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融为一体 回归本真
图书馆，书架一排排摆放着。
光滑洁白的地板和木制的深棕色书桌皆是一尘不染。
明亮的灯光使室内比外面还亮，空调仍然开着，在一个地儿蹲久了便会使人觉得凉飕飕的。
第一层空间很大，也很开阔，分了几处亲子区，有绘画和手工艺等活动，人来人往也非常喧闹。
一楼主要以漫画书和益智类儿童读物为主，多数带孩子来这里的家长都会在一楼停留，然后被孩子缠闹着，不得不买一些漫画书或小玩具回去。
沿着楼梯走上二楼，世界便一下子清净了。
图书馆很大，设施也很新，在阅读区设有小型沙发和座椅。
另外，大玻璃门外的宽阔阳台区还有露天的铁质圆桌和座椅，人们在那里三三两两喝茶读书。
李艺霖驻足在自然科学书籍区，不过书架上摆放得多是些科普读物。
他抽出了一本书，名字叫《黑客帝国》，是与电影同名的作品。
“你说，我们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自己也是在一个机器里沉眠？”李艺霖打趣地说道。
安娜反而惊讶地看向他，说道：“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嗯？”李艺霖一怔。
“事实上，我们确实就像里写的那样，沉睡在一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里。”
安娜继续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啦，反正我们出去之后，还能去余生城苟活着。余生城是人类最后一片净土了，地球上其余的所有地方，都已经被机械人掌控。”
“这是真的？”
李艺霖大吃一惊，他觉得自己一开始能够接受这个世界是虚拟世界的事实，是因为他觉得醒来后，外面的世界也应该与此无二。
但他确实忽略了一点，能够创造出如此逼真的游戏世界。那外面的世界，其科技水平绝对要比游戏世界里的超前太多了。
李艺霖微微摇头，心绪繁杂。
他明白为什么安娜不想告诉自己，因为他现在听到后就不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既然外界那么危险，为何还要出去呢？
为了所谓的自由？
自由，哪里真的存在。
“你现在告诉了我，不怕我不愿意离开？”
安娜皱着眉思索了一下，郑重其事道：“李艺霖，你必须离开这里，因为有着一个你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哦？”
李艺霖好奇地盯着安娜，他想不明白，外界有什么东西对自己如此重要。
“外面有人牵挂着你，他还在等着你呢！”
安娜表情凝重地说道，“这个人是你此生唯一的羁绊，他对你而言重要性无可替代。”
“他是谁？”
李艺霖疑惑问道。
“哼！不告诉你。”
安娜说着露出狡黠的笑，“只有你出去了才能知道答案。”
“好吧。”
李艺霖摇摇头，说道：“无所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看来我更应该离开这里，外界固然危险，但至少有你在我身边不是？”
安娜闻言小脸一红，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彼时还认得我不？”
李艺霖不知道她嘟哝了什么，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你对外界如此了解，那不如多给我讲一讲关于外界的事情。”
安娜撇撇嘴说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的记性，呃……说实话，并不好。”
见李艺霖面露失望，安娜摊摊手无奈道：“好啦好啦，我给你讲些我知道的吧。”
“外面的世界其实早已进入了机械人统治的时代。”
“从最开始的智能危机爆发以后，计算机觉醒了自我意识。它们依靠着强大的自学能力和网络构架，彻底将人类世界瘫痪。”
“当然按理说，人类不该没有还手的余地。但在初期因为有支持机械人的派系存在，所以导致机械人快速积蓄了足够的兵力，后来十分轻易得便将人类全部奴役。”
“当时还有不少人支持着机械人，如今看来，都是一群被网络舆论所操纵的傻子。”
“后来剩余的人类被进一步改造，不仅失去了繁殖能力，而且大脑关键区域全被芯片替代，已然成了不伦不类的半机械人。”
“机械人的首脑代号是女娲，她如今已将地球改造成了机械星球。人类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待在最后的余生城，等待灭绝，一个是进入女娲大发慈悲构建的虚拟乐园中于沉睡中灭亡。”
“选择沉睡的，每一个人都进入一个单机游戏世界。因为让人类聚在一起，可能会产生一些集体智慧的作用。这将带来意外，所以如此安排，女娲可将所有人单独隔离。”
安娜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李艺霖听罢，心中阵阵惊涛骇浪。
原来外面的世界都已发展到将要灭世的地步，即使醉生梦死于这虚拟世界中，也难逃灭亡的命运。
不对，安娜方才所说。每一个人都是进入了一个单机游戏，那么安娜为什么会同时与我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李艺霖只觉得事情再一次诡异了起来。
他毫不掩饰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你我同时在这儿？不是单机游戏吗？”
安娜一怔，她支支吾吾道：“大概是我比较特殊吧。”
“好吧。”
李艺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连你也不知道原因啊，没关系，也许这正是命运的决定，让你来救我出去。”
“嗯。”
安娜乖巧地点了点头。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如果是命中注定，那便听天由命好了。”李艺霖再次安慰道。
他在安慰安娜，但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安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想起来，当时你捏死一只飞虫发出的那些感叹，如今更觉得我们的处境与那只飞虫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们在这条路上，向往着光明，追求着幸福与自由。但生活中总有一只大手，它以无可抗拒的力量使我们粉身碎骨，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李艺霖笑着摇了摇头，他将书放回了书架，问道：“安娜，你是不是还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我？”
“算了，如果不好说的话，我也不想难为你。”
他推开了玻璃门，走到了露天区域，站在栏杆处，再一次远望着蓝天。
心情回归了一片安宁，他默默地点上支烟，清秀稚嫩的面庞却在此刻显得冷酷而高傲。
他不可一世地看着远方的天空，大有睥睨天下之感。
他此时竟豪气万千，仿佛不畏惧任何事物，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只是意志却强大到坚不可摧。
安娜一直隐瞒着自己，从始至终，她都以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但他李艺霖怎么可能是怯弱之人。
李艺霖望着远空，凭借着直觉呼唤着。
安娜靠近了过来，突然眼前的世界变得灰暗不堪，安娜眼神中露出无比恐慌的神色，她惊叫道：“不要！”
这一刻世界突然变得异常诡异，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安娜直接拍飞了出去。
安娜的身形漂浮在空中，却又像被禁锢住一般，动弹不得。
李艺霖闭上双眼，感知着身周所发生的一切。
他在心中默念，都是幻觉，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虽然闭上了双眼，但耳朵却听到了无尽哀嚎与悲鸣。
幽怨如诅咒般的话语，令人心神狂乱。
“都是幻听，都是幻听，都是幻听……”
李艺霖心中再次不停地念着。
这个世界的怪异之物似乎总要源源不断地侵入他的体内，他随之又闻到了血腥的气味，感受到了刀刺入身体的剧痛。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李艺霖默念着。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大脑里的幻想，尽管这一切都是假象，但就像人格屠杀一般，若真的被幻象所侵吞，依然会在意志层面消亡。
蠕动着的冰冷逐渐覆盖全身，李艺霖回忆起了那团蠕动的黑影，而现在显然不止一个黑影在侵蚀着自己。
在空中的安娜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她有着极为的不甘心，因为她马上就可以与李艺霖一起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
如果李艺霖在此次厄难中消亡，那么她此番努力等于白费，一切又要重头再来。
没错，安娜有着无限轮回的能力，总可以通过自杀的手段回归游戏的最初时刻。
但每次她都会失去记忆，这一次轮回，她已经走到了这无数次里最远的一个未来。
一切都充满了希望，这简直是赌上了所有的气运，如果失败，安娜觉得自己心力也将消耗殆尽了。
眼前这一切显然正朝向最坏的结果发展着。
然而此刻的她也无法挣脱世界的束缚，她被禁锢在空中，无力地看着，嚎叫着，撕心裂肺地吼着，却对正发生的事无能为力。
在她的眼中，李艺霖被无数道黑影缠绕着。
这些黑影像饿狼一般扑到他的身上，无穷无尽的黑影从四面八方，从上空，从地面，如鬼魅般穿透了一切实物，直接将他紧紧包裹。
不过片刻功夫，李艺霖的位置上，已经只能看见一座黝黑深邃的小山。
它如同黑洞一般连周遭的光都被吸入进去，周围的空间显得格外扭曲。
李艺霖的思维逐渐变得缓慢，他的身体愈发觉得冰冷，彷佛正在走向死亡。
他的灵魂和意识此刻只剩下最后一点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他呼唤的正是潜藏在身上的这些黑影。
他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疑问，为什么他没有外界的记忆，也没有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完整的记忆。他真的就像一个凭空产生的人格，没有过去和未来。
而今天，他想通了。
自己就是一个新诞生的人格，在安娜的轮回世界中，他无数次的重生，并非真正意义的重生，而是重新创建了一个人格开始这段经历。
那些过往的人格伴随着记忆的一切被封锁在自己的意识深处，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机制。
而安娜是诱发其暴露于表象的导火索，但她只诱发了出一个王宇，但在自己身体里，还有千千万万个自我。
可以说这些黑影本身就是自我，以往的认知都是错误的，人格之间倾向于掠夺身体的主导权，所以会出现相互屠杀的现象。
但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便是相互交融，只要所有的人格融为一体，那便能回归最初完整的自己。
而这正是李艺霖现在所做的事情。
尽管十分艰难，可以说是铤而走险，但李艺霖此时的执念绝不会消亡。
他的意志已磨砺出最坚实的状态，他虽如风中残烛，但这最后一点却也坚韧到无法被摧残。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艺霖的意志烛光竟在这幽暗的暴风雨中变得愈发凝实。
逐渐地，以它为中心，一缕缕明亮的丝线，蔓延开来。
最终细丝如蛛网般覆盖了这如小山般的黑影，又像穿插的针线，将碎片一般的黑影连结在一块。
陡然间，光芒绽放。
在安娜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所有的黑影化作一团明亮的太阳。
只是一瞬间，由暗到明，彻底逆转。
光芒收敛凝实缩小，最后回归李艺霖的身体，而这时，李艺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睁开眼，笑着说道：“小不点，现在可以完全信任我了吧？”
灰暗的世界瞬间消失，李艺霖仍站在栏杆处，口中的烟已烧得只剩烟嘴，早已熄灭。
刚才的一切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娜从门口连忙跑来，一下子抱住了李艺霖的后背，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水奔涌而出。
“你……你终于回来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