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田劝她,“梨子自己心里有数,你少唠叨两句。”
“我也就是心急,听说咱们队上冬天嫁过去的那个秦知青,都怀上孩子了。梨子比她结婚还早几个月呢,咋还没动静呢。”
李有田一算,好像是这个道理。
赵金桂发急了,“这孩子不会是前两年饿肚子饿过头了,把身体养坏了吧。不行,我得想法弄点好的给她补补。
进步他爹,你去村里问问,有没有人弄到野味的,咱们买点给她送过去。”
“成,我晚点就去。”
在院里偷听的朱霞撇撇嘴,“家里有多少钱啊,上赶着给别人家送东西。”
但她也只敢小声嘀咕,她看着在一旁玩鞭炮的大牛,眼珠子转了转,“大牛,你去跟奶奶说,你也要糖块,要压岁钱。
奶奶要不给,你就哭,在地上打滚,听到没。”
李大牛听了糖块,口水都流出来了,冲进厨房就拽着赵金桂的裤腿要钱,赵金桂劝他,“今天不是吃过糖了吗?明天再吃哈。”
“我不要家里的,我要麦苗的奶糖块,还要压岁钱。”
赵金桂怒了,这孩子知道什么压岁钱,还特意点名要奶糖。这一看就是朱霞撺掇的。
“老大家的,你给我过来。”
朱霞被婆婆点名,一个哆嗦,却不敢违抗,只能一步步慢慢挪过去。
“大过年的我不想打孩子,可你要是再这么不安分,眼馋小孩子这点压岁钱,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朱霞受着婆婆的骂,有些不服气,“妈,大牛也是家里的孩子,怎么其他人都能吃,就咱们家大牛没份?
同样是家里的孩子,怎么压岁钱就独独不给我们大牛,她江梨凭啥?”
“凭啥?人家的钱人家想咋花就咋花,轮得上你来安排?
下午叫孩子们去白露塘拜年的时候,是你心疼大牛,不让他去的吧。路你是一点也不想走,好处你倒是想占尽了,你想得咋这么美呢?
再说了,你自己嘴馋想吃,却撺掇着孩子来要,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把好好的孩子都教坏了。”
朱霞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气呼呼地扭着身子进屋去了,大牛立在原地哭闹,被李进步拉过去一顿训。
相比起李家人口众多,隔壁的江家就经常悄无声息。
“天赐又上哪去了?”
江昌义皱着眉头问王菊花,王菊花有些紧张,随即道,“这天寒地冻的还能去哪,估摸着上外头转转去了。孩子心里烦,你别老骂他。”
“你是不是又给他拿钱了?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三天两天不见人影,大半夜的才回家。”
“家里哪有钱,大钱都在你那里,我手里那点吃喝拉撒不要用吗?”
王菊花有些心虚,她确实心疼天赐,这孩子自从被学校开除以后,就整天不高兴,她时不时地就给一两块,让他去县里买点好吃的补补。
江天赐顶着风雪进了门,见了父母连声招呼也不打,江昌义大怒,“你给我站住。一天天上哪去了?”
江天赐闷着头不回话,王菊花眼尖,一下发现江天赐的脖子那有红色的印记,“你这脖子咋啦,是摔着了?”
她上手去摸,却发现一蹭就掉,王菊花抬手闻,竟然是女人的口红,“天赐啊,你在外头有对象啦?是哪的姑娘,公社的?还是县里的?”
王菊花心咯噔一下,不仅有对象,看样子和这对象关系十分亲密,她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你这孩子,说话啊?”
江昌义抬手就要抽他,“这些天你不在家,原来是出门鬼混去了,你才多大啊?到时候被人举报乱搞男女关系,要去下农场吗?”
看着哭哭啼啼的王菊花和暴怒的江昌义,江天赐打心底生出了不耐烦,他一把将江昌义推开,“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江昌义没防备,被推了一下摔倒在地,他看着长得人高马大脸上写满了愤怒的儿子,第一次生出一丝恐惧感来。
江天赐转身进了屋,王菊花追了进去,两人不知道在屋里说了些什么,王菊花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喜意。
她拉过江昌义道,“我已经问过天赐了,他那个对象是县里的,听说对他死心塌地的,结婚不要彩礼,还说能帮他弄个工作。只要咱们凑够二百块钱就成。”
一想到自家儿子这么争气,连工作带儿媳妇都搞定了,王菊花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谁说被学校开除就是下地劳动的命了?
瞧她儿子这么厉害,一分钱不花就能娶个媳妇。
江昌义半信半疑,主要是他不信江天赐,他一个农村人,还被学校开除了,生得也不拔尖。
哪家城里的姑娘脑子被驴踢了,会想嫁到乡下来啊?更别说还答应帮忙找工作了,一听就是谎话。
“你以为工作是地里的大白菜,说有就能有啊?”
江昌义开口就是泼冷水,王菊花不乐意了,以她儿子的相貌学历,找个城里姑娘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瞧不上咱们儿子?还是打心眼里见不得咱们儿子好。”
江昌义懒得跟这个脑子被屎糊住的婆娘说话,“总之那两百块钱不能动。”
王菊花拗不过他,抓紧去了厨房,这么冷的天,孩子打外头回来饭也没吃,总得弄点鸡蛋垫垫肚子吧。
王菊花端着炖好的鸡蛋进屋,发现江天赐砰地一声把柜子合上,转头一下倒在床上,不耐烦地用被子遮住脸,“你又进来干嘛!”
王菊花把鸡蛋放到桌上,耐心哄江天赐,“儿啊,娘做了炖鸡蛋,肚子饿了吧,赶紧的。”
“我不饿!困了要睡觉,你赶紧拿走。”
没关住的柜门悄悄支开了一小条缝隙,里头的东西掉出来一件,王菊花打眼一看,竟然是件大红色的小衣裳,看着不像是年轻女孩穿的。
“妈,你赶紧出去,我要睡了。”
王菊花还没来得及问这衣裳的事,就被江天赐推出了门。
她心里也狐疑起来,这天赐的对象究竟几岁了,家里啥情况啊?不行,改天得问问清楚。