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传来些许声响。

林致与靠坐在床头,应声望去。

门后的挂帘因着推开的动作轻轻摇晃,一位绑着高马尾,身形高大,约有一米八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头缩小版棕熊。

棕熊手里抱着个玩具球,圆滚滚的身体摇摇晃晃,看着格外讨喜。

“你好,我是孟菖,蓬塔基地的负责人。”孟菖一进来就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林致与微微点头,身体坐直,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笑容,嘴唇泛白,看着有些虚弱:“你好,我叫林致与。”

孟菖缓步走近,坐在了林致与床边的小凳上,修长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黑色皮靴点着地。

她翻了翻手中的信息表,然后抬眼看向林致与,目光中有着肉食动物特有的锐利。

“蓬塔基地的特战小队在两日前的常规探索任务途中,发现了一名晕倒在地上的A阶向导。”

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透露出上位者的自信。

“经过人员比对,我们的技术员发现,这名向导居然是刺杀两名B阶哨兵,重伤一名A阶哨兵,从黎窟基地出逃的顶级医疗师。”

“黎窟基地与蓬塔基地的任务区域不存在交叠,可这位向导,居然晕倒在了蓬塔的任务区域,还刚刚好遇见了进行常规任务的特战小队。”

孟菖边说边观察林致与的表情,心里揣摩着:“我可不相信这是简单的偶然,林先生,你说,我们该不该接纳这名危险的向导呢?”

林致与笑容不变:“据我所知,蓬塔基地好像很缺医生,而且――”他温柔地与孟菖对视着,睫毛颤了颤,“你们不想知道变异是因何而来吗,黎窟基地在这块的研究一向领先,而我是黎窟基地研究所的核心人员。”

他的声音很轻柔,但话语间却有着绝对的把握:“关于那个病毒,我的了解,应该比蓬塔基地研究所内的绝大部分人都要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为蓬塔基地效劳。”

他又低头理了理被子,抚平上面的褶皱,又说起一些无关的话:“我有一个儿时的玩伴,关系很好,本来该一直在一起的,可惜后来你也知道,灾难突然爆发,我们也就这样分开了。听说他后来加入了蓬塔基地,混的还不错,分化成了A阶哨兵,精神体……好像是一匹狼。”

“霍祁?”

A阶哨兵数量稀少,每一个都有各自独特的精神体,这也成为不同哨兵的一种标志,蓬塔基地里精神体为狼的A阶哨兵也就只有霍祁了。

林致与收了收下巴,表示肯定:“没错,我往蓬塔基地的方向逃亡,一方面是希望蓬塔基地能看在我这顶级医疗师的名头上,给我一个容身之处,一方面也是希望我这老朋友,能看在儿时情分上帮我一把。”

孟菖眉毛微挑,提出了质疑:“但是你无法保证你在重伤的状况下,还能安全到达蓬塔基地,你也无法保证你的老朋友还记得你,或者说,你也无法保证他还愿意帮你。”

林致与平静地往后靠,身体陷进了了立起的枕头中:“这确实是一场豪赌,不过是一条命――”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孟菖,眼里闪烁着光,“但我赌赢了不是吗?”

孟菖终于笑了出来,她把翘起的腿放下,信息表在腿上抚平:“你可以叫我孟姐。黎窟基地与蓬塔基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蓬塔基地新来了一名向导自然也与黎窟基地无关。”

她又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只笔,按动一下:“不过,你需要如实将你在黎窟基地的经历陈述给我,包括你被通缉的原因,不要有半句隐瞒,也不要有侥幸心理,任何漏洞都躲不过我。”

*

训练场上,几名哨兵绕着操场跑圈,身后跟着一条狼。

哨兵的体能远超常人,这点运动量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难的是霍祁给他们的附加训练。

“看见那边的山了吗?”霍祁指着约五千米外一处地方对他们说,“你们的狙击班同学正在山顶射击,跑完二十圈,告诉我他们有多少人射中了,分别射中了几环。”

“啊――”

跑圈的哨兵一片哀嚎,白地歪歪头,也跟着嗷呜嗷呜。

霍祁又举起一只手给他们比了个三的手势:“团体合作,你们自己分配任务,三次机会,过不了你们去给他们当靶子。”

这是对哨兵的观察力训练,在实战过程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战局,都需要被记录在心。

哨兵们马上就开始了合作,边跑边小声交流。

霍祁抱臂在一旁看着他们各显神通。

风吹动他的头发,发丝在耳边乱跳。

白地则兴致冲冲地跟着他们跑。

别的训练可能会有普通人参加,但是五感训练是只有哨兵参加的,这种程度的训练对于还在培训中的哨兵来说只是难,不至于完成不了。

他的眼睛盯着操场,精神力却蔓延至了五千米外的靶场,等着结果。

“报告教官!一共有16人射中,其中13人十环,2人九环,1人负二环。”

霍祁心下了然,扯平嘴角,听他瞎扯:“负二环?”

“对!因为有个人射到别人靶上了哈哈哈哈。我猜肯定是肖渠那个傻蛋哈哈哈哈哈。”

后面站着的人顿时憋不住了,哄堂大笑。

霍祁轻咳两声维持秩序:“行了行了,算你们对,训练结束,回去自己加练,别忘了下周的考核。”

等学生们闹哄哄的都离开了,霍祁也回塔准备明天的计划。

结果走到半路,刚上楼就被拦下来了。

“霍祁,你前几天出任务的时候带回来的那个向导醒了。你这次做的不错,那是基地高层特意请来的医生,不过车队被变异兽攻击了,和原队伍走散了,还好被你救回来了。”

孟菖侧身站在楼梯口,单手撑着扶手,斜着一条腿,衣服上有些许褶皱,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了。

霍祁沉思一会儿,没想出来这件事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只是回了个哦。

孟菖恨铁不成钢:“哦什么哦,你不打算去看望一下人家吗?”

她又弯下身来,用小到只有霍祁听得见的声音说:“长那么好看,还是你救回来的,现在还没被别人知道,你不赶紧下手,等他伤好了是要去向导学院当老师的,那大家伙就全知道了。”

“你要知道,一个长得好看还优秀的高阶向导,追他的人能绕基地两圈!”

霍祁俊秀的眉毛微微扬起,不以为然,绕两圈,哪有那么夸张。

“知不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真是气死我了你。”

孟菖用手给自己扇扇风,看起来的确气得不轻。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白地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形式后,果断放弃了自己的主人,跑到孟菖身旁一起冲着他叫。

*

霍祁最后还是没拗过孟菖。

林致与的病房门开着,门口立着一只缠满绷带的鸟,像是在站岗。

霍祁抱着怀里被孟菖塞进来的人工花,叹了口气,接着敲了敲门。

“请进。”声音的主人靠坐在床上,穿着一件病号服,纤细的手腕上缠着绷带,上衣扣至锁骨,金色的头发长至耳边,五官非常柔和,但轮廓却是骨感的,眼尾微微挑起看向霍祁,气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脆弱。

他的表情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细长的眉毛弯起,柔柔的,却又可从中品出一丝刻意,五官的每个弧度都在最漂亮的位置,眼睛里好似含着水,折射出粼粼波光,朦朦胧望过来。

霍祁感觉孟菖的话有一点是错的,他的追求者应该不只绕基地两圈。

霍祁刚准备进去,白地就从他的腿间钻了出来,一进门就盯准了那只蛇鹫,追着林致与的精神体满屋跑。

一时间屋子里兵荒马乱的。

蛇鹫惊慌地叫了两声,跑了一会儿后果断回头一脚蹬在了白地的脑门上,蛇鹫的腿力非常强,一下就把白地的脑门踹出一个大脚印。

林致与惊呼一声:“岫飞!”

白地委屈低头嗷呜嗷呜叫,却又死性不改,挠了挠头后又小心地拿爪子拍岫飞的大长腿。然后又收获一个大脚印。

霍祁:……

真是会给我长脸。

霍祁的腿像石化了一般,看着这个丢人现眼的狼不知道往哪里躲。

最后还是林致与打破了沉默。

他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哈哈,挺可爱的不是吗?”

这下可让白地得意起来了,它仰头嗷呜嗷呜两下,直接放弃了岫飞,转身一蹦,就要蹦到林致与的身上。

霍祁惊的几乎是瞬移到林致与床边,拦住了半空中的狼。

这可是病人,被这头笨狼压到了可不得了。

白地的爪子在半空中挠了挠,看着霍祁,不知所措。

没忍住,霍祁伸手使劲在白地头上一拍,然后把它收回了精神图景里,防止它再闹事。

看着注视着他的林致与,霍祁的手尴尬地搓了搓裤子:“它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比较兴奋,平常…平常不这样的。”

林致与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

他瘦弱的胸膛随着笑声起伏,又咳了两声。

然后说:“你好,我叫林致与。”

“霍祁。”霍祁还尴尬着,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死气,话特别少。

林致与微不可觉地停顿了一瞬。

他没有骗孟菖,霍祁确实是他的儿时玩伴,那是灾难前难得的平静时光。不过关系……倒不一定有他说的那样好。

“霍先生,我知道你。”林致与眼睛弯起,“谢谢你昨天救了我,大恩无以为报,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我也没做什么,”霍祁轻摇头否认,他说的太过了,他只是碰巧路过把他带了回来,真正救命的还是医生,“你刚来,有什么缺的东西也可以找我。”

这正中林致与的下怀:“啊……我正好有需要的东西。”

他做出思考的模样,一手轻托下巴:“我想要一条白色连衣裙,嗯,上面还缀有些玫瑰花图案,不知道霍先生能不能帮我找到呢?”

连衣裙…玫瑰花…

霍祁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林致与。

难道黎窟基地好看的小男生都喜欢穿裙子吗?

林致与唇角轻挑,水润润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藏不住的戏谑。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等着霍祁的反应。

霍祁突然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

这脸渐渐的与小时候的记忆重合。

霍祁猛然一惊,一些已经被他遗忘的东西钻进他的脑子。

小时候的霍祁人称幼儿园一霸,是幼儿园最熊,最让老师头疼的孩子,仗着自己身形比同龄人大,又稍微聪明一点,做事纯靠心情。

有一次幼儿园来了个特别漂亮的男娃娃,他硬是带着爸妈去商场“指点江山”,买了条玫瑰裙子要送他,还拽着他硬要人穿给他看。

现在一想,这男娃娃怎么长得这么像林致与呢?

霍祁的脸渐渐烧了起来,在林致与的注视下,他甚至想把白地拽出来自己躲进精神图景里了。

“很为难吗?”林致与看着他的难堪样,就知道他想起来了。

他故意软着声音,若有若无地停顿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换一个吧,我的手有点冷,不如把那匹狼放出来给我暖手吧。”

霍祁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他小时候欺负林致与,长大了白地欺负岫飞。

真是一脉相承。

他不知道后面的时间他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只是听见一句就接一句。

等再回过神,就已经回了自己房间了。

他想起今天林致与的话,拿起通讯器联系了徐北。

*

第二天,

林致与醒来时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朵仿真玫瑰。

玫瑰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中,花瓣上沾了几滴水,娇艳欲滴,足以乱真。

林致与侧躺在床上,面对着玫瑰,瘦弱的身躯陷进柔软的床铺,显得有几分脆弱。

岫飞来回看了几眼,翅膀一扇跳上了床头柜,叼出那束玫瑰,又跳回床头,把玫瑰递给了林致与。

林致与摸摸岫飞,看着那束玫瑰。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琉璃似的眸子里没有波动,却仿佛深不见底,如黑夜密林中默默流淌的暗河,危险却静谧,不发出一丝声响,无法想象有多少人溺死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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