暖时刻。
王伦左右看了一眼,一把拉住一人,欢喜地说:“五郎,你也来了?学会骑马了吗?”
阮小五嘿嘿一笑,看到王伦的态度,顿时心满意足。
自古两口之家,若有三个儿子,从来都是老大疼、老幺宠,唯独中间这个不疼不爱的。
是以阮氏三雄个个性格豪爽,但细究来,又各有不同。
老大阮小二豪迈深沉,是三兄弟里拿主意的那一个;老三阮小七自由浪漫,无拘无束;唯独老二阮小五,性子中带了一股阴郁。
王伦便拉着阮小五,将随行众人一一介绍,连吕方都不曾遗漏。
林冲也知道此时不是夫妻叙话的地方,携着林娘子,来到王伦跟前,就要跪下,王伦连忙搀扶起林冲,又叫张老教头扶住林娘子,说:
“教头这般,叫王伦怎得生受?兄弟之间,岂有如此繁文虚礼?”
吕方到此时,身体忽地一震,想起林冲是个什么人物了!
他在青州时,就曾见过林冲的海捕文书;到东京时,也偶尔听人说起过此人。
一个朝廷钦犯,跟这位王先生称兄道弟,那么这王先生的身份…..
众人一一见毕,林冲看到鲁智深在人群后面微笑,走过去便跪倒在地:“若非师兄一路护送,林冲焉能活到今日?听那杨林兄弟说,因我一时嘴巴不严,害师兄被高衙内使坏,是林冲的错!”
鲁智深也没想到林冲说跪就跪,伸手去搀扶时,却怎么也扶不起来,当即笑着说:“教头若再不起,洒家也跟着跪下了!”
林冲这才起身,又是连番道歉,鲁智深摆了摆手:
“洒家这脾气,早晚要惹出事来,总归还得来这江湖走一遭,你若真得道歉,就陪洒家痛饮一场!”
王伦拍了拍手:“家门就在不远,且回家里说话,众兄弟走着!”
众人都笑了起来,于是林冲带来的山寨骑兵两侧护卫,六辆马车浩浩荡荡,向南湖酒店而来。
吕方的几个伙伴暗暗心惊,凑在一起,低声说:
“这王大官人…莫不是…哪个山寨的贼头?”
只是这一路上王伦性情随和,还陪着几人聊起了如何做买卖,倒更像是个家里有营生买卖的读书人一般。
是以他们虽然有猜测,却也不怕,毕竟穷困至此,还有什么值得被人觊觎的呢?
吕方坐在马车前,只是默默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