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帽子要扣住江天赐,江天赐疯了一样反抗踢打,“那老东西短命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她不肯把东西给我。家里的钱都是我的,她凭什么不给我?”
王菊花颤抖着伸手想去摸江天赐的脸,“儿啊!”
却被他一口咬住手上的皮肉,怎么也不肯松手。
几个公安强迫着他松口,灯火照耀下,江天赐双眼血红,牙齿上还挂着一丝肉。
“我真是后悔生在江家,有你们这样的没出息的爹娘。我这一辈子,都是被你们耽误了。”
王菊花的心被江天赐脱口而出的话击成了碎片,她没想到爱护了半辈子的孩子竟然怨恨自己。
“你,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天赐,你怎么这么伤妈的心啊?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你怎么能恨你的爹娘啊!”
王菊花哭着瘫倒在地,江天赐因为剧烈反抗,已经被公安拷上了。
剩下两个公安去搜查犯罪现场,在周老太的屋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又在江昌义的屋里翻出几封泛黄的信件。
“等等,公安同志,这是我娘的遗物。”
儿时的回忆片段仿佛滴水入江般灌注到江梨的回忆当中,小时候徐淑珍的音容笑貌,她拿着八音盒哄江梨的场景历历在目。
“这盒子不是江昌义的,是我妈留给我的,是个八音盒。
盒子的一角磕坏了,八音盒的下面还刻着我母亲的名字,徐淑珍。”
“对,这东西我也有印象!”李春兰站出来,“除了我,还有好几个人都作证,这是江梨母亲的东西。”
“公安同志,我要举报江昌义虐待烈士子女。”
江梨这话一出,江昌义傻眼了,“公安同志,你别相信她的话。”
“我是不是在说谎,村里人都知道,我们村里的大队长也能作证。
公安同志,他们把我母亲的抚恤金和口粮都克扣下,不让我上学,也不让我吃饱饭。
还有我母亲的死后的遗物,一个玉镯和五十多块钱,都被他们拿走了。”
江保山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站出来说明情况。李家一家人也给江梨作证。江昌义也被公安按住,也要一起接受调查。
临走前,搜查的公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八音盒还给了江梨。
主要是八音盒看着也不值钱,没那个必要收缴。
“公安同志,我能看看那几封信吗?”
江梨把信拿到手,发现果然是从海城寄来的,除了信件,还有张二百块钱的汇款单。
“公安同志,这二百块钱我没有领过,被江昌义一家子给花完了。只要去公社调查,就知道领钱的人是谁了。”
这下是证据确凿,江昌义确确实实贪了侄女的钱财。
村里的人纷纷咋舌,“这江昌义一家可真够黑心的啊,拿了人的钱粮,还虐待人家孩子。”
“那可是二百多块钱啊,别说江梨每个月还有补贴,他们怎么花完的?”
“你还别说,我儿子说,那江天赐在镇上上学大手大脚的,又是白面又是大肥肉的,时不时地还下馆子。肯定是他花用了呗。”
“对啊,还有王菊花和江红梅,没几个月就做新衣裳,我还疑心她的钱哪来的呢!没想到都是吸江梨的血啊!”
江保山一脸羞愧,这事发生在大队上,照理他早就应该发现,却没想到江昌义一家子这么黑心啊,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压榨。
“江梨,这样吧,这两年周老太领你的抚恤金,一共领了135块钱。再加上汇款单的二百块,你妈留下的五十多块。一共是385块。”
“你看江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都拿走抵账。再加上江家的房子和宅基地,都归到你的名下。”
江保山皱着眉头,即使是这样算也不够,“再有不够的,就拿王菊花和江昌义名下的工分抵。”
王菊花当然不肯,房子地和粮食都没了,让她怎么活啊。
但她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就不够听,村里人都站在江梨这边。
江梨看了一眼被糟蹋得乱糟糟的院子,里头还设着周老太的灵位,她嫌晦气。
她冲着江家隔壁那户人家道,“叔,你们愿不愿意买下江家的房子?”
那户人家大喜过望,正好今年儿媳又怀了娃娃,没地方住呢,于是试探道,“多少钱啊?”
江家如今就剩了半个院子,两间厢房和三间正房,江梨想了想,“就给二百吧,里头的家什也都归你们。”
这算是大甩卖了,江昌义家的房虽说是土坯房,可建了没多久,一屋子的家什更是值不少钱。还没等男人开口,那户人家的婆婆当即答应了,“我们要。”
赵金桂也觉得高兴,比起不时闹幺蛾子的江家,和这户买房子的人家做邻居可舒心多了,至少人家讲理。
江保山把江家仅剩的五十块给了江梨,那户人家当场给了钱,然后又把工分折合成钱,一共是36块。
江梨一共拿回286块,虽然说吃了点亏,可省去了和王菊花打交道的麻烦,也避免了操持周老太丧事的晦气。
王菊花眼睁睁自家成了别人家,男人儿子都被抓走,哭得是哭天抹泪,一个劲地咒骂江梨。
在大树坪拍着腿骂了好几天,公社传来消息,江天赐要枪毙,江昌义判了三年的农场,三年监禁。
王菊花彻底绝望了,男人孩子房子都没了,甚至连工分都没了,她还留在大树坪做什么,当夜就回了娘家。
江梨打开了海城寄来的信,信应该是她姥姥写的,前几封寄过来的时间都比较早,都是报平安的,还交代徐淑珍在这边要好好插队,尽量避免出风头惹人注目。
信里还写了一家人被迫四散到各处,插队的插队,改造的改造,交代徐淑珍要避嫌,以后少跟他们联系,一家人保重身子,等待团圆那天。
最后一封信语气有些生气,好像是因为徐淑珍要结婚的事情太过突然,没有通知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