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车窗半开,远处霓虹灯闪烁。

微凉的晚风灌进车内,傅寒川薄唇紧抿,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烦躁与不安。

自从上次在医院见到温言喻一面之后,自己近一周每晚都会做关于对方的梦。

不是对方哭着说要回家,就是对方的各种死状,虽然知道那些只是梦,但梦中那人一次次地求死,脸上的崩溃与绝望……

每每梦醒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想给对方打去电话确认他还活着,甚至有次迷迷糊糊地已经坐上了去见对方的车。

他想说服自己,自己可能只是被对方在医院里的样子吓到了,所以才会做那些梦,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傅寒川烦躁地闭了闭眼。

自己真是疯了,他不可能喜欢温言喻。

温言喻什么时候对自己影响这么大了。

想到二人初见,傅寒川神色复杂。

他始终记得温言喻把自己从车里拖出来,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让自己保持清醒。

如果温言喻后来没有做出那些给自己添麻烦的事,他们也许能一直当不错的朋友。

但现在,不可能了。

微凉的夜风灌入车内,傅寒川看着窗外江景,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目光忽然掠过江岸边一道身影。

傅寒川忽地顿住,心脏莫名漏跳一拍。

“停车!”

司机一个急刹稳稳停在路边,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

傅寒川已经开门冲下车。

温言喻悠闲地趴在栏杆边,两侧发丝顺着兜帽滑落,像是两只被风吹动的雪白兔儿。

拎着好不容易从医院开到的药,惬意地眯起了眼。

好舒服。

有多久没这么自由过了。

想不起来了。

正舒服地享受晚风时,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大力,猛地被带到了谁的怀里,一同栽倒在地。

“温言喻!你要干什么!”

耳边传来暴怒的呵斥,腰间的手臂还在发抖,熟悉的苦涩沉香漫入鼻尖。

温言喻茫然回头,“傅寒川?”

看着对方呆滞的眼神,傅寒川怒火更甚,“不是我是谁!”

“你个疯子!大半夜在这里想干什么!又想给我找事是不是!温言喻!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吗!你就这么想死吗!!!”

傅寒川越说越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目光略向少年散出兜帽的白发后,蓦然一愣。

温言喻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懵逼,下意识想要挣开对方。

傅寒川丝毫不松手,双臂收紧,干脆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身体悬空,双脚骤然离地。

“你干什么?”

温言喻惊呼一声,慌乱间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颈,生怕自己被摔下去。

傅寒川一脸怒气,骨节泛白紧紧扣住少年腰肢,把他稳稳扛在肩上。

身体没有着力点,也根本下不来,温言喻止不住地发抖。

他要报复自己了吗。

想清楚这点后,干脆放弃了挣扎。

肩上的重量比起之前简直轻到离谱,傅寒川眸色加深,抿唇不语,一把给人塞进了车里。

“开车。”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默默闭上了嘴。

遵守工作准则,少说话,多做事,听人话,钱多多。

温言喻揉了揉腰,试探询问:“你要带我去哪?”

傅寒川不看他。

温言喻也不自讨没趣,给药袋打好结,默默揣到怀里。

好不容易开到的,可不能丢了。

车离市区越来越远。

温言喻抿唇,“傅寒川……我们到底要去哪,我明天还有事要做。”

傅寒川终于转过头,阴恻恻盯着少年,质问:“你刚刚在江边想干什么?”

温言喻茫然了一瞬,下意识回道:“我在吹风啊。”

难不成还能空手钓鱼?

空气凝固。

傅寒川咬牙:“温言喻,你当我是傻子吗?”

温言喻:“?”

车绕进别墅区,一阵东拐西拐,终于停下。

温言喻抬头看着窗外熟悉的地方。

怎么又把他拉来这了。

傅寒川拉开车门,把还不在状态中的人熟练扛在肩上,大步走向别墅。

温言喻:“……其实我能自己走路。”

傅寒川:“闭嘴。”

门被重重甩上,正在忙碌的家政见到二人这奇怪的姿势,表情空白了一瞬。

曾看过的无数本小说内容在脑内飞速闪过,随后十分敬业道:“傅先生,要我再多做一份晚饭吗?”

傅寒川放下肩上的人,点头吩咐:“煮点粥,再做几个清淡点的菜,要好消化的。”

家政点头走进厨房。

兜帽早在来的路上落下,温言喻一头白发混着不多的黑发,诡异又奇特。

傅寒川面色难看,“我告诉你,你别想死。”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也不会爱你,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去死。”

“温言喻,你别想让我再欠你一条命。”

挤压多日的情绪化为冰冷的语气,分不清是愤怒更多一点,还是恐惧更多一点。

被对方一系列举动打得一脸茫然。

相处两年知道男主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在脑中重演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终于明白了对方好像不是要报复自己。

温言喻掀起长睫,眉头微蹙,“我只是在那吹吹风,你真的误会了。”

傅寒川不吭声,但眼里是明晃晃的不信任,好像在说你自己忘了自己干过什么事吗。

温言喻冲男人挥了挥手里的药袋,解释道:“这是我今天才刚刚去医院开到的药,还有岚姐让我明天去公司签综艺合约,我要是想死有必要做这些吗?”

傅寒川愣了一瞬,打量了他好一会,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你先把饭吃了。”

“哦。”温言喻低头应下。

餐桌上。

温言喻瞥了一圈屋里那些由自己布下的熟悉的摆设,暗自腹诽道男主竟然还没从这搬出去,东西也没丢。

垂眸安静地舀起米粥,一口口往嘴里送,才吃下三两勺,胃里就已经开始翻涌。

顶着正对面傅寒川的凝视。

温言喻表情不变,继续往嘴里送饭,假装自己吃得很多。

“你头发是怎么回事,忽然白成这样?”傅寒川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

温言喻手顿住,面不改色道:“前面头发白了一点,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就去漂了下。”

傅寒川看着少年那又黑白“混染”的头发,还有似乎是被衬得惨白到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腕和脖颈,眉头紧紧蹙起。

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吉利,早点染回去。”

温言喻随口应付:“嗯。”

一顿饭勉强吃完,胃里翻江倒海,温言喻放下勺子,趁着傅寒川还没开口,率先出声。

“傅先生,您照顾过我很多,对您产生不该有的心思,给您添麻烦是我的不对。”

温言喻缓了下,知道自己的经历太过离奇,烙印在身上自己也说不出口,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反正对方已经这么厌恶自己了,他也没准备继续在对方身边,干脆真假混说。

“可能是死过一次了,什么事都想开了,我不会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了,您对我的帮助我现在可能没办法报答您,我欠您的,未来我一定会想办法努力偿还。”

“您放心,我不会再给您添任何麻烦了,如果您想让我在您眼前消失我立刻就做,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叫我,如果不需要我了,我绝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话落下,温言喻蔫蔫地又道:“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我想回家了。”

听着和梦中一样的话语,傅寒川愣住,也不知到底是被哪句话刺痛到了神经,心口莫名堵得慌。

傅寒川眼神微黯,指骨紧攥泛白。

许久。

“谢谢招待。”温言喻起身准备自己溜掉。

“现在太晚了,你先在客房住一晚,明天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傅寒川哑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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