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的话让羿元帅很快冷静下来,对,现在并没有证据和陛下有关。

只是他想到这些年一直查不到,想着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老陛下,才会有此推测。

可万一,并不是老陛下呢?一切只是他先入为主的臆测呢?

当年他虽然是元帅,但到底资历还不够,只是帝国当时没人可用,他被老陛下特例提拔上来,长老院那时候还气势正盛,老陛下大部分的精力都在与长老院那些人内斗上。

尤其是那几年因为老陛下要娶帝后,这不符合长老院那些人想让老陛下娶的人选,导致处处受制。

“小侯爵,你是什么想法?我们要去见侯爵。”羿元帅面对小侯爵说的是要见,而不是寻求他的意见。

小侯爵惨白着脸,许久,才哑着声音点头:“我……带你们去。”

父亲与当年的事有关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到底真相如何,还需要从父亲这里知道,小侯爵虽然还没得到确切的答案,可恐慌与不安,差点将他淹没。

小侯爵堂哥既然全都说了,那么也没藏着掖着,联系他的那个人也从手环里找到联系方式。

羿元帅一行人赶到侯爵府时,前去找联系堂哥的那人的消息传来,却不是个好消息。

“元帅,我们找到那人的确切位置时已经来不及,那个人自爆了,尸骨无存。”没留下半点线索,断得不能再断。

羿元帅对于这种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只是摆摆手,他抬起头,视线落在这未曾踏足的地方,明明就是在首星,他与博林侯爵只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却从未怀疑过对方。

管家见到小侯爵带了一行人回来,这大晚上的格外疑惑,可为首的人却是羿元帅,他连忙行礼。

羿元帅懒得说话,径直朝里走,没有人敢拦,除了由小侯爵这半个主人带路外,也是畏惧元帅的身份。

如今侯爵重病,眼看命不久矣,整个侯爵府大部分事情全都交给小侯爵做主。只等侯爵闭眼,小侯爵就能承袭爵位,成为侯爵府真正的主人。

一路畅通无阻,小侯爵十几分钟后带着他们到了博林侯爵静养的小楼,外面守着不少护卫,看到小侯爵还是拦了下来:“小阁下,这是?”他认出这是羿元帅,可他们是侯爵的人,按理说只能忠于侯爵,以侯爵的安危为重。

羿元帅虽然身份高,不至于对侯爵做什么,可大晚上的没有请帖没有提前说突然过来,怎么看都这么奇怪?让他们不得不警惕。

小侯爵此刻哪里有心思应付他们,摆摆手:“元帅是我请来的,有问题吗?还不让开!”

最后四个字带了斥责,让为首的护卫到底不敢得罪下一任主人,想了想,老老实实退下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也有小侯爵在前头顶着。

随着一群人让开,小侯爵带着羿元帅他们到了房门外,只是这一次,想进去并没有这么简单,外面守着的都是侯爵的心腹,看到羿元帅出现的瞬间,立刻挡在门口,警惕瞧着羿元帅。

小侯爵看到这一幕,还带着侥幸的心态彻底崩了:“滚开!谁让你们拦着的?都到这个节骨眼,你们拦着还有用吗?”

心腹们原本看到羿元帅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会儿听到小侯爵的话,再去看羿元帅沉沉想杀人的眉眼,心里咯噔一下。

心腹们对视一眼,知道一切都完了,偏偏侯爵还没咽气,他们不确定羿元帅进去后会对侯爵做什么。可如果羿元帅真的要闯,以他们的身手就算是挡得了一时,却也挡不了太久,最终,他们还是叹息一声,单膝跪下:“元帅,还请让我们进去通禀一声。”

羿元帅嗤笑一声:“去吧,告诉他,让他放心,我不会杀他。”他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找到杀害妻儿的凶手,他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死去?

心腹们这下更害怕了,羿元帅这显然已经知道不少事,可都临到头,瞒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泄露出来的?

随着一群人让开,羿元帅经过他们的时候,突然出手,他身后的人同时一拥而上,顷刻间缠斗在一起,没多久这些人落在下风,全都被挨个擒住。

心腹们震惊愤怒:“元帅你这是做什么?”

羿元帅推开门,头也没回:“无论当年你们有没有参与,作为知情人,你们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哈,他等了三十年,只要当年参与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羿元帅等人进入房间,博林侯爵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躺在疗养舱里,面容苍老皮肤松弛,满头的白发比羿元帅苍老得多。

他大概是早就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一群人身上,眼睛似乎也有些问题,定睛看了许久,才将视线落在羿元帅身上。

他眼珠浑浊,半眯着眼,大概早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一遭,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临到头,还是被找到了。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带着这个秘密……死去,你,还是找来了啊。”他眼神复杂,不知道是愧疚更多一些,还是痛苦与临到死良心终于承受不住的难受,种种交织在一起,最后却化作复杂痛苦的情绪。

这一切却不是为了当年心狠手辣做下的事,而是最终的结果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何星煦身上穿着小霍恩公爵的衣服,必要时候不能让博林侯爵死,对方不能这么轻轻松松就死了,他得吊着对方一条命,让他接受审判,接受他本来应该承受的罪责。

他本来想就这么过来的,但羿元帅拒绝了,说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怕到时候护不住他。

何星煦没想到都到了这个节骨眼,羿元帅还能替他考虑,心里不知为何看到羿元帅这样,很难受,想到对方找寻这么多年,结果害死妻儿的人近在咫尺,还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僚。

博林侯爵躺在那里,大概是回光返照,觉得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也就没瞒着:“对不住了,我当年也不想的,可……我嫉妒我怨恨我不甘心。”

年轻气盛的时候,那股子不甘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恨不得用一切能用的手段把人抢回来。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明明是他先喜欢的对方,甚至最可笑的是……那只白狼还是他和她一起救下的。

“我不懂,为什么她会喜欢老陛下,就因为老陛下是白狼的主人吗?为什么,一回到首星,她就一颗心全都扑在老陛下身上?只因为对方是陛下吗?只因为对方位高权重,而我……只是一个平民上来的?可那时候我已经是中将,只要给我时间,我也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博林侯爵像是想起过去的事,眼神里带着怨恨、不解,却又想到心爱的人,带着无法克制的怀念与笑意。

这样的侯爵只让羿元帅觉得刺目,他讽刺瞧着对方,自然不会告诉对方,一切的不理解,只是他不知道真相罢了。

所谓的白狼主人,也不过是白狼本人罢了。

当初他们认识的,从始至终都只是老陛下而已,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帝后知道白狼是人,在侯爵不知道的情况下,相识相爱又有什么问题?只是中间因为老陛下这一族的秘密,隐藏了一些事而已。

可就是因为这点求而不得,博林害死了他的妻儿?他们何其无辜?

“抱歉,我也不想的,可我太嫉妒了。他们大婚的时候,我想着也许时间长了就好了,可我眼前这他们越来越恩爱,甚至诞下麟儿,举国欢庆……那些长老院的老家伙怎么就没能阻止成功呢?布斯老庄主不是说不想与皇家有牵扯吗?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独女嫁给陛下?”

“嫉妒让我越来越无法控制,直到这时候,我突然知道一个秘密。”

“布斯老庄主之所以这么反对女儿嫁给陛下,原来是因为陛下这一脉有个秘密,活不久。哈哈,疼爱女儿的老庄主怎么舍得让女儿这么早守寡,所以他一次次反对,即使大婚依然不同意,尤其是他们的孩子出世,老庄主的担心达到极致。”

“老陛下活不久,同样的,这位拥有老陛下血脉的孩子……也活不久啊。”

“你瞧,事实不是真的吗?羿元帅,你每天都去宫中,是不是陛下也活不久了?那他命不好,比老陛下活得还短。”

羿元帅手指咯吱咯吱作响,想刀人的目光藏都藏不住,却没阻止博林侯爵继续说。

博林遗憾没看到羿元帅脸上的愤怒,没能让羿元帅冲过来杀死他,让他不用继续讲下去,讲他这辈子最成功完美的一次算计,却也造成他后半辈子痛苦的起始。

他仰着头就那么看着头顶,仿佛回忆,又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老庄主不死心,怕女儿以后会经历先丧夫后丧子的痛苦,所以他宁愿阻止他们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老庄主怕两人感情好,会继续生出第二个第三个注定会早死的孩子。所以,老庄主偷偷给自己的女儿下了药,他不能阻止这段婚姻,只能让她只生下一个孩子。”

“而我一直这么关注她,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鬼迷心窍,突然就有了那么一个恶毒的念头。而这个念头,在她的至交好友也就是元帅你的夫人有孕的时候达到顶峰。”

“我打听到她说要和你夫人联姻,我看着那个孩子在肚子里越长越大,想着,我这是做好事,毕竟,如果以后嫁给她的儿子,说不定还要早早守寡,多惨啊,我这是做好事。”

“所以……”

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设计了一场最完美的陷害。

羿元帅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的:“所以,你让陛下相信是老庄主对我的妻儿动的手?所以……陛下才会心甘情愿替你收拾烂摊子?”

博林侯爵:“是啊,你瞧,无坚不摧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因为当年的交情,因为当年我对白狼的救命之恩,陛下完全没有怀疑过我。霍恩和那对母子出事后,陛下第一时间让人去查,可我怎么可能让他查到我?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老庄主……”

理由吗?自然想好了,老庄主一直在阻止这段婚事,更不要说老庄主还给自己的女儿下药让她以后生不出孩子,这般固执的作为,只为了分开两人。那么,害死别人嫁祸给陛下,想让帝后误会陛下继而反目分开……这个理由也是能理解的吧。

果然,陛下信了,以为这件事真的是老庄主这个老丈人干的。

侯爵说到这,怜悯看着羿元帅:“你看……你那么痛苦,可这时候你的好主子,在保护他的老丈人。你不是也猜到了吗?当年那件事清理的这么干净,除了老陛下,当时有谁能越过你的手清理这么干净?只是以前你没怀疑过,只以为对方藏得深,太过忠心,也不是好事啊。”

即使到了这时候,侯爵也在挑拨离间。

羿元帅嗤笑一声:“所以你说了这么多,也没办法掩饰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人。”

只因为想报复陛下,想让夫妻反目,所以牵连无辜之人,这种人,不配为人!

他这时候不知道该庆幸老陛下没最初参与到当年的事,只是因为想保下老庄主才出的手,还是怨恨老陛下,在亲疏之间,选择了帝后的父亲。

这件事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博林侯爵的心思被戳破也不恼:“可是……”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陡然改变,眸色沉沉的,带着痛苦。

羿元帅:“可是你成功了,却没想到,最终害死了帝后。”

果然,这话落下,博林侯爵痛苦的面容扭曲狰狞,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因为痛苦和后悔交织,这种痛苦折磨着他,让他明明还没活到平均年龄的一半,就已经要死了。

他是成功的,老陛下以为是老庄主干的,清理干净一切后,等想找到老庄主,发现老庄主“自爆”了。

这件事自然也是他做的,他设计的这么完美,怎么会留下活口?直接让老庄主“自爆”了。

于是,当年那件事死无对证。

而老庄主的“自爆”更加让老陛下确定自己查到的所谓真相是真的,这一瞒就是十几年。

可他怎么甘心,还是没忍住在事发十几年后把消息泄露给了帝后,说羿元帅一家是陛下害的,老庄主发现这些事想揭发,被老陛下灭口了。

帝后去问老陛下求证的时候,老陛下为了保住老丈人的脸面,自然不能说出“真相”。

老陛下怕帝后知道她父亲干的事会承受不住打击,被帝后逼问得狠了,干脆撒谎承认羿元帅的事是他干的,被老丈人知道后,对方一时急火攻心没了。

但显然这样的解释不能说服帝后,也不相信一件事能把自己的父亲气死,但怎么问老陛下都不肯再说。

后来几年博林侯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帝后没了,老陛下发了疯,那时候把帝国折腾的不轻。

羿元帅瞧着越说声音越轻的侯爵,眼神冰冷:“你是后悔了吗?”

侯爵张着嘴,想说他是后悔了,不后悔做的那一切,可他没想到……她会死,会因为愧疚与痛苦生生把自己折磨死了。

只是帝后死之前消息瞒得太好,他只当那时候陛下和帝后在闹脾气,他甚至期待着对方离开皇宫,他到时候就能趁虚而入。

可等来的……却是帝后死了的消息。

“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得到心爱之人……我有错吗?”侯爵喃喃出声。

何星煦已经靠近,他听到这句话,早就气得不轻想骂一句不要脸,心爱个鬼,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为了自己所谓的不甘心毁了一对有情人不说,还害死这么多无辜之人,这种人,让他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果然,不知道是不是终于说完,把埋了这么久的秘密说出来,侯爵心气一松,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但明显对方是开心的,终于不用带着秘密去死,他觉得灵魂上的枷锁都轻了不少。就算事后羿元帅说出他干的那些事,可他都死了,死后别人怎么骂他,他可管不着。

他要去追随她了,也许还能赶得上投胎。

他咳嗽得仿佛要把心肺都吐出来,安心闭上眼,等待着死亡到来。

可下一刻,身上似乎被扎了什么,他睁开眼,咳嗽在下一刻就那么止住了,他望着这个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无法动弹,也说不出话。

何星煦把博林侯爵扎成一个刺猬,确保能吊住他的命:“他现在至少能活十天,够他接受审判了,放心,他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我再给吊着。”

博林侯爵手腕上戴着精神力抑制,没办法发出精神力自爆。

加上何星煦扎的针,让他不能动弹,不能咬舌自|尽,却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痛苦,甚至何星煦扎的几个穴位,这种痛苦还会加倍。

这人害死羿元帅妻儿,这么便宜让他死了怎么可能?不折磨一番出口气,这事没完。

羿元帅阴沉着脸盯着博林侯爵,看向旁边的手下:“录下来了吗?”

手下应声:“……是。”

羿元帅这才一挥手:“把人带走。”

立刻有人上前,将来时准备好的形如囚服的东西避开几乎没入身体的银针穿戴好,再把整个疗养舱都抬了起来,打算带回元帅府。

博林侯爵被抓的消息不到天亮就传遍整个首星,都是懵的。

不是说博林侯爵病入膏肓?羿元帅抓他做什么?

但很快有人将这件事联系到三十年前的事,羿元帅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对一个命不久矣的人,除非这人做了什么。

何星煦接下来三天都没见到羿元帅,霍恩也没在庄园。

不仅这两人,布斯先生那晚之后也没出现过,他身边只有三只狼和马洛。

何星煦白天和马洛去食铺,因为生意太好,两人不得不限量,即使如此,等回来的时候也差不多九点。

白天没能挼上三只,何星煦晚上回来后,挨个先从狼王开始,再是小狼崽,最后是小白狼。

小狼崽趴在父王背上,望着把小白狼带走的主人:“嗷呜嗷呜?”父王,我怎么觉得主人这几天心情不好?不会打白狼老大吧?

狼王趴在那里,感受着自家崽子在后背上蹦跶,只掀了掀眼皮,又重新闭上:嫉妒白狼被何先生带走就嫉妒,它年纪小,自己不会笑话它。

小狼崽怨念伸出爪子:它明明也很蓬松啊,主人怎么就不爱抱着它睡呢。

何星煦白天忙起来没时间想七想八,可回到庄园,忍不住想起前几天听到的事,心里替羿元帅难过。

虽然最后证明一开始事情的确不是老陛下参与的,可老陛下还是帮忙处理了后续,虽然不是为了博林侯爵,而是误会是老庄主干的才这样。

可到底也是因为老陛下的干预,才导致这么多年羿元帅没能找到罪魁祸首。

偏偏老陛下也是惨的,因为的忠心耿耿的手下,不仅惦记他的妻子,还搞出这么一出离间他们夫妻。

何星煦心情不好,这几天小白狼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

酆渊垂着眼,趴在那里,能感受到何星煦抚在后背上的温度,他没睁开眼,静静感受到这难得的温馨。

他这几天没去元帅府,不知道怎么面对羿元帅是一回事,身体似乎出了点情况也是一回事。

那晚被星长围攻的时候,他为了保护何星煦他们,调用精神力,因为怕出现意外,所以从精神识海汲取精神力过多。虽然后来不用他出手又重新还回去,可精神识海重新被禁术压制后,依然感觉到不太舒服。

酆渊这几天一直没睡好,一闭上眼他会自然而然想起过去。

他想起那些被他这些年努力忘记的过往,他有记忆的时候,父母还是很恩爱的。

父亲高大英俊,很是体贴,虽然长老院的那些元老当时大权在握时不时施压,但父亲母亲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温情,即使当时还是孩子的他不懂,却能感受到。

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他身体开始时不时出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精神力越强,那时候时不时没办法自控,所以他偶尔会变成白狼。

所以他大部分时间,是留在寝殿里,由父亲亲自教导。

他当时年纪轻,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异样,加上性格使然,也就听从安排,从那时候开始很少露面。

再后来……

他突然有一天看不到母后,父亲只说母后病了,需要静心修养,可他不信,最后挡不住他的一再询问,父亲带他去见了母后。

那时候母后很憔悴,但看到他时眼睛很亮,笑意温柔,一如以往,他以为真的和父亲说的那样,母后只是病了。

可那次之后没多久,他得到的却是母后重病过世的消息。

酆渊想到后来的一切,以及父亲在母后死后做出的那些近乎想毁掉一切的事,大概也是知道,所以母后给他留了另外一个身份。

那时候他不理解,为什么有另外一个身份在,父亲就不会动他。

他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候母后以为是父亲害死了她父亲,所以觉得有这么一个身份在,父亲看在害死老丈人这事的愧疚上,不会再做更多的错事,不会在她死后害死他们唯一的孩子。

只是从始至终虽然父亲发疯,却并没有伤害他。

直到几天前知道当年的事,酆渊在听着博林侯爵说完后,差点没忍住当场弄死对方。

父亲是真的当博林是朋友,因为救命之恩,所以他将母后和博林看得都很重,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朋友,从未怀疑过博林。

博林不知道当年救的白狼正是父亲,只当是白狼的主人,不信父亲是真心相对,不信对方给他侯爵之位是真的,只觉得是对方抢了自己心爱之人的补偿,是羞辱他。

何星煦半夜睡醒的时候,旁边静静趴着的白狼整个蜷缩在一起,似乎不太对劲。

他连忙起身将白狼抱近一些,触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白狼周身高不少的温度。

何星煦怕掌心的温度不准确,连忙额头抵着白狼的,等靠近才想起白狼是狼,压根不能用对人的举动,可他也没有照顾一只发热的狼的经验,想到白狼是异兽,原本也与普通的动物不同,他干脆起身,把薄毯把白狼整个裹在里面,去熬制汤药。

羿元帅派人每找到一种药草,就会多带回一些,多出来的部分都留在庄园专门腾出来的药方里。

吴老也是一样,人虽然没到,会每隔两天送来一份收集到的药草。

这么多天积攒下来,药房里存着的药草不少,加上吴老如今开的研究所配置的其中一种就是退热药,送来的多余药草一部分都是退热配方里提到的药草。

何星煦很快按照分量配了一份退热汤药,想着小白狼如今身形缩水,所以分量比照成人减了一半。

熬好药后,他端着一碗汤药从厨房出来,狼王不知何时蹲守在门口,听到动静直起身,仰着脑袋担心看着他。

何星煦眼睛有些热,声音放得很轻,没吵醒其余人:“我没事,这是给大白熬的,它有些发热,你去继续睡吧。”

狼王却是摇摇头,甩着尾巴,跟上何星煦。

何星煦不确定人喝的汤药对白狼有没有效果,看到狼王坚持也就任它跟着。

如果明天白狼身上的热意不退,他考虑要不要带白狼去看兽医,只是不知道首星有没有专门给异兽诊治的医生。

他不想去麻烦布斯先生。

虽然当年博林侯爵干出的那些事与布斯先生没关系,但这件事牵扯到布斯老庄主,算起来老庄主也是被博林侯爵害死的,死之前还被陷害成谋害元帅夫人和幼子的凶手,布斯先生如今怕是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这几天布斯先生没露面,何星煦也没敢去打扰。

何星煦端着汤药回了房间,狼王静静趴在门口等着。

何星煦将汤药喂给白狼,其间白狼似乎睁开眼,看到是何星煦又将眼睛闭上了,再喂进去的汤药也就没这么抗拒。

只是意识明显不太清楚,半睡半醒,时不时会睁开眼,暗绿色的狼眸近在咫尺,仿佛能映照出何星煦担忧的眉眼。

何星煦抱着重新睡过去的白狼,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薄毯下裹着的狼身没这么热了,才松口气,看来人喝的汤药对异兽也是有效果的。

何星煦怕狼王一直等在外面,把白狼已经退热的消息说了,狼王这才放心回去了。

何星煦重新回到床边,合衣躺了下来,怕白狼再次起热,干脆环着白狼在身边,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这几天本就心力交瘁没睡好,何星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再醒来时,是被手环的提示音吵醒的。

他迷糊睁开眼,关上提示音,他上午还要去食铺,这是早起的提醒。

刚要收回手,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等看清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形大一些的白狼,怔怔的,他就说刚刚环着的手感不对。

不过依然没恢复缩水前的体型。

何星煦正担心不会是自己昨夜那碗退热药造成的吧?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白狼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扩大,很快就变成在荒星初见白狼时的模样。

何星煦的床原本还算宽敞,因为恢复正常的白狼稍显逼仄,就在何星煦惊愕这是怎么回事,想喊醒白狼的时候。

白狼周身再次萦绕着一层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的透明光晕,很快再次以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

何星煦:“???”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上前开始摇晃白狼,想把狼喊醒,也怕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一碗药下去把狼身体给搞成的这样。

担忧与不安让他脑子乱成一团,可即使他摇晃着,白狼也没恢复清醒,这更让何星煦不安,他干脆起身,想去找狼王……

结果他刚直起身,要越过白狼下床,在他喊醒白狼的时间,白狼重新从缩水的状态变成正常异兽体型。

而这一次,却不再缩水,而是在何星煦半直着身体探身要起来下床的姿势再次继续伸展,很快,何星煦就眼睁睁看着银白色的透明光晕里,似乎有什么一晃而过,等他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眼,眼前毛茸茸的一团白狼,四肢舒展开,静静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头银发铺呈在床上,侧身躺在那里,身上如雪的云缎将身形衬托得格外身高腿长,紧闭的双眼遮住平时暗绿色的深邃双眸,此刻像是陷入什么痛苦,紧紧皱着眉头。

何星煦完全忘了反应,就那么怔怔瞧着,许久都没能说出一个字,也忘了要去喊人的念头。

他此刻整个都是懵的,白狼变成人形什么的已经够打碎他过去十八年的三观,可为什么……为什么白狼变成的人形,五官竟然、竟然和布斯先生一模一样?

何星煦脑瓜子嗡嗡的,完全无法思考。

他只能那么怔怔盯着躺在他床上的布斯先生,满脑子都是问号。

也就是在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博林侯爵的那张合照,里面也有白狼,一开始他真的以为博林说的那样,白狼是老陛下养的。

可如果白狼……也能变成人呢?

或者说,从始至终帝后并没有突然回到首星就喜欢老陛下,而是因为他们救的那只白狼,就是老陛下。

何星煦呼吸都要停滞,怪不得帝后会在死后将所有的遗产都给布斯先生,而越过如今的陛下,她唯一的孩子。

如果布斯先生和陛下是同一人,那么久说得通了。

她先前看到照片帝后那双暗绿色的瞳仁,并没怀疑过,只以为这是布斯家族的遗传,布斯先生和帝后的眼睛像也没什么,可这会儿……他怔怔的,完全无法思考。

布斯先生是他养的白狼不算?还可能是陛下?

不对,陛下要死了,岂不是……布斯先生也要死了?

他的大白也要死了?

何星煦脑子里有根弦嗡的一下瞬间绷断了,他白着脸就那么浑身僵硬盯着眼前的场景,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对方要死了……

就在何星煦怔怔盯着躺在身侧的人完全无法思考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先生,你醒了吗?我怎么在厨房看到药渣,你是病了吗?”

马洛的声音传来,很清晰。

何星煦后知后觉抬起头朝那边看去,总觉得这时候听着马洛的声音,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

直到房门随着敲门的动作慢慢打开,他才想起来昨晚太担心白狼的情况,加上当时狼王在外面,他并没有把房门关严,打算等白狼醒来再给它喂点水。

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自然而然忘了关严房门这件事。

马洛也是担心先生,所以看到药渣,担心是不是自己睡得太死竟然不知道先生病了,加上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往日格外准时的先生起床,这才过来敲门。

结果他敲了几下,刚喊完,就看到房门自己打开一条缝,还在继续扩大。

他是望着房门的方向,所以即使只是一条门缝,还是让他看清里面的场景,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完全忘了把门重新拉上,就那么难以置信看着正对着侧坐在床上正对着他的先生,以及……侧身躺在那里的男人。

马洛死死盯着野男人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呼吸都停了,头脑风暴,各种猜测甚嚣之上。

布斯先生趁着先生生病摸上先生的床了?

布斯先生早就和先生私下里是一对了?只是瞒着他?

先生被布斯先生这野男人强取豪夺了?

何星煦和马洛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是谁也没开口。

何星煦没想到马洛会上来,也没想到这一幕恰好被对方看到了,他现在去关门还来得及吗?问题是……这事完全没办法解释,他要怎么解释布斯先生好端端的会出现在他的床上?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打开的门有风吹进来,或者是变回人形后在他周身萦绕着的不稳精神力重新稳定下来,酆渊原本一直醒不来的意识重新恢复。

他缓缓睁开眼,一开始视线还有些朦胧,等目光清明,第一时间看出这里是何星煦的房间。

这两天他都是趴在床头睡的,如果是以前他还会拒绝,但这几天心里压着太多的事,以至于他没抵挡得住何星煦给予的温暖,就这么顺从被他抱到床头。

只是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他记得昨夜他醒来时,看到何星煦在喂他什么,但当时脑袋太沉,确定没危险后又重新让自己陷入沉睡中。

所以……他这时候还在何星煦的房间?

终于,他的视线往旁边一挪,就看到何星煦。

何星煦这时候第一时间察觉到布斯先生醒了,他僵硬着脖子往下看去,刚好对上侧卧着看向他的布斯先生,他张张嘴,想喊声早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可张着嘴,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救命,如果他做错了事应该让他穿回去,而不是让他面对这种场景。

酆渊这会儿脑子还有些沉,下意识就对着何星煦喊了声,只是发出的却不是平时的响动,而是一声:“你……”

发出的人声,终于让酆渊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几乎是立刻坐起身,低头看到自己恢复成人形的身体,看到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庆幸,幸亏自己这身体那身毛茸茸自带衣服吗?

否则,他现在要面对的场景,不会最尴尬,只会更尴尬。

酆渊不明白自己明明封禁了精神力,这几天羿元帅也没过来替他解禁过,为什么他会突然恢复人形?

他想起来前几天被星长围困的那晚,他精神识海汲取精神力太过之后就觉得不舒服,他只以为是当时太冲动,如今看来……怕是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酆渊对上何星煦眼底的不安与紧张,首先想到的就是担心他害怕自己,或者生气自己的隐瞒,上前欺身靠近道:“抱歉,我可以解释。”

何星煦脸上的表情更加诡异,飞快道:“不、不用。”救命,大哥你要不先往后看看,马洛好像误会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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