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五低头对地上的混混们说道:“回家告诉你们主人,禾记可不是谁都能惹的。”
倒在地上的混混们接到警告,连忙爬起来,相互扶着七扭八弯的落荒而逃。
晋公子的公子府,姜美初虽没有来过,可是它立在简陋的边邑实在太打眼了,想让她忽视都不行,无论从那个街道,都能看到巍峨的公子府,它的奢华衬得边邑越发贫穷落后。
真不知这些贵族是怎么想的,低层百姓都穷死了,建个这么富丽堂华的府邸干什么,亏得她还曾想过公子府小不能住太多门客呢,现在看来,住三千人都行。
到了公子府门口,姜美初报了大夫陈阳的名号,门卒马上回到,“大夫说了,要是有禾姓庶士,请进府。”
“多谢了。”
“庶士请——”
姜美初在侍卒的带领下到了陈阳办公务的地方,陈阳一见到他,两眼笑得眯起来,“能见到禾庶士不容易啊!”
“大夫,你这是埋汰我是吧。”
“那里,那里!”看到许美姬就是看到金币啊,陈阳早就忘了她是个女流之辈,本不该受自己这么礼遇,可现在的态度,除了公子,就是对她最好了,笑笑引着她去见自家主人,“庶士这边走。”
晋国地处中原偏北,而边邑又是晋国北边边陲之地,这里算是北方了,寒冬腊月,几乎看不到绿色的植被,可是公子府里竟然有常青乔木,还真是奢侈,果然是一国太子。
“你们公子最近忙吗?”姜美初看着画梁雕栋、曲折迂回的走廊随口问道。
“还算好。”看着不把自己当庶人的姜美初,陈阳笑笑,暗道,果然就是一国美姬的气度,跟我这大夫说话口气老横气了。
“哦!”姜美初眼珠转了一下,“大夫,你在边邑多久啦!”
陈阳回道:“公子来了,我就来了。”
姜美初又问:“那你们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有好几年了。”
“到底是几年嘛?”回答问题回不到点子上,姜美初心想,在快节奏的现代企业里,你早就被淘汰了,还做大夫这么高的位置。
陈阳摸须回道:“大概有五、六年了。”
姜美初问:“看你们家公子也就二十岁的样子,难道他十四、五岁就来这里了?”
“诺,庶士。”想到这个,陈阳内心替自家主人苦上了。
姜美初同情的说道:“小小年纪就来这苦寒之地,你家公子也瞒苦的。”
“呃……”正在伤心的陈阳被小小的人儿雷到了,反问:“美姬你多大?”
“我……我十五啊!”姜美初有让郑好打听过许美姬的事情,知道她多大。
陈阳低头而笑。
姜美初明白过来了,心虚一笑:“公子住在什么地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
陈阳抬头刚想说马上就到了,一个漂亮的美姬站走廊口,微抬下额,目光不善的看向他们,他上前一步揖礼,“丽姬。”
“何人?”丽姬冷冷看向他身边的黄面少年。
陈阳转头看了眼许美姬,微笑回道:“公子门客——禾冬。”
“大夫是不是太闲了,什么时候一个不上道的门客要你亲自带路了。”丽姬冷冷的说道。
陈阳皮笑肉不笑,“回丽姬,公子对待贤士一向有礼。”
丽姬皱眉,“可这小儿为何如此无礼,在公子的回廊里喧哗?”
我什么时候喧哗了,姜美初很想这样驳回去,忍住了,瞟了眼陈阳,让他去应对吧。
陈阳面色不变,直起身:“请问公子在吗?”
“公子在看简。”
陈阳忍住不耐烦:“那烦请丽姬通报一声,就说梁国庶人禾冬到了。”
“公子正在看简,打扰不得,还请大夫等等。”丽姬骄傲的说道。
“诺,丽姬。”
陈阳行礼,姜美初跟着他行了礼。
丽姬瞪了眼登不上台面的黄皮小儿,那下巴能抬到天上去,扭着圆臀细腰走开了,后面跟着一堆丫头婆子。
“公子姬妾?”姜美初低声问道。
陈阳摇头。
不是,倒是让姜美初吃惊了,看似大大咧咧不在乎的心却因陈阳的摇头而莫名的轻松,但她本人绝对没有发觉这个变化。
“那是谁?”姜美初好奇的问,听说公子无夏的老娘早就去了,要不然就不会有邢夫人之流了。
陈阳回道:“夫人的表妹。”
“公子他姨?”
陈阳被姜美初说笑了,“对,公子他姨。”
可我怎么感觉像是‘十三姨’呢?但愿公子不是黄飞鸿,这女人……想想浑身就不得劲。
“大夫,那我们在那里等公子?”姜美初问。
陈阳笑笑,“莫急,我让仆人去找里二。”
“哇,还是大夫你聪明。”
“你呀……”陈阳被他说得哭笑不得。
两人站在廊芜下等小仆找里二,也不知过了多久,里二终于气喘吁吁的到了,“大夫,你找我?咦,许美……”
“嘘……”姜美初连忙打断他的话,“别乱叫!”
“哦!”里二说:“那我去禀公子,就说你们来了。”
“赶紧去吧,就等你通报呢。”
听到许美姬这样讲,里二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刚想得瑟两句,她的脚抬起来仿佛要踢人,吓得他蹦一下跳开了,连忙进了公子房间。
“公子,大夫和许美姬来了。”
公子无夏拿简的手顿住了,目光却还停留在简上。
里二见公子没反应,又禀了一次,“公子,大夫和许美姬来了。”
公子无夏这才缓缓抬起双眸,“让他们进来。”
“诺,公子。”
里二转身出了房门:“大夫,禾庶士,公子请你们进去。”
陈阳笑道:“里侍从,老夫就不进去了,麻烦跟公子说一下,我还有事要忙。”
“哦!”里二心知肚明,这是给公子和许美姬单独相见的机会呢。
姜美初想叫住陈阳,想想又作罢,任由他离开了,而她跟着里二进了公子的房间。
进到房间那一瞬间,姜美初心想,她们有近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吧。
“公子……”见面先揖礼。
公子无夏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小女人。
里二悄悄退了出去,拉上了移门,和外面的郑好说道,“请姑娘边上坐。”
“里侍从,这是我们主人给公子的礼物。”
“多谢了!”
“里仆从客气了。”
里二收了许美姬带来的礼物,带着郑好去规整了。
房间内,姜美初蜷坐在公子无夏案几的侧边,冬日里,窗户都关着,光线昏暗,她微微低头边抠自己手指头,边打量公子房间。
果然是一国太子,这见人的书房低调奢侈。房顶檀木作梁,黄铜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墙边矮几上放着斛,里面插着一些含苞欲放的梅花枝条,仿佛有淡淡的梅香袭来,让人泌脾。
墙上方放着一把青铜剑,剑鞘上镶着精美的宝石,姜美初心想,若是拿到现代拍卖能卖好几个亿吧,想想就让人心动啊!
公子无夏瞄了眼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小女人,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问,“所来何事?”
“啊……”正在做美梦的姜美初被叫醒,随口答道:“来看望公子啊。”
公子无夏轻哼一声,“那倒是劳烦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
公子无夏撇了眼小女人。她吓得缩头不敢吭声了。
阴阳怪调,姜美初气乎乎的想,公子真不讨人喜欢,人家从街道的最西头步行到最东头的公子府,走得嘴都干了,一口水都舍不得赏,真是过分。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姜美初心想,也不知道路四等人有没有把小混混打走,如果打走了,他们是不敢了就此作罢呢,还是继续动作,姐可是初来乍道啊,可千万别搞阴的,费姐脑子。
公子另一个院落,后门被打开,进来一个敷面粉脸的年轻人,只见他在仆从的带领下到了偏室。
偏室内,主位盘坐着一位美人,“这点儿来找我何事?”
“回贵人,瘪三他们失手了。”粉脸年轻人跪地行礼。
“哦!”美人仿佛知道是这个结果。
“贵人,搞不定外来人,我们的金币……”年轻人小心翼翼的看向美人,边上的仆人上前就是一个脑冲子,“贵人也是你能看得吗?”
“唯……唯……”年轻人吓得脸色更白了,趴到地上。
美人阴沉沉的训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贵人……贵人不是小的做不好事,实在是外来人太能打了,他们一个人就干倒了我手下十个人。”
美人阴沉着眼:“十个不行,你就弄一百个,一百个打不过,你就让他们坐在门口晒太阳也是好的。”
年轻人仿佛被点通了,连忙高兴的拍马屁,“贵人聪慧!”
“那还不去,等吾送你哪!”
“唯……唯……”年轻人连滚带爬出了偏室。
“一群废物,搞点金币都搞不到。”美人气得喘粗气。
“美姬,公子为何这般小气,连币都舍不得赏?”
美姬阴了眼奴仆,“你懂什么,公子的金币都用在要紧之事上了。”
“唯……唯……”仆人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在美人面前。
美人目光直视前方,不知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美艳妖娆。
陪着公子一直干坐着也不是事啊,姜美初暗暗清了清咙,挤出笑容:“公子,都午时了,你还不用膳吗?”
公子无夏侧目而视,“你饿了?”
“没……没有……”姜美初才不承认自己饿了呢。
“吾倒是饿了。”
“那公子你赶紧叫里二哥上膳啊!”
公子无夏收回目光,看向案几,“没有胃口。”
“为何?”想也不想,姜美初的问话脱口而出。
公子无夏垂头许久没有回答,房间内再次针落可闻。
就算是傻瓜也感觉到公子无夏心情不佳了,可他到底为何不高兴呢,姜美初就不懂了,她问了自己一句,我要弄明白他不高兴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想想以前借着人家的光逃出来,又借着人家的身份摆脱了公子呈等人的魔掌,那就做道美食让他暖暖心吧,也算还了他的人情。
此刻的姜美初绝不肯承认自己心疼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那……那要不要我做道膳食给你吃?”
神情落寂、周身孤冷的公子无夏终于抬头看向她,“什么膳食?”
“大冬天的,我就搞个又快又暖胃的羊肉火锅给你,吃到最后,还能用汤下碗面条。”
“暖胃?”
“是啊,公子。”
公子无夏点点头。
姜美初高兴的立起身,“那走吧,公子!”
“去哪里?”
“你家厨房。”
“君子远庖厨。”
姜美初挑眉,“你在那听到这话的。”
“竹简上。”
姐可是文科生,用笔杆子养活自己的人(就是你的小网文吗?去去去,那来的讨厌鬼。哈哈……)跟姐拽文。
姜美初立在公子无夏面前摇头晃脑的说道:“这话不是指做大事的君子和堂堂男子汉应该远离厨房,而是讲君子跟禽兽的区别,有仁义的君子不忍心见厨房里杀牛宰羊,他只想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其实是对齐……”
姜美初突然意识到这是孟子对齐宣王不忍心杀牛的评价,难道伟大的儒家已经出现在这个世道了?可自己旅行三个月,特意打听过,这些伟大的人物一个也无啊,难道历史在那里走岔了,或本就是异世架空?
“是什么?”
姜美初顿了一下说道:“这句话的本意是赞扬一个为君为候的仁慈之心。”
“仁慈之心。”公子无夏轻轻的重复了一下。
“对,比如公子收纳了流浪之人,让他们吃有所食,衣能蔽体。”
公子无夏轻轻一笑:“可是谁来体恤我呢?”
“万民啊!”
“万民?我治下不足万民,何以体恤?”公子无夏摇头。
“呃……”姜美初内心崩溃,不会让姐跟你聊治天下吧,姐可没这能耐,还是赶紧给你做羊肉面吧!
想到这里,也不管自己刻意保持的距离了,伸手就拉公子无夏:“走啊,不让你进厨房,你就站在门口等着我。”
冰冷的手猝不及防的被温暖、柔软的小手握上,公子无夏愣住了,目光从紧握的两只手到对方笑意盈盈的小脸。
“走啊,公子!”姜美初娇目圆瞪,“你看你,火炉不生,又坐在这里不运动,四肢冰冷,小心生冻疮。”说完,她也不管他如何反应了,用了气术把他拉起,牵着他的手到门口,另一只手拉开了移门。
“公子,庶士……”里二惊讶的看向两人。
“里二哥,带路。”
“去哪里?”
“你家厨房。”
里二没敢动,看向公子。
公子无夏给了一个眼神。
里二连忙在前头引路,边走边问,“庶士,你这是……”
“给你家公子做膳食。”
“有没有我的份?”一直被丽姬支开做事,他的午食也没有吃呢。
“有啊!”
“多谢美姬。”听到有自己的份,里二大高兴的眼睛都笑眯了。
“客气了。”
一路上,不知是姜美初忘了放下自己的手,还是公子无夏握着小手没肯放,反正这两人手拉手一直到了厨房。
从书房到厨房这段长长的回廊里,丫头、婆子、守卒无数,消息马上暗暗散开了,已到了‘关心’之人的面前。
“美姬,看来传言是真的。”
“黄脸小儿?”
“唯,美姬。”
“他居然敢牵着公子的手,还让公子近庖厨?”丽姬的脸阴得能滴水。
“美姬,现下如何?”
丽姬脸色沉沉,“现下,公子许正在兴头上,不一定听得进我的话。”
“美姬,那可如何?”
丽姬说道:“待那黄脸小儿出去,你们找人打断他的腿,不让他来公子府。”
“唯,美姬。”
厨房内的人都被里二赶走了,姜美初笑道:“里二哥你亲自帮我烧火?”
“你不是有丫头吗?”
郑好听到里二的话连忙上前准备去灶膛。
姜美初伸手制子,“郑好姐姐帮我打下手,你来烧火。”
里二瞪着眼:“知道了,赶紧吧,公子早就饿了!”就知道使唤他。
“知道了!”姜美初转头看向门口,“公子真不进来?”
公子无夏摇摇头。
“那好吧,你要吹风,我也没办法。”姜美初虽然笑兮兮的,可是手上动作却快起来。
羊肉过水泡去血水,入锅煮沸,撇去浮沫,加生姜、清酒少许,盖上锅盖,让里二用小火慢慢炖上,在炖肉的时间内,她开始做手工做面条,和郑好两人一起,动作很快,小半刻钟后,粗、细适中的面条好了,又备了香菜小葱,在碗底放盐、酱等调料,用白水煮开面,捞面条于碗中,最后舀炖的羊肉汤到碗中,撒入几个香菜小葱,一碗色香味俱全,又暖胃的羊肉面就好了。
小女人做面的过程,每个细节都入了公子无夏的眼,本以为很枯燥无聊的事,居然也挺有意思的,冰冷的嘴角在厨房热气蒸腾中不知不觉温柔下来。
“当当当……面好了!”
发呆的公子无夏在姜美初朝他挥手的动作中回过神来,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他面前的小女人,此刻,她笑意盈盈,仿佛冬日里的一轮暖阳。
“公子,是不是被感动了?”姜美初调贶道。
公子莞尔一笑,伸手就敲了准备邀功的小女人,“给公子做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说完转身,满脸笑意,“我到隔壁,赶紧把面端过来。”
“公子,好疼的。”姜美初捂着被敲的脑门撅嘴叫道。
“再不端来,小心公子生气。”从来寡淡的公子无夏忍不住说了句轻松的话。
“哼!”姜美初转头,“里二哥,你端去。”
“我不敢。”里二连忙回绝。
“小心我不让你吃。”
“庶士,这就不讲理了吧,你可答应好的,不行!”里二连忙把两碗面条放到食盒里,塞到姜美初手里,“赶紧去吧,禾庶士,你忍心让公子受饿?”
“我怎么感觉自己像老妈子……”姜美初边念叨边拎着食盒到了隔壁。
里二见他走了,对郑好说:“终于把大神请走了,我们赶紧来吃。”
“多谢里侍从。”
“不客气,再次吃到她亲手做的膳食,这滋味别提多美了。”里二端起面条高兴的说道。
听到里二夸主人的厨艺好,郑好也高兴,正准备端面碗,碗被别人端走了,抬眼一看,是个陌生的婆子,“里侍从,这是……”
里二含在嘴里的面条连忙咽下,刚想开口,婆子已经把羊肉面端走了。他抿嘴而立。
“里侍从……”
“这婆子是丽姬的人,随他去吧。”里二无奈的摇摇头,谁让她是夫人的亲人呢。
“就是那个美姬吗?”
里二点点头。
隔壁的人并不知道厨房里有这样的小插曲,也许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公子无夏和姜美初同几而食,两人可能都饿了,也可能古代贵族食不言,两人都没有说话,聚精会神的吃饭。
直到最后一口汤落到肚子里,姜美初放下碗,打了个饱隔,“终于吃饱喝足了,再来杯大麦茶,人生就完美了。”
公子无夏亦放下碗,嘴角微翘看向姜美初,“话恁得多。”
“公子难道不觉得?”
“不觉得。”
姜美初瘪嘴,“不跟你这个什么都有的贵公子说,反正本宝宝满足了。”说完,故意摸一下肚子,朝他得瑟的瞄一眼。
公子无夏当自己没看到这个不成体统的小女人,根本没意识到许国美姬根本不像个美姬,等有一天意识到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和她已经走得很远了。
“禀,美姬,这就是黄脸小儿为公子做的膳食。”
丽姬看向面前撒了几个小葱段的浓白羊肉面,手拿筷子轻轻挑了一根面条,送到眼前。
“美姬,不可,这是低贱之人做的膳食。”
“低贱?你说公子低贱?”
“不敢,奴婢不敢……”老婆子吓得连忙伏跪在地。
“哼……”丽姬冷哼一声,“说话过过脑子。”
“唯……唯……”
丽姬双眼微眯,“我倒要偿偿,是什么样的黄脸小儿,迷得公子连声誉都不要了。”
“美姬,公子被迷了心智,你可不能不管啊,要不如何对得起泉下的夫人。”
“给我住嘴。”
“唯……唯……”
丽姬低头把面条吃进嘴里细细咀嚼,“滋味果然不错,怪不得能让公子近庖厨,还真是不简单的黄脸小儿……”
出了厨房,姜美初还惦记铺子里的事,看看天色,对公子无夏说“公子,我回去了。”
公子无夏沉默的走在前面,仿佛没有听到小女的话,阔步而走,宽袖锦袍,华贵耀眼,尽显贵公子风范。
姜美初落在后面几步,以为前面的人没有听到,紧走几步和他就差并排,“公子,我要回去了。”
公子无夏驻足,转头看向他,“你是我的门客吧。”
姜美初顿了一下:“是啊!”没有月薪的门客,我都没拿到你的钱币,也算不上门客吧,不过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那就住在府里?”公子无夏转身大步而走。
“啊……”等姜美初回神来时,他早已走远了,不行啊,姐的铺子还要规整呢,那能住到公子府,多不方便,她大步跑上前:“公子……公子……”
可惜公子大人理也不理她,这可如何是好。
“公子,住肯定要住的,能不能过几天?”
“上次你好像说安顿好仆从就进府住,到现在多久了。”公子无夏边走边反驳。
呃……这是在说她失信了?好像是哟!失信于人不好吧!姜美初哑口无言,抿嘴顿住脚步,不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他不分给我金币,我至于在外面奔波劳碌嘛。
反应过来的姜美初再次跑上去,“公子,我说得没错啊,过几天,这几天又没有规定具体多少。”
“小儿多狡!”
“没啊,公子,我实诚的很,我都老老实实跟你说了呀。”姜美初一脸老实的回驳道。
公子无夏只顾大步向前,根本不理小儿狡辩,在无人见到的角落,嘴角上翘,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公子……”见他不理,姜美初气得跺脚,看着颀长高贵的背影,她眉角一动,有了——
眼看就要到书房了,公子无夏身后的小女人不吭声了,仿佛不狡辩了,他得胜般微笑,只是这微笑还没来得绽放,一只胳膊突然下沉,他倏的转头,那狡诈小儿居然抱着自己的胳膊用力往下坠。
公子无夏眨了下眼,搞不明白这是何意
姜美初仰头咧嘴假笑,“公子,公子……你就大人大量再宽限几天吧!”说完这后,还作可怜巴巴之样。
原来是耍无赖,公子无夏明白了,“叫公子也无用。”
姜美初用力往下蹲,就像一个要吃糖的小子拖着大人的胳膊不肯走的样子,“不行,公子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公子无夏点点头,“你确信不走?”
“对,就算公子让人把我拖走,我也不走,我就要公子答应我住在外面。”
公子无夏点头,很好,居然直接要求住在外面了,小女人,不治住你,你就把公子当病猫了。
姜美初圆目怒瞪看向对她连连点头,马上就要出手的公子无夏,内心却被他晶亮的双眸闪得心跳漏了一拍。
突然,公子无夏的俯身,双唇直奔她的小嘴而来。
“啊……”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kiss,要不要搞得这么猴急啊!
还没等姜美初触到公子那温润的薄唇,他们的美事被人打扰了。
“公子……”一声惊呃的女声响起,打断了二人所有的绮思。
马上就触到甜美双唇,听到声音,公子无夏顿住了,倾刻间,直起身,冷冷的看向前方,面无表情。
丽姬无视公子的冷漠,转过目光,厉声道:“那里来的黄脸小儿,居然对公子这么放肆,来人,鞭笞下去。”
美人身后的仆从迅速上前,却在公子无夏疾色中停下足,跪在他面前。
“公子……”丽姬委屈般娇声道,“公子,你知道国都的人都怎么说你吗?”
公子无夏双眸微束,“那又怎样?”
“公子,都怪这小儿,你不能纵容这小儿啊,他于你的声名不利啊!”
“丽姬你管多了。”
“公子……我要不是管,如何对得起泉下的夫人……”丽姬拿绢拭眼角的点点泪花。
公子无夏周身突然比寒冬腊月还冷,吓得姜美初倏一下松了他的胳膊,毕恭毕敬的立到一边。
见黄脸小儿离开公子,丽姬马上示意手下鞭人。
姜美初是何人,她本就有格斗术又练了神秘莫测的气术,那反应非常人能比,她倏一下跳开,拉起郑好的手就朝公子无夏叫道:“公子,我回去了,有空过看你。”说话间,人影已经不见了。
公子无夏清冷的看了眼许美姬消失的地方。
丽姬苦口婆心说道:“公子,你是一国太子,可不能落口舌于天下人,让他们知道你喜欢男宠,这有失你的尊严。”
公子无夏冷冷的看了眼丽姬,甩着广袖进了书房。
丽姬站在走廊内看着公子的房间许久,许久后,身后的老婆子轻声道:“美姬,要不要找人杀了黄脸小儿。”
丽姬摇头,“一个男宠而以。”
“可公子心喜,对美姬不利啊!”
“莫要自作主张,我自有主意。”
“唯,主人。”
终于出了公子府,姜美初深吸了一口气,“老天啊,姑奶奶差点没出来。”
郑好已经看出主人跟公子无夏之间的事了,担心的说:“主人,那个美姬好像……”
“她是公子的小姨。”
郑好撇嘴:“小姨也可以立为夫人的。”可惜她的声音太小,被公子府前面不远的吵杂声给淹没了。
“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姜美初根本没有听到郑好的话,到了出声的地方,原来是公子府巷子里的守卒拉住了几个要见公子的人。
“还请阁下拿出通关路引。”
“真是被强盗掳了去!”
姜美初惊讶的叫道:“团儿?”
“美姬……”团儿转眼看到自家美姬泪如雨下。
姜美初警觉的看了周围一下:“吾是梁国庶士禾冬。”
“哦……哦……”团儿擦了擦眼泪,明白了,美姬的奴契在郑国公子兴手中,现在是个逃奴,只能用假的身份,“庶士,救我们。”
姜美初示意郑好去扶站不住的团儿:“你家主人呢?”
“在巷子口。”
“领我去。”
“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姜美初简直不敢相信,堂堂一国公子会落到如此境地,竟如叫化子一般。
蓬头垢面的薛姬见到梁国庶士,泪如雨下:“让庶士见笑了。”
“何笑之有!”姜美初摇头,“谁还没有个落魄的时候。”
听到她的话,一直隐忍的薛姬突然嚎啕大哭,压抑、苦难随着哭泣顷泻而出。
姜美初站在她身边静静的听着,咙头发涩,她体味这种无根无苦流浪的艰难之苦。
团儿也跟着她的主人一起大哭,姜美初长叹一口气,对郑好说,“去铺子里,让陆五哥驾辆牛车过来,把躺在地上的公子吕带回院子,让路四找个可靠的巫医一并到院子里,你去布坊里买些布匹回来。”
“唯,主人。”
郑好抹了抹感身受的眼泪,去铺子里叫陆五了。
一直忙到天黑,才把落魄的公子吕安顿好,姜美初对薛姬说:“累了一天了,你也一起休息吧。”
“庶士的大恩大德,妾不知如何报答得了。”薛姬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夫人,不要哭了,伤了身体!”
“如何不哭!”
“夫人,你要是跨了,何人来照顾他?”姜美初看向又黄又瘦的公子吕,他能得薛姬不离不弃,真是几辈休来的福气。
团儿站在边抹了把眼泪,对薛姬说,“我去送送庶士!”
“好!”薛姬点头。
团儿把姜美初主仆送出来,跟着她到了她的房间,跪在她面前,“美姬……美姬,奴好想你呀。”
“团儿……”这一次见面,这一对主仆算是正式相认了:“对不起,由于各种原因,上次我没能对你说明身份。”
“美姬你别说了,团儿都懂,你现在是逃奴,一旦泄露出去,就会被公子兴抓回去。”
“多谢团儿体谅。”姜美初扶起团儿,“这边坐,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会这样?”
团儿点点头站起来,没敢坐,立在姜美初身前,把公子吕与公子无夏分别后的经历和遭遇都跟自已前主人细细讲了讲。
姜美初担心的说道:“这么说,你们要是没身份路引,将会被人随意发卖,或是遣回卫国?”
“嗯!”
“这倒是麻烦事。”姜美初问,“在什么地方被抢的?”
团儿回道:“就是边邑最北边的山梁子。”
“山梁子上有强盗盘居?”
“恩!”
姜美初为了报薛姬的肉团之恩,想想说道:“我让柴大哥先去看看,看能不能用币赎回来。”
“真的,美姬?”团儿惊喜的叫道。
“试试看。”
“那真是太好了。”
姜美初说道:“不过这事现在还没成,你先不要说。”
“好,我知道了。”
姜美初叫道:“郑好姐姐,把买来的布匹拿给团儿带回去。”
“美姬……”团儿感动的哭了。
姜美初安慰:“别哭了,赶紧拿回去,做几身衣裳,把身上的破衣换了去。”
团儿佩服的说道:“美姬,你真能干,没有身份路引还能过得这么好。”
姜美初苦笑,“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团儿撅嘴:“可是公子吕总是叹气生病,薛姬就知道哭,一点也不像美姬你。”
“我也是哭过的,只是现在成长了而以。”姜美初也不知道本尊是什么样的人有些心虚的说道。
团儿神气的回道:“美姬,你以前不爱哭的,还经常骂公子禧没出息。”
“我……我这么彪悍吗?”姜美初没有想到本尊是个有个性的姑娘。
“嘻嘻,当然了,你比公子禧都像公子,夫人一直说,你们兄妹生错了。”团儿乐呵呵的说。
“哈哈……是嘛!”
“嗯!”
姜美初叹了口气,“也不知哥哥现在在哪里?”
“……”团儿难过的抿了抿嘴。
姜美初和团儿几乎聊了一个晚上天,从她口中知道了本尊不少事,为自己以后处事解决不少难道。
“天啊,不知不觉竟天亮了。”团儿不好意思的说,“美姬,奴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姜美初微微笑道:“没事,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当然有很多话要说。”
“美姬你真好!”团儿感觉她的主人比以前更好了。
姜美初提醒道:“赶紧去睡吧,等一下你还要照顾他们。”
“好,那小奴就先告退了。”团儿高高兴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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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好友文《邪妃惑世:逆天言灵师》/长歌欢
她是仙灵界人人敬畏的神级言灵师。
说破——万物可破。
说死——无人能活。
一朝陨落,变成无法修炼的废物。
不能修炼又如何,言灵出,控天地,打脸虐渣势不可挡!
——
彼时。
她红衣张扬,风流肆意,谈笑间尸横遍野,世人畏之如魔。
他白衣蹁跹,淡漠薄凉,抬手间起死回生,世人敬之如仙。
当光与暗强强碰撞,谁又夺了谁的心,谁又控了谁的魂?
她眼尾轻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与玥公子春宵一度,死而无憾。”
他眉宇寒凉,“——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