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午夜的地下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纪寒星掀开被子，站在窗边往下看，旅馆侧面的小巷子里躺着一具尸体。
抢了东西的团伙骂骂咧咧，“原来是个穷鬼，白费功夫了！”
走远了还觉得不解气，又返回踹了尸体几脚。
穆荃没有被外面的尖叫吵醒，是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纪寒星不见了才醒来。
“寒星，你在看什么？”穆荃揉了一下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外面也没有路灯透进来，他只能看见纪寒星的影子在窗边。
纪寒星将窗帘拉上后又钻回被子里。
穆荃发现纪寒星的心情有些糟糕，伸手搂住纪寒星的腰，低声哄着，“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为什么有的东西明明口出人言，却和野兽一般可怕。”
“因为人也只是一种哺乳动物。”没有约束时，是危险的野兽。
纪寒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头转向穆荃，不再去管窗外持续不断，远远近近的惨叫。
繁天避难所秩序井然，一代又一代的管理者尽可能地为居民提供安居乐业的生存环境。
纪寒星在繁天避难所接受教育和训练，同时也被教导善良正直勇敢……
他杀了很多异能者，因为对方是敌人，是恶魔的爪牙。
可是这个庞大的城池里，异能者没有参与斗争。
互相残杀的，是人类。
他们杀自己的同类杀得极其轻率。
甚至都算不上什么生死关头的迫不得已，只是在发泄，就足以达成杀人的动机。
因为在这里，杀人不犯法，也不会受到道德的谴责。
同时每一个亡命之徒也做好了明天自己就被杀掉的心理准备。
所以尽可能地杀戮掠夺，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夜过去，各个小巷中的尸体被清理，集市依旧维持着冷清。
两人又去了那家面馆。
老板看见他们出现，眉头轻挑，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昨晚被杀了。”
新来又带着金子的人，总是容易被盯上。
穆荃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一把金币。“老板，今天的面加两个煎蛋！”
老板只拿了十个金币，“对不起，我店里没有蛋。”
不少在街上闲逛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小面馆的动静，穆荃炫富的声音很大。
他今天穿得又极其奢华，大家看不懂一百多年前的时尚，但是能看得出穆荃衣服上有金线。
纪寒星面朝门口坐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些不停地从门口路过的人。
“老板，从外面来地下城的人很多吗？”
老板隔着取餐口回答纪寒星的问题，“挺多的，每天都会有人找到这里。”所以才会有一个集市。
“每个人都能拿出这么多黄金？”
“没有黄金可以去给城主当三年奴隶。”他就是当了三年奴隶后才获得自由的。
“不过像你们这样有钱人也不少，都是从帝国里跑出来的贵族，你们在外面过得也不差吧，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老板口中的贵族，是在莫洛帝国担任官员的异能者，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找阿依维。
纪寒星的声音很小，老板没有听到也不再回他的话。
穆荃手里拿着一个金币抛向空中，一不小心手滑，金币顺着光滑的地面滚到门口。
聚集在外面的人一哄而上，纷纷抢夺。
穆荃转头看得开心，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币撒在街道上。
“老板，你似乎对金币并不感兴趣。”纪寒星走到厨房前面，观察着这个沉稳的面馆老板。
“我已经有很多金币了。”
也是，五个金币一碗面，一天能赚不少。
“金币除了是货币，还可以做什么？”这些人狂热的样子像是被金币控制了。
“只要十万个金币，就可以见到城主，获得永生的机会。”
一个金币五克，十万个金币是一千斤，穆虚文收刮了半辈子都没这么多。
好耳熟的话术，一百多年前的人类也是被这么忽悠着吃下珞梵果的。
穆荃靠在门口用金币逗人逗得不亦乐乎。
“穆荃，回来吃饭。”
听到纪寒星叫自己，穆荃将最后几枚金币洒向天空。
周围的人全部聚集在面馆附近哄抢。
哄抢的过程中……又有人被杀死了。
恰好是两人吃完饭从面馆出来的时候，抢金币的众人红了眼，已经开始动刀子了。
“你干的好事。”纪寒星掐了一下穆荃的胳膊，没舍得下腿踹。
“怎么能怪我？他们想要金币，我慷慨地给他们了。”穆荃大抵真的是个喜欢勾起人心贪欲的恶魔。
而纪寒星也快要被这个恶魔洗脑了。“你就是想看他们打起来。”
“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穆荃追着纪寒星穿过正在厮杀的人群。
这些人突然间反应过来，这只肥羊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的金币，纷纷举着刀朝着穆荃消失的方向追去。
“人呢？”
“往这边跑了！追！”
藏在树上的穆荃还在哄老婆。“寒星，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纪寒星率先跳到地上，“你没错，人心经不起黄金的考验，又怎么可以怪黄金诱惑人。”
纪寒星也想抢十万个金币去见见这个城主。
虽然手里没有十万金币，但是不妨碍他们可以撒谎说自己有。
两人走回集市口，找到兑换金币的官员。
“听说用十万金币就可以见到城主？怎么见？”穆荃手里依旧把玩着一个金币。
坐在服务台后面的官员扶了一下眼镜，探头出来看了看。“你的金币在哪里？”
虽说地下城还有赌场这种地方可以凭武力值一夜暴富，可根据监控录像显示这两个人也没有去赌场呀。
一扇黑色的门出现在空中，穆荃拉开门，空间内的金子满到溢出来。
穆荃拿了一块金砖递给对方后关上门。“我有空间异能，里面存了一个金矿，够资格见你们城主了吗？”
“您……您稍等，我这就通知哈兰大人。”
服务窗口被关闭，对方并不想让他们看见是如何联系上级的。
“老板，你在看什么？”面馆老板藏在角落里，被纪寒星发现后坦坦荡荡地站了出来。
“你们也是为了见城主才来这里的？”
“当然，谁不想长生？”
“那就祝二位得偿所愿。”面馆老板从纪寒星身边走过，回到了街道内。
服务窗口再次打开。“对不起，我们城主不见你们。”
“你们不是想要金子吗？不然为什么要十万个金币作为门槛？”穆荃没想到自己会吃闭门羹。
“您误会了，这只是城主的考验之一，您不符合其他要求。”官员说完后又关上了窗口。
穆荃在想要不要控制城内的异能者砸了这个小房子。
纪寒星将手里的纸条拿出来，递到穆荃眼前。“面馆老板给我的，地下城的地图。”
“他想干嘛？”在一群人型野兽里，这个老板冷静得不像样。
两人又回到了面馆。
老板关上门，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我想出去。”
“进了地下城就不能出去了吗？”他们的通行证上显示随时可以离开。
“城主身边有一个大臣，叫科厄朵，据说他能够束缚灵魂，我的灵魂被束缚在这里，身体离开地下城就会死。”
面馆老板原本是附近某个避难所的人，十多年前不小心和同伴误闯了方舟地下城。
地下城一直都非常欢迎外来人口，交不出钱没关系，那就来当奴隶。
“城主告诉我们，逃跑就会死，我们不信。”
“当我们跑到这个洞口的时候，我的几个同伴突然全部死了，我走在后面不敢再冒险，所以回来了。”
纪寒星看向穆荃这个异能种子的源头。
穆荃点头。“他不光可以束缚灵魂，还可以控制这些死在地下城的恶灵……”
“我还能出去吗？”听见穆荃对异能如此熟悉，面馆老板觉得自己能够靠他们离开地下城。
穆荃疑惑地问道：“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险吗？出去做什么？”被关在哪里不是关。
“我有家人，我要去找他们。”
纪寒星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为了报答你给我们的地图，我们会帮助你离开的。”
“谢了。”
面馆老板道谢又跟他们说了自己知道的全部情报。
阿依维很强大，他身边有很多从莫洛帝国离开来投奔他的异能者，这些异能者也是冲着长生来的。
孟泽当初忽悠人吃果子的时候说功效是不老不死，但实际上大部分异能者的寿命反而缩短了。
他们短暂地获得了强健的体魄，却不知道代价是燃烧生命。
某些高级异能种子，有续命的效果。
阿依维便是以此为噱头吸引劳动力进入地下城。
“他们既然是异能者就好办了，我们直接闯进去。”只要在百米内穆荃就可以控制对方。
纪寒星手里拿着老板手绘的地图朝着“黄金宫殿”的方向在狭窄的通道里找路。
“可他们要黄金做什么？”整个地下城的居民对黄金异常狂热是因为上面的统治者也在搜刮黄金。
“不清楚，或许只是单纯的喜欢，你知道的，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地很喜欢金子。”同样是黄金爱好者，穆荃很理解对方。
“比如你和你爸？”纪寒星想起了穆家庄园里贴金的屋顶墙壁。
“俗世中人，会有不喜欢金子的吗？”那可是金子啊，亮晶晶的多好看。
纪寒星笑了一下，穆荃这个异世界的造物在人类社会融入得挺彻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