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东西,还是新的,我孙媳妇看我爱听,立刻就放我屋里了。
说奶奶爱听曲儿,正好给奶奶听。
昨天去了供销社,还惦记着我爱吃些软和的甜东西,又给我称了两斤鸡蛋糕。
你说说,这么好的孙媳妇上哪找去?”
齐老太太跟个老小孩似的,好在收音机确实稀罕,拿出来确实吸引了一大帮人的艳羡。
老太太人也敞亮,把收音机声音扭得大大的,前头坐着的人都能听个响。
得了好处,众人自然不会吝啬好话。
“老太太以后有福咯,这儿媳妇这么孝顺,这么贵的东西,咱们见都没见过呢!”
“真好听,妈,这小盒子里的人说话跟唱歌似的,比我们老师说话还好听”,有小孩跟着学广播里头的普通话学舌。
“那你就好好学,以后也当高中生。”
“我儿媳妇那是不用说,人长得又好,这心底也好。还有文化,是高中生嘞。”
陈贤云故意把声音放大,“我先前还为着我家少强的事着急呢。没想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就在隔壁大队等着呢。
可见是鱼找鱼,虾找虾。那些个不好的,也配不上俺们家孩子。”
陈贤云特意拿余光瞄陈秋香,眼见着大家伙都围着收音机看热闹,陈秋香脸上又是嫉妒又是憎恨。
呸!这个不要脸的老货,趁着自己不在就在外头说梨子的闲话,当齐家没人了是不是?
“那是,你家少强工作好,生得也一表人才,一般人也配不上啊!”
话里话外就是在说吴美玲配不上齐少强,陈秋香恨不得上去撕了那人的嘴,再狠狠打陈贤云两个嘴巴子。
可偏偏她们骂人都没点名,要是上赶着去,陈贤云肯定会反过来骂她。
陈秋香再也待不住了,转身回家,边走边骂着,“有什么可显摆的,不就是台破收音机吗?
那江梨一看就不是个安分人,迟早给齐少强戴绿帽。”
挑水路过的江红梅敏感地捕捉到江梨的名字,停了脚步在陈秋香面前站住。
陈秋香看是江红梅,捂着鼻子赶紧避开,这女人不就是和庄国梁搞破鞋那个吗?
恶心,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嫁来白露塘,真脏了生产大队。
“大婶,你等等!”
江红梅连忙拦住陈秋香,“我听你刚刚说江梨不安分,是吗?”
陈秋香皱着眉头,她是知道的,这女人是江梨的堂姐。
她怕江红梅去告状,连忙否认,“没有的事,你别张口喷粪啊。”
“你说得对,我那堂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以前在学校就跟人勾勾搭搭的。”
陈秋香耳朵竖起来,一下来劲了,“你说的是真的?”
“她爸妈都死了,人就借住在我家,我们俩住一个屋檐下,我说的能有假吗?”
“原来还是个命硬的丧门星”,陈秋香一下得意起来。
“你说她在学校勾勾搭搭,是怎么勾搭男人的?”
江红梅眼珠子转了转,江梨这小贱人往她身上泼尿,这事绝对不能算了。
她这会儿这么得意,不就是仗着齐少强吗?
要是齐少强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厌弃了她,她还能过得这么好吗?
就算齐少强不信,村里人都这么说,她婆婆能不信吗?
她就是要让江梨不好过,凭什么她嫁给齐少强,齐少强就宠着她,跟捧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捧着她,凭什么?
想到这里江红梅笑了,“她呀,在学校里相好的就有好几个呢,让男人给她送东西送粮食的,我们村里人都知道。”
“我就知道!她长得就不是个安分样!齐少强真是瞎了眼,放着好的不要,选了个狐狸精。”
“除了在学校里勾搭,她还在我们村里也和人眉来眼去呢。
那些个年纪大的老光棍,老鳏夫,来者不拒,她什么人都愿意要。
只要人家给她一口粮食,她就能和人钻草垛子。”
陈秋香是有些不相信的,江梨长这么好看,能看得上老鳏夫?但江红梅信誓旦旦的样,又让陈秋香信了。
“她是你堂妹,你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红梅笑了笑,“我这是大义灭亲,不想让大家伙被她的虚假面目给欺骗了。”
陈秋香脑子转了转,感觉自己有些想明白了。
江红梅在村里的名声很不好,说不准她是为了让自己名声好听点,就特意说出江梨的事情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既然要大义灭亲,为啥不自己跟人说去”,陈秋香还是有些警惕,怕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婶子,我刚嫁过来,和村里的人还不太熟,这些话我也不好对人家说,怕人家不信。
可我今天一见婶子就觉得亲切,所以就把这些心里话告诉婶子了。
婶子穿得体面,一看家里日子就过得好,看着就是个有威信的人,大伙肯定愿意听婶子说话。
你说的话,社员们肯定会信的。”
江红梅装得可怜巴巴的,陈秋香被她一通吹捧,放松了警惕,“你有时间到婶子家里来玩。
常来常往的,等日子久了,村里人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了。”
江红梅一下得意起来,“成,婶子不嫌弃,那我就常来。”
看着陈秋香扭着屁股扎进了不远处的人堆里,嘴型不时说到“江梨”两个字,江红梅更高兴了。
江梨,等你名声坏透了,我看你在白露塘怎么过下去!
……
江梨在百货商店选到了自己喜欢的布料,一种是蓝白相间的格子棉布,另一种是白色波点的棉布,还额外买了白色和绿色纱织的布料。
棉布便宜,一尺六毛,纱织的布料贵,一尺得要一块三。
棉布江梨各要了两尺,纱织布料只要了一尺。
正好五块钱,江梨把钱和布票都递过去。两人就往厂区附近的家属区去,到了地方,秦晓婷熟门熟路地钻进个小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