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咱们往哪跑啊?”陈柯追上周晴,气喘吁吁地说。
“不知道,看缘分,先跑着吧,说不定就遇上变异兽了。”周晴摆摆手,不甚在意。
医院的地面上满是破碎的瓷砖,还有各种已经报废的器械,看得出当初灾难降临时的慌乱,一个不注意,陈柯就被绊了一跤,还好有沈祥茗及时拉住了他。
“咦…那有电梯诶?”
陈柯保持着差点摔下去的姿势,膝盖离地面只差几厘米,手臂被沈祥茗拽着才勉强维持住平衡,刚好是这个角度,让他看见了被堆叠的器械给挡住的电梯门。
“确实,但是没有电,启动不了的。”沈祥茗一把拽起他,回头看了眼哈士奇,带着他继续跑。
“我知道……只是……觉得很新奇。”陈柯再看了一眼电梯,喃喃道。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是灾难后了,灾难前的日子都是听年长一些的前辈口述的,为了防止突发的地震,再加上资源有限,基地的楼层建得不高,电梯这种东西从来没在基地里见过。
周晴察觉到了他的低落,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原因:“没关系……最艰难的日子不是都过去了吗?等安定下来,我们也会有的。”
陈柯道:“嗯!”
“往那边跑,我看见楼梯了。”沈祥茗往斜前方一指。
周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是个安全出口,只不过门已经脱落,掉在地上,让他们一眼就看见了绵延而上的楼梯。
周晴加速跑过去,又故意在转弯的时候敲了敲墙壁,留下一些痕迹,让哈士奇听见声音,免得跑错了地方。
他们在楼梯上飞奔,哨兵与向导的特殊体质被他们用到了极致,一口气跑了十层楼都不带停。
“不对,好像跟丢了。”沈祥茗拦住闷头跑步的两人,侧耳仔细感受。
楼道里安静得诡异,只有三人压抑着的呼吸声,没听见哈士奇的动静。
“服了,不该相信这笨狗的。”周晴扶额叹息,认命似的回头往下跑,“走吧,回去找。”
模糊的光影透过每一层的窗户透进来,又躲过破碎的门,流进楼道中。空旷的楼道中只回响着三人的脚步声,掺着沙石的掉落,听觉和视觉被放大到极致。
不知道经过了几个转弯,他们才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哈士奇埋头趴在地上,手压在脑袋下,一双智慧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们。
周晴在原地蹦跳一下,故意弄出点动静吸引哈士奇的注意。
哈士奇耳朵抖一抖,站起身来兴奋地挠挠爪子,刚想动,身体却又一僵,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原地打个转又离得更远了。
“行不通,它也怕顶上的东西。”沈祥茗靠着扶手,仰头看着盘旋而上的楼梯,无奈道。
“那怎么办?”
周晴原地蹲下,找了个台阶拍了拍就坐了上去,抬头看着沉默的二人。
“硬刚,”陈柯也找了个台阶靠墙坐下,长腿伸到栏杆外,“但是先歇一会儿。”
突然,楼道下方传来几声异响,声音空洞,听起来离得有些远。
“又来人了,赶紧走吧。”周晴兔子似的弹起来,屁股还没坐热。
陈柯随意地点头,拍拍衣服上的灰,又吸吸鼻子:“走吧走吧。”
三人沉默着往上爬,可不谓不心累。
离楼顶越近,越能感知到那只异兽的强大,压抑的氛围就越明显。
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即将面临一场大战,体力还消耗掉不少,心情都很沉重。
踏上顶层的阶梯,他们终于看见了所谓最强大的异兽。
一匹狼守在顶层的最中央,趴在地上,无聊地用爪子磨地板,一听到动静,马上站起过身,昂起脑袋姿态高贵地俯视他们。脖子上还挂着个牌子,上面潦草地写着五个大字――最强变异兽。
陈柯错愕不已,瞪大了双眼,微张的嘴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白地?”
另外两人疑惑地看向他。
陈柯连忙向他们解释:“这是霍祁教官的精神体,之前我们上课的时候总是追着我们跑,我就认识。”霍祁一般在哨兵学院授课,陈柯作为三人里唯一一个哨兵,对白地是最清楚的。
白地看他们在原地小声说话不往前走,有些心急,高傲的头颅又低了下来,磨着地板往前蹭了一点,爪子左右摆动不知道该放哪。
陈柯大着胆子迈出第一步,看白地没有攻击姿态,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又迈一步,最后直接放心走了进去,绕着白地转了一圈。
“我没看见宝箱,也没有别的变异兽了。”陈柯转了一圈不见宝箱,又回到了两人身边摇摇头。
白地明显是急了,却又不敢挪动位置,只能对着他们“嗷呜嗷呜”叫。
周晴看陈柯什么事都没有,放下心来。她放出自己的安哥拉巨兔。
兔子一蹦一蹦往前跳,跳到白地跟前,闻了闻它的爪子,然后出乎意料地,一脚蹬在白地头上。
沈祥茗心里一惊,观察白地的脸色,怕白地发怒,立马就想上前把兔子抱回来。
可没想到――
白地被兔子一踹,头一扬,爪子一抬,直接歪倒在地上,露出肚子底下压着的宝箱,嘴里还假惺惺地“嗷呜嗷呜”痛叫。
“……”
看着这一幕,沉默在三人中蔓延。
“它是不是等烦了,想早点结束考试啊。”周晴默默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又有些迷茫,“我们的运气好像有些好过头了。”
*
“孟姐。”看着迎面走来的孟菖,霍祁有些惊讶。
明明通讯结束没多久,怎么这么快考试就结束了。
不过很快,他看见孟姐身后略显心虚的白地,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嗯。”孟菖对他点点头,眼眶微红,不多说话,直接越过他靠近了那棵树。
白地低头躲他的视线,假装没看见他,追在孟菖身后跑了。
变异侧柏还在挥舞着枝条,几个小时过去,枝条好像比之前又长了些许,主干部分也高了一些。
孟菖手里握着把短刀,脚下踩着利落的步子,有枝条向她打过来就反手一挥,等她站在树下时,已经一路都是掉落的枝条了。
她看着眼前秃了半截的树,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了。
她蹲了下去,肩膀颤抖着。
“呦呦……妈妈来看你了。”
侧柏的根张牙舞爪地插入地下,粗壮的主干彰显着它的年龄,只剩半截的枝条无力地摇晃着,孟菖脚下的土也微微湿润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听见了一个稚嫩的童声――
“那只狗狗好可怜啊……”
“啊……”
“妈妈!妈妈!妈妈救我!”
“妈妈,我好痛……”
“我要死了吗……”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