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片刻，大门被推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缝隙，有老成持重的急忙上前劝阻，夏侯魁洒然一笑，翩然走进。

大门被缓缓关上，直到大半时辰后，方在无数道急切目光中，再度打开。

夏侯魁翩然而出，身后跟着亲卫统领王传雄。

“大家都回去吧，没事了，本城主已了解事情始末，原来是场误会。”夏侯魁顿了顿，“不过，城防军确实存在些问题，等本城主调查完毕后会公示全城，都散了吧。”

小棚下，夏侯魁拿着空杯在手中轻轻转着，“他自杀了，军权稳了。没想到，你在布局谋划上竟也这么厉害。我们这些人从小就有这方面的专人传授，我很好奇，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些？”

秦天笑道，“布局谋划的是你。我只是提醒你：最重要的、最优先掌握的，应该是军权。”

夏侯魁苦笑，“童铁雄是局、双王之战是局，局也有大小。童铁雄被老王激怒是此局成功的关键，我问老王是怎么激怒童铁雄的，他就是不说，要不是打不过他，我非揍死他！”

“你是王，何必太在意细节，何必脏了耳。”秦天看着桌上自己那双纤长有力的手，淡然道。其实也就是童铁雄的某个道德隐私被秦天无意中听到，以此来激怒、要挟他。如今童铁雄都已经自杀了，又何必再说。

似乎感觉到什么，夏侯魁沉默许久才道，“对不起，让你做了违心事。”秦天笑笑，“我就是个普通人，有做好人的时候、也有做坏人的时候。那种崇高的道德君子，也许有，但肯定不是我。”

“我坏事也没少干，不说这个了。”夏侯魁挥挥手，似乎要将什么赶走般，“关于军队，你有什么建议？”

秦天缓缓抬起头凝视夏侯魁，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夏侯魁不由的挺起身来。

“军人，是百姓的子弟兵，是这世间最纯粹、最可爱、最值得信赖的人。”秦天凝声道，“我希望，能在你的治下，看到这样的军人。”

这一夜，夏侯魁没有离开秦天的小山谷，老王也在谷外守护整夜，就连秦星月都一直陪到天亮。

驻军所一事后第五天，城主府一连贴出数张告示。

经查，庆阳城原城防军统领童铁雄存在严重贪腐行为，童铁雄在主动交出历年贪腐所得后畏罪自杀。

经查，城防军三位副统领均存在不同程度的贪腐行为，现决定革除三人职务并逐出城防军、永不录用。

经查，城防军五位百夫长虽存在贪腐行为，但念及他们主动交出贪腐所得，且主动提供童铁雄等人贪腐线索。现决定将五人降为普通士兵，以观后效。

城防军原统领及副统领被没收的贪腐所得，源自城防军、用之城防军。

现任命，中级武师夏侯馨为庆阳城城防军统领，初级武师王传雄为庆阳城城防军左军副统领，初级武师铁中军为庆阳城城防军右军副统领。城防军各级月俸将适当提高。

秦记马三捐赠的三百纹银，城防军每名士兵获三千铜钱，参与强盗围剿的士兵额外获五千铜钱，剩余纳入城防军专用金库。

城主府从即日起，面向庆阳城公开招兵，任何适龄青年均可报名参加入伍考核，为期半月。

三个半月后，城防军将举行‘城防大比武’，比武前五任命为百夫长，比武前三百留在城防军，余者将根据入伍年数发放相应遣散费。

三个半月后，城防军新兵将举行‘新兵大比武’，比武前二百名入职城防军。

...

一份份公示，充分彰显出城主夏侯魁决定重组城防军的强烈决心，也从侧面说明城防军之前必然存在不少问题。

一份份公示在庆阳城掀起重重浪潮，全城无处不在谈论。往日不管城主府贴出什么公示，民间总有大量不同声音出现，现在依然也有不同声音，但很少。

因为，庆阳城各世家均在沉默。

世家们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说话。因为在城主府所有公示中，对童铁雄率领城防军攻击并杀死城主亲卫、形同造反的事情，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不是夏侯魁忘记了，而是被他故意捏在手上。他的意思很明显：我现在要重组城防军，这时谁敢跳出来找事，我就用‘造反之剑’刺死谁！

那天驻军所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童铁雄为何突然攻击并杀害城主亲卫，世家们根本打听不出来！城防军的统领、副统领、百夫长，其实都跟世家们有着扯不清断不掉的关系，谁敢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跟‘造反’产生半丝牵扯？

任何国家，造反都是最严重的罪名，都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秦记饭堂和秦记火锅继续开着，虽然不再像刚开业时那般火爆，不过老顾客也有不少，生意倒也稳定。饭堂和火锅的经营模式很容易抄袭，庆阳城陆续也有类似饭店开业，也分走些顾客。

对此，在饭堂和火锅都有股份的夏侯魁愤愤不平：这是剽窃！这是偷盗！这是明晃晃的抢钱！小钱也是钱！等夏侯魁骂完，秦天轻轻问了句：你说，现在，在大越国某些城池，有没有类似的饭店出现？

夏侯魁脸上闪过抹尴尬。在大越国的某些城市，比如他夏侯家所能触及的城池，都有饭堂和火锅，为此家里还给他记次大功。

毕竟是世家子弟，夏侯魁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小天，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秦天笑：火锅灵魂在于汤料，配方你要不要？

屁股还没坐热的夏侯魁，掩面而逃。

几个月前，秦天在小山谷用火锅宴请夏侯魁兄妹，当天他向夏侯魁展示了两样新事物：健身器材和火锅吃法。并在谈笑中同意夏侯魁抄袭健身器材，用于提高军队素质，只要不外传。

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他想用此来换取夏侯魁对秦记、马三的全面照拂。

或许夏侯魁起初不知，但在秦记开张前马三找他商谈股份时，夏侯魁就肯定猜到了秦天用意并同意。不然，依他堂堂一城之主的身份、堂堂大越四大世家弟子的身份，会看中、参与、保护这两个小小的店铺？这两个小店铺一年赚的钱，说不定还不够他一月零用。

秦记火锅的开张，也在侧面告诉夏侯魁：秦天要用火锅赚钱。

火锅店确实容易被模仿，任何人都能照着开店，就夏侯魁不行。夏侯世家面广手长，在秦天触手不及的地方开火锅店不是不行，但夏侯魁至少也必须先征求秦天意见。

这是，做人。

看着落荒而逃的夏侯魁，秦天的笑容慢慢消失：真是无情的世家子弟啊。

前段时间，夏侯魁亲口对他做出承诺‘但在庆阳，不管什么原因和情况，我都绝不会主动对你不利，你值得我做这个承诺。’如今才过去多久，这个承诺就忘记了？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用他的创意和方法在外赚钱，这算不算‘对他不利’？

算不算，也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可秦天既不是仁者、也不是智者，他只是个普通人。

热热闹闹的城防军招兵历时半个月终于结束了，报名者接近四百。能吸引如此多的人报名，主要原因是城主府后来张贴的告示，明确写明城防军各级军官士兵的月俸及福利，诱惑满满。

报名大获成功，主持此事的夏侯馨却是满脸愁容：这么多人要进行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期间需要消耗的各种物资已远超预计，这钱从哪里来？

她放下训练物资清单，又拿起份清单，那是城防军未来一年的月俸、福利、装备、物资等，其数额远超往昔，这笔钱又从哪来？

是哥哥夏侯魁的大力支持并不惜翻脸，她才最终战胜家中一众男人，获得这次独立统军、证明能力的绝好机会。这次她若做不好，家里不可能再给她机会，肯定会将她尽快作为联姻物品嫁出，榨取她最后价值。

‘我不要！’

夏侯馨夹起几份清单，蹬蹬蹬蹬的跑进城主府。

夏侯魁看着清单上的巨额数字也是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后立即吩咐老王备车。片刻后，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接连从城主府私宅驶出，分别从四门离开庆阳城。

当辗转多次的夏侯魁兄妹终于走进小山谷时，顿时愣住：小山谷内，鸦雀无声。

片刻，老王来报：健身器材全部消失、所有个人物品全部消失，城主府所借出的藏书被整齐堆放屋内，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在秦公子书桌上发现一封信。

看着老王手中的信，神情悲苦的夏侯魁微颤着伸出双手，伸到一半却又飞快缩回，竟然有些不敢去接。见哥哥那怂样，夏侯馨撇撇嘴一把抓向信，没想老王竟然躲开！

“你！”夏侯馨细眉一竖，娇喝着手如勾爪怒爪老王：你个初级武师敢在我这中级武师面前放肆！夏侯魁急忙拉住妹妹，伸手拿过信，“他是我亲卫统领。”夏侯馨冷哼声，偏过头去。

雪白的纸张上只写了四个字：物归原主。

“不知好歹的东西。”瞟到内容的夏侯馨撇撇嘴，“他当官府藏书是那么好拿出来的吗！”

夏侯魁突然看了眼妹妹，脸庞没有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